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簡直不能理解,這麼一個世外桃源,再完美不過的地方,他們爲什麼要離開。
達沓帶着我們走進電梯,解釋着:“因爲,無論我們如何的努力,大家的血脈都會一代比一代稀薄,總有一天,族長們會無法再承受,先人們磅礴的靈氣。
像我阿姐,她就需要去找能夠幫她擴大身體的靈力承受能力,並化解一部分靈力的人來幫助她。
可是你看,阿姐她本身就是我們中血脈最優秀的人,都無法承受前輩的靈力。我們的後代,血液會更稀薄,靈力更少,但族長們傳承下來的靈力,會越來越多。即使有蠱蟲的幫助,幾乎沒有靈力的後人,也承受不起啊。
等到族長無法承載靈力,無法用靈力去運行一切的時候,這裡也就消失了。”
“好可惜。”我由衷地說。
“是有一點兒。不過,就是因爲我們都知道這一點,纔會更加的珍惜這裡,並世世代代的,爲那個不得不面對的未來,做準備。
每一個出去找戀人的族人,都會盡力,帶回更多的科技和信息,讓我們村落和外面世界的信息同步。以免後人在離開這裡的時候,會措手不及。”
達沓指引着,我們去看他們村寨的歷史。除了那些創建村子的故事,這裡更多的是他們對村外的見識和認知,還有在外面世界旅行的遊記。
神女族人龐大到讓世界上任何一個學者的都會迷醉的知識儲備,坑得萬文玉直接都不說話了。偶爾扭臉看他,我覺得他面目十分可怕,眼神興奮的就像兩把快刀,隨時走向失控的狂熱中。
我不敢想他看到了什麼,只默默地看着手上的遊記,試圖找出隻言片語記載出口的話。
不知多久,達沓說我們該下去了,我們這才戀戀不捨地丟了書本,下了樓。
真是感覺整個靈魂都掉進另外一個世界了,迷醉的不行了。
電梯裡很安靜,一直到一樓,電梯門開,我們都沒有再交談。
達沓先一步,走進了大廳裡,準備離開藏書樓。
“等等。”
萬文玉叫住達沓,乾咳一聲,說:“我看完神史了,剛剛在科技裡,沒有坐電梯看實物。嗯,我想去看看實物。”
我暗笑,這個學術狂,終於是沒忍住啊!
“可是……”達沓看看大門,說:“現在已經快中午了,你們不回去吃飯嗎?”
“精神食糧,足夠了。”萬文玉目光炯炯地盯着科技門道,人雖然在大廳裡站着,我估計他的心早就飛進去了吧。
“那個,我……”達沓尷尬地看着我,話鋒一轉,問:“丟丟,中午了,你餓不餓?”
我搖搖頭,說:“我也想再看一會兒。”
看了這麼久,都沒有找到關於出口的任何信息,又不知道下一次進來是什麼時候,我不想這麼輕易就出去。
一頓午飯而已,我忍的了。
“這樣吧!”達沓突然小跑了出去,很快又跑了回來,遞給我們一個腰牌,說:“這是進入藏書樓的腰牌,在門口劃一下就行。有了這個,你們就可以和大家一樣,隨時進來看書了。”
萬文玉接過腰牌,寶貝一樣的收起來,大手一揮,說:“走,回去吃午飯,吃飽了再來!”
吃了午飯之後,萬文玉就拿着達沓給我們的腰牌,一頭鑽進了科技館裡。
整整一個下午他都待在裡面,而我,則跑去了神話史的樓層裡,一本一本的翻着關於這個村落的記載。
可惜我這個學渣看不進去這麼多的書,尤其是一些用古文寫的部分,它們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們。
萬般無奈之下,我還是把所有的希望都交給了,身爲頂級學霸的萬文玉。
挑選出一些和這裡有關,但我看不懂的記錄下來,準備改天讓他看一看。
直到夜色降臨,萬文玉才戀戀不捨的從科技館裡出來,跟着我往回走。
出了藏書樓就看到坐在路邊,抱着一個竹筐在做手工活的銀花。
“銀花!”我壞笑着跑過去打招呼,說:“你在給萬文玉做衣服啊?”
她擡頭看我一樣,臉頰通紅,扭頭就鑽進了旁邊的小樹叢裡,躲在一棵樹的後面偷偷地往我們這裡瞧。
萬文玉連她看也不看一眼,徑直往我們住的小屋裡走。
“銀花真是執着啊……”我看着筐裡的衣服,忍不住感嘆。
但我心裡,卻希望她早點放棄。
我對她的執着的確佩服,但也只是因爲她態度堅定。但比起她來說,被糾纏的萬文玉更加痛苦爲難纔對。
銀花,其實就像是不善於表達的,害羞版的陀娑。
即使她看着人畜無害,攻擊力也不強,但她做的每件事,都在讓萬文玉感到爲難和煩躁。
她這樣不懈的追求着一個不可能的人,對她自己和那個人,都是一種傷害。
這麼多天,萬文玉對她一直都保持漠視的態度,就看的出,他心裡根本就沒有銀花。或許,像萬文玉這樣的學術狂魔,腦子裡除了科研什麼都沒有吧。
回到村子東邊的屋子後,萬文玉的煩躁,就很明顯了。
他直接要了一壺開水放在窗下的桌子上,推開窗戶,對着那些守衛說:“離我遠一點,讓我看到誰蹲在這裡,都會用開水潑她,不要再煩我!”
呃……
我沒想到他暴躁成了這樣,只好把我列出來的書單,默默地放回口袋裡,然後坐在牀沿上發呆。
萬文玉陰沉着臉站在窗戶邊,我百無聊賴的坐在牀沿,這種壓抑又尷尬的氣氛,差不多維持了快一個小時,直到達沓送來晚飯。
“秦丟丟,萬文玉,你們要不要打牌?”
剛吃完晚飯,金花就拿着撲克牌溜進屋裡,直接席地而坐,抱着一盒子白紙條,充滿鬥志地看着萬文玉。
“沒興趣。”萬文玉頭也不回,壓根不想理她,以及她身後躲着的,滿眼情誼的銀花。
“就一局!我研究了很久,一定能贏你!你怕輸吧?”金花奸笑着,叫達沓和一個叫徒徒的女守衛過來,一起坐在地上,陪着她一起挑釁萬文玉。
萬文玉掃她一眼,盤腿坐在她面前,說:“誰發牌?”
銀花躲在金花的後面,瞄一眼牌,瞄一眼萬文玉。
秒秒鐘,她們臉上都被貼上了白紙條。
“再來!再來!我沒看清楚!”金花大喊大叫的耍賴,鬧着又來了一局。
不一會兒,她們臉上能貼的地方,就都被貼滿了。
氣氛鬧哄哄的,喊着萬文玉耍詐的,鬧着一定要贏他的,一局接一局的打着牌,很快,剛剛的尷尬就一掃而空。
村子外傳來響亮的情歌聲,我正想問,金花一把扔掉手裡的牌,抹掉臉上所有的紙條,興奮地站起來,說了句“有人來了!”就跑了出去。
“這個歌聲是在說,有人帶回了,新的外人。”達沓也放下手裡的牌,看一眼收拾紙牌的徒徒,問我們:“你們想去看看嗎?”
我搖了搖頭,坐在了窗下,歌聲越來越嘹亮我心裡卻越來越難受,居然忍不住哭了起來。
“丟丟,你怎麼了?爲什麼要哭?”達沓手忙腳亂地看着我,問。
“爲什麼?因爲我想念我的兒子,我的丈夫!我想他們……”我哭的愈發大聲。
達沓不僅沒有因爲我的眼淚自責,反而用一種非常輕鬆地語氣說:“在這裡生活會很幸福的,你不用擔心他們,更不用擔心你自己。”
“你這完全就是強盜理論!”我氣的站起來,罵道:“你簡直太自私了,你和被你抓來的人幸福了,那你想過他們在外面的家人是什麼感受?”
我都說成了這樣,達沓居然還是說:“他們會忘記的。”
“怎麼可能忘記?”我哭笑不得,說:“你們根本就不知道對方過着怎麼樣的生活,遇到執着的人,會用一生一世去等待自己的家人!”
達沓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反駁我,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我也不想再和他討論下去,這個村落的每一個人,都和他的想法一樣,她們從小到大都是以這樣的思維生活的,根本就說不通。
這時,已經收拾好紙牌的徒徒插嘴說:“一生一世?怎麼可能啊。那些外面世界的人,怎麼會有我們這麼純粹炙烈的感情?分手,離婚,外面的人那麼壞,怎麼會對感情當真。”
“是嗎?但你們帶回來的,不都是外面的人?”我覺得簡直可笑,真是什麼話都由她們說了,好壞都是一張嘴的事兒。
“那怎麼能一樣呢?愛上這裡之後,他們就都變成了好人啊。”徒徒本來就長着一張圓圓的娃娃臉,說這話的時候,嘟着嘴,眼睛也一眨一眨的,非常的可愛。
但是,可愛歸可愛,她也是這種強盜理論的支持者。
我知道自己爭不過她們,更是改變不了她們根深蒂固的想法,於是,乾脆什麼都不再說。
屋裡一片死寂,更顯得外面的歌聲嘹亮。
“大家一起去迎接先來的人吧。”達沓輕輕的嘆了口氣,推開了房門,說:“去看看新來的人,或許,你們就會覺得,我們並不是強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