水修轉過頭,走到花園中,摘了一朵很是嬌豔的紅玫瑰,走到我跟前,替我別到了耳邊。
而後,趴在了我的肚子上,輕輕地親了一口,說:“寶貝,我是你爸爸。”
他就那樣順勢坐了下去,將頭趴在我的腿上,對着我的肚子,給寶寶唱起我剛纔亂編的歌:
“寶貝,寶貝,我是你爸爸,我叫,秦水修。
寶貝,寶貝,她是你媽媽,她叫,秦丟丟。
寶貝,寶貝,你是兩個秦中誕生的寶貝,你叫,秦中寶。”
水修溫暖低沉的聲音在屋裡迴盪,他的手輕輕疊着我的手,一起放在我的小腹上,我能感覺到我尚未成型的寶寶,從我小腹中傳來的氣息。
那麼溫和,卻那麼清晰。
我忍不住注視着水修,和跟他一起唱了起來。
是的,這是我們的寶貝,是誕生於,我們倆的骨血之中的寶貝。
每想到這件事一次,我就覺得,心裡的高興,多了一分。
“嗚——”
劉新豐手裡的巧克力慢慢的放下,他看着我和水修,忍不住哭出了聲音。
他這一哭,木一二四也都跟着哭出聲。
他身後的木一二四,放下手裡的巧克力,哭了起來。
我連忙鬆開水修,去哄他們。結果幾個小鬼傲嬌地一扭屁股,飛走了。
我想,他們其實心裡,也是明白,對方的確是不把他們當自己的孩子,只是,嘴上還是難以承認。
當晚,上岸去假冒剛子,想從七子那兒得到點訊息的胡叔雲回來了。
也帶回來一個噩耗——七子死了。
狐族和水鬼們嚴防死守,是防住了想靠近的妖鬼,卻沒有防住人。
七子他,死於人的毒藥。
沒人知道什麼時候,怎麼中毒。
“你們咋這麼笨呢?丟丟丫頭是人,學藝也不精,你們一個個的,就不知道把七子的魂抓回來?”
師傅嘖嘖作聲,嫌棄的看着他們幾個。
“沒了。”布老鬼焦躁地撓撓頭,說:“人剛死,魂就不見了。”
“你們沒看到,是誰抓了他?”夜修難掩對布老鬼的輕蔑,說:“你們一衆水鬼,看不住一個新鬼?”
“是根本就沒魂出現,我想這人的魂,多半是賣了。”
胡叔雲的話說完,屋裡霎時間就靜了。
我看他們各個都是瞭然的神色,只好看着我那半吊子師傅,沒想到他也跟我一樣,一臉茫然。
萬文玉看看我,說:“行腳商人裡,做陰人這種行當的,爲了怕自己死後被報復,多半會藏魂,還有一些,是乾脆把魂賣給有能力的道士或地仙借力。”
“這下就是死的徹徹底底了?”我問。
“是。”胡叔雲點頭。
“龍王大人,十里八鄉的鬼也說,沒見着有龍氣的人。”布老鬼說。
人死了,魂也沒了。
這條線斷的徹徹底底。
我心亂如麻,扭頭去看水修,想問他該怎麼做。
可仍舊木然的站着,毫不理會身邊發生的一切。
我更沒主意了,沒了七子我們去哪兒打探龍爺的消息?
難道再去找找老闆幫忙?可他找的不也是鬼麼。
布老鬼都說,附近的鬼並沒有見過龍爺。他不來,我們根本不可能有他的消息。
“丟丟丫頭,你別急,咱們人多勢衆咋都能想出個辦法。”師傅抱着師母走到我面前,師母嫩黃的爪子啪一下搭在我肩膀上,算是安慰我。
“有辦法。”萬文玉看着我們幾個,伸出兩個手指。
“一,對那幾只小鬼嚴刑拷打,逼他們說出龍爺的下落;二,用他們做誘餌,引他出現。”
“不行,我不同意!”剛子立馬站出來反對。
“剛子啊,我知道你心疼劉大姐的兒子,可是,可是這,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捨不得媳婦套不着流氓啊!是吧?”
師傅這話剛說完,師孃搭在我肩膀上的爪子就縮回去,深深的刺進了師傅的肩膀。
師傅知道自己說錯話,疼的呲牙咧嘴吸冷氣,也不敢喊疼。
“剛子,找不到龍爺,你怎麼替劉大姐報仇?”胡叔雲也勸他。
“不行!”剛子的態度,比剛剛更堅決,說:“他們幾個孩子的心裡,本來就充滿了惡念。今天才讓他們明白那夥人不是好東西,現在咱們卻要和那夥人一樣,利用他們?”
“這是最後的辦法,”胡叔雲湊近一點,斜眼看着剛子,手伸進袖筒裡,抽出了藏在袖筒裡的絲帕。
那個絲帕越來越眼熟……
不就是當初攻打龍宮時沾了迷藥的絲帕嗎?!
“我覺得剛子說的對!”
他這是要迷暈剛子啊,而且夜修他們也看到了卻不攔,這是擺明了要放倒剛子。
“不能用小鬼做誘餌,”我拉住水修的手,跟他們幾個說:“如果咱們也對這幾個孩子嚴刑拷打,甚至把他們當成工具利用,那他們不就覺得,爲惡是對的了麼?”
“丟丟丫頭說的對,咱們不是姓龍的,做不來那缺德事!”師傅立馬就站在我旁邊給我撐腰,順手也把剛子拽了過來。
“那丟丟她師傅,你說一個不缺德的法子?”萬文玉推了推鏡框,鏡片上陰光一閃,笑着問。
笑裡藏刀!
“我不是說屍王你缺德,我,我……”師傅抱着師孃,蹦到了我和水修的身後躲着。
“除了他們四個,就真的沒誰了嗎?”我愁的什麼似的,也沒想在他們中間勸勸。
“嗯。”萬文玉點頭。
衆人一籌莫展。
“5月10日,路遇一人,疑身懷鬼胎,經打探,爲秦家莊與水鬼秦水修結親的秦丟丟。龍爺指示,必須得到她腹中的孩子,並派龍四前來抓捕。”
夜修突然開口,背了一段七子日記本里的內容。
“你既然知道龍四是衝着丟丟腹中的孩子來的,你要用丟丟做誘餌?”萬文玉沉吟道。
“我豈會用龍王大人做誘餌!”夜修臉色微慍。
“那你什麼意思?”萬文玉冷笑,說:“雖然水修大人現在是這副模樣,但我們也絕不會背棄他,更不會傷害他和丟丟的孩子。”
他倆一個瞪着一個,劍拔弩張。
布老鬼湊到兩人中間,左邊看看,右邊瞄瞄,嘻嘻笑着,說:“我們龍宮怎麼會讓龍王大人做誘餌呢,屍王你這是誤會了。”
“對對,夜叉將軍你看,屍王也是心急。姓龍的一日不除,老龍灣裡的人也都別想消停。”師傅也從我背後冒出頭,加入勸架行列。
“咕咕咕——”
師母也沒閒着,飛到萬文玉頭上忽閃幾下翅膀,再飛到夜修頭上忽閃幾下翅膀。
“秦家灣的那兩個童子,是他們想要的吧?”胡叔雲對着我擠眉弄眼。
不都是孩子,有什麼不同?
我茫然的看着胡叔雲眨的快流淚的雙眼。
“丟丟丫頭哎,關鍵時候你怎麼又笨了!”師傅惋惜的看着我,師母撐起翅膀擋住我們的臉,讓他在我耳邊嘀嘀咕咕了幾句。
“咳,丟丟啊,你在龍宮裡待太久了,也該回去看看你爹孃了,你師傅我也不能一直在水底待着,”師傅假模假樣的揉了揉膝蓋,說:“年紀大了,水底陰寒這腿啊,受不了。”
“丟丟姐,你們順便把三嫂子和六奶奶家的小虎和豆豆也帶回去吧,孩子受不了也正常。”
“對,一起回去。”萬文玉推了推鏡框,瞥了一旁的剛子一眼,說:“剛子,你留下,看孩子。”
“我這就準備轎子送龍王大人離開。”布老鬼說完,飄了出去。
很快,我們就站在了老龍灣的地面上。
我拉着水修和小虎,師傅抱着師母拉着豆豆。我們幾個坐着汽車,回到了秦水灣。
師傅說我懷着身孕不能勞碌,讓我自己回家,他去送小虎和豆豆。
“爹,娘。”
我一進門,娘就迎了上來,她圍着水修前前後後的打量,說:“水修,快讓娘看看。”
“丟丟啊,你這一趟出去,沒事吧?”爹看了看水修,走到我跟前,壓低聲音說:“你師傅師母呢?沒回來?”
“師傅和師母去送小虎和豆豆了,爹,你不用擔心。”我不想把爹孃也牽扯進來,就沒說的太清楚。
“這就好了!你六奶奶可算是不會再哭了,丟丟啊,你先跟女婿是躺一會兒,娘給你倆燉個雞湯喝,”娘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水修,把我們往屋裡拖。
我想到之前,水修對孩子的名字有反應,於是抱着他躺在牀上,環着他的腰,拉着他的手,摸着我的肚子,說:“秦中寶,我和你的寶貝。”
水修眼睛裡雖然還是迷濛一片,嘴裡卻跟着我念出來:“秦中寶,我和你的寶貝。”
“秦中寶,丟丟和水修的寶貝。”
“秦中寶,丟丟和水修的寶貝。”
我看着他木然重複的臉,鼻頭有點發酸。忍不住低頭落下了眼淚。
“丟丟,不要哭。”
我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驚訝地擡頭,他卻還是那張木然的臉。
“嗯,我不哭,水修,我以後,一定會變得很厲害很厲害,不再讓你,爲了保護我,而總是遊走在生死邊緣。”我輕撫着他的臉頰,重重地發誓。
我知道,我或許這輩子都沒有水修厲害,但是,這並不能阻擋,我想要保護他的心。
無關乎誰是男人誰是女人,無關乎誰強誰弱。
愛一個人,哪怕對方比你強大上上萬倍,哪怕知道他能應付在危險來臨的那一瞬間,你還是會想要保護他、。
大概是這幾天太累,我擁着他一下子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