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路邊的樹籬冒出了淺淺嫩嫩的黃芽,但離真正的春天還早,黑夜照例來的很早。
城市裡的人們習慣看着鐘錶顯示的時間作息,日落只是夜晚生活的開始,一個城市最精彩的時候總是在夜晚,繁華的都市吸引無數人留戀往返就在於不用擔心夜晚的孤寂。
李路由和安南秀來到了齊言家的酒吧,酒吧的名字很普通,“大偉酒吧”,透着俗氣和小混混味道的名字大概沒有人能夠聯想到酒吧老闆會是八九十年代紅極一時的搖滾歌手齊大偉。
酒吧的裝潢偏向深沉的色調,有着中年老男人獨特的品味,燈光並不曖昧,但也不明亮,清淡的音樂能夠讓人走進來就放鬆下來,那一池子流水裡居然有兩三條紙船,不由得就讓人有一種兒時光陰不再的感慨。
“好……好可愛……的小女孩。”齊言忍不住驚歎起來,又對李路由吐了吐舌頭,因爲李路由打過電話給她,不要用“可愛”來形容安南秀,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用這個詞。
安南秀穿着白色的柔麻長外套,黑色的長筒棉襪,小腳兒裝在平底的牛皮短靴裡,總帶着幾分傲慢的下巴微微擡起,精緻的容顏在披散長髮的襯托下愈發顯得精美絕倫,入口處稍明亮的燈光也沒有讓人找到她的肌膚有一絲瑕疵。背對着光時,那雙清冷的眸子就像擱置在白色瓷盤上得黑珍珠,泛着沉靜的光潤。
安南秀,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匯聚所有的目光。
“可愛?”安南秀擡起頭來,一如既往的傲慢,打量了一番齊言,嘴角漸漸上翹,微微一笑,“謝謝。”
安南秀一向是她自己可以說自己可愛,但決不允許別人如此形容她得,李路由有些意外,今天安南秀挺乖巧的啊。
好強大的氣場,齊言發現自己剛纔居然格外緊張她的反應,瞧着她得笑容才放鬆下來。
“進去吧,這裡冷。”
安南秀伸出手,正在齊言猜測她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的時候,李路由幫安南秀摘掉了手套,然後牽着她得手走進了酒吧。
齊言摸了摸自己的假髮,這派頭哪裡像撿到的小女孩,分明是千金大小姐吧,就算是韓英愛,似乎也就是有人開車門而已,不見得連手套都要別人脫啊,而且動作那麼自然,一點做作的痕跡都沒有,好像任何一點點小事都由其他人代勞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坐這裡吧,這個位置最好了,特地給你們預留的。”齊言領着李路由和安南秀坐下來。
李路由左右看了看,非常滿意,這裡的位置比較高,可以看到全場,離舞臺不遠不近,是欣賞表演最好的位置。
“我聽說你在國府大學念大一了?”齊言看着小女孩說道,很難想象這麼一個小女孩居然和自己一樣也是大學生,齊言分明有一種看着初中生的感覺。
“是大一吧?”安南秀看了一眼李路由,然後才點了點頭,“很久沒去了。沒有多少值得我學習的東西。”
“那你對學音樂有沒有興趣?”齊言大樂,這個小女孩那種說着最離譜的話也底氣十足的感覺讓齊言十分感興趣。
“當人類的聽力,視力,或者某種感官功能消失後,內心的能力纔會愈加強大,只有這樣的音樂家的音樂,我纔會稍稍感興趣,只可惜現在這樣的音樂家幾乎沒有。”安南秀搖了搖頭,望着齊言說道:“你是學鋼琴的?我勸你放棄吧,因爲你連李半妝都比不過。”
“對不起……她說話就這樣。”李路由有些尷尬,連忙對齊言道歉。
“沒有關係。”齊言並不介意,依然笑盈盈的,“可是我對這個很感興趣啊,不彈鋼琴我不知道幹嘛了,我也沒有想要超過李半妝啊,比她強的本來就不多。”
“不是不多,而是除了我,基本上就沒有了。”安南秀收回自己的目光,“對於我來說,任何事情都一樣,要麼不做,要麼就應該做到讓人無法超越,否則毫無意義。”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要做的不是超越別人,而是超越自己,每一次你達到巔峰之後,你就應該覺得自己現在做的毫無意義,因爲你還應該做到更好。”齊言莞爾一笑。
“你說的對,本來就沒有什麼人值得我慎重其事地當成超越的目標。”安南秀點了點頭,“雖然你只是個普通人,但是有這種想法,也難能可貴了。”
齊言不確定地看着李路由:“這是不是很難得的誇獎?”
“對啊,一直到現在爲止,她還沒有用難能可貴來形容過我,我一直是思維受限制的低等生物。層次比你低的多了。”李路由嘆了一口氣說道。
“那我應該驕傲。”齊言錘了錘胸口,“我去給你們拿酒……她喝果汁?”
“酒。”安南秀簡單地說道,不能被小看了。
“好的,去年我爸媽去挪威旅行時,帶回來的一種霜凍葡萄酒,味道挺獨特的,可以當飲料喝。”齊言起身去拿酒。
李路由本來想勸安南秀不要喝酒的,想想如果安南秀喝醉了,那難道不是一個好機會?
雖然是可以當飲料喝的葡萄酒,但是這種酒很容易就喝很多,更容易醉,李路由覺得齊言真是善解人意,看來在自己改變安南秀命運的路上,也不全是阻礙,也有鋪路的好人啊。
這時候酒吧的人還不多,只有三三兩兩的幾個人,不過畢竟是小衆酒吧,沒有像普通酒吧那樣魚龍混雜,似乎來這裡的人都屬於精英或者中產階層較多,李路由注意到一個角落裡也有三個男人在安靜地喝酒。
這三個男人的穿着打扮氣質都屬於那種一眼看上去就像成功人士的類型,其中一個胖子手上戴着大大的鑽戒,隔着很遠李路由都看的清楚鑽石的光芒,還有一個是個留着小鬍子的平頭男人,有點像孫紅雷,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很帥氣的男人,三十左右的樣子,背對着燈光,隱藏在陰影裡的臉部線條雕刻感十足,他正端着一杯酒慢慢地放到脣邊,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格外憂鬱的氣質。
李路由看了兩眼就收回了目光,即使是這種小衆酒吧,三個大男人坐着一言不發地喝酒,也非常罕見的,大家出來玩還是都習慣約好女伴,不然就是來獵豔的,這三個人卻是喝悶酒的。
齊言端來了酒,給李路由和安南秀到了一小杯。
“好喝嗎?”李路由看着安南秀嚐了一口,連忙問道。
“還可以啊。”安南秀沒有什麼感覺地放下酒杯,似乎不打算繼續喝下去了。 Www● ttкan● ¢ ○
這可不行啊,李路由琢磨着讓齊言換一種口味,她會喜歡什麼樣的酒?
“我們來玩猜骰子吧,輸了的要喝酒。”齊言很善解人意地說道。
“好啊。”李路由興奮得連點頭。
“你想灌醉我?”看到李路由出人意料的興奮,齊言笑了起來。
安南秀淺淺地笑,並不介意齊言的自作多情。
“灌醉酒吧老闆的女兒肯定不容易,我麼有這麼不自量力。”李路由搖了搖頭。
“好吧,我們玩最簡單的。”齊言拿來骰子,“這裡有六個骰子,我們來猜數字,誰說的數字最接近丟出來的六個骰子點數的總和,誰就贏,其他兩個人喝酒。”
“這個太簡單了吧?”李路由覺得規則複雜一點才行。
“越是簡單,越是玩的快,越是有人容易先倒下。”齊言嘿嘿笑了起來。
“這樣可以嗎?”李路由問安南秀的意見。
“可以。”安南秀簡短地回答,從李路由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手指尖撥開掠過臉頰的髮絲,露出淺淺的笑意。
齊言看的有些呆,安南秀剛纔是在看了一眼李路由之後才露出的笑意,只是這笑容怎麼好像很曖昧,這麼一個小女孩怎麼露出那種好像嫵媚女人似的風情,而且是對李路由?
“開始吧。”李路由已經迫不及待了,裝好骰子就搖晃起來,小聲對安南秀說道:“不許作弊,不準用神術的。”
“用得着嗎?”安南秀不屑一顧地說道,如果對付兩個普通人都需要用神術,安南秀也未免太掉份了,那還是天下第一的公主殿下嗎?
在安南秀眼裡,李路由還是和齊言沒有多大區別的普通人。
“你先猜。”齊言對李路由說道。
“十八。”李路由胡亂說了個數字,他覺得自己的計劃實施機率是很大的,畢竟只要他和齊言有一個贏,安南秀都得喝酒,但是安南秀只有自己贏了的時候纔不要喝酒,也就是說這完全是二打一的局面,當然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其實都是二打一,但是李路由不信自己喝酒還喝不過齊言和安南秀,說不敵酒吧老闆女兒,只是謙虛而已。
“那我猜十九!”齊言也是胡亂說的。
“分散點啊,這樣我們贏的機率才大。”李路由不自覺地就把齊言當隊友了,一個十七一個十八,基本上是要輸一起輸的了。
安南秀眨了眨眼睛,瞪了一眼李路由,這傢伙想灌醉她?安南秀可不是小女孩了,怎麼會和男孩子在一起的時候喝醉?
“我猜五。”安南秀說道。
那三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