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娃娃臉,一日變三變。
中午的時候下了雨,不是很大,只是一陣小雨,淋到身上,一點點涼,恰好能夠趕走暑氣,又不會讓人覺得冷。
等到大山他們散席出來,又是太陽當空照的好天氣,只有路面的溼潤,顯示出先前有過一場來去匆匆的小雨。
雖然中間有一點不愉快的小插曲,但,此行的主要目的達成,大山很滿足。吃過飯、等在大堂的田志祥和王凱見他們出來,一個人跟上來,另一個立刻去開車。
張昊跟他二哥一路。週末,例行是要跟家裡的二老團聚的日子,錯過了午飯,晚飯可一定要出席。
道別後,各回各家。董潔喝了一杯白蘭地,喝的比較急,是一口氣喝下去的,出門見了風,陽光下臉上的紅暈越發分明。
“頭暈嗎?”
大山扶了她一把,有點擔心的問。
董潔搖頭,“哥,我好像——有點酒量?呵呵,真想不到啊。”
大山側頭,見她雙眼微眯,面上頗有得意之色,手指輕輕撫過她臉頰上的紅暈,指腹傳來微熱。
“是啊,是有點酒量。”他想了一下,提議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應酬,可你工作有需要,也不能一味推脫不去,而且,以後多少也要陪我出席一些場合,有點酒量總歸是好事。家裡不是還有一些法國帶回來的葡萄酒?我聽說,每天喝點葡萄酒有保健作用,可以預防一些疾病,舒筋活血。還能養顏美容。不如,以後每天晚上喝一點?”
“好啊。在巴黎的時候,聽人說有許多女士不但喜歡喝,而且喜歡將紅葡萄酒外搽在臉上和身體上,把它當做美膚佳品呢。”
董潔一口應承。她摸摸自己的臉,單純就長相來說,她長地不錯,但算不上特別出挑。五官比她出色的大有人在。但,她的皮膚卻遠勝一般的女孩子,白皙、光滑,幾乎看不到毛細孔,而且有一種玉一樣的光澤。
夏天的時候。她體溫偏低。幾乎不出汗,一身肌膚觸手溫潤滑膩,哥哥非常喜歡呢。嗯,以後也要注意保養纔好,她不喜歡用化妝品,除了多喝牛奶。看來這紅葡萄酒也可以沾一點。
“哥你也喝。呵呵,哥哥竟然允許我喝酒,好難得。哪,以後每天晚上我倒一杯,咱倆人一人一半,好不好?”
車子在鬧市的車水馬龍中掠過,車窗半開,有風從窗外灌入,涼涼的吹着。感覺很舒服。
六月地太陽已經積蓄了足夠的熱情,午後這段時間,差不多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車裡沒有開空調,無論什麼時候,吹自然風總是比較舒服的。
董潔趴在車窗上看外面的風景。
她很少出門。一個人在家裡只覺得清靜自在。有心情地時候出門兜風,選擇地往往也是郊外路寬車少的地方。而這個時間段路人行人正多。董潔打量着車外的各色人等。
站臺上等車的人,或者面無表情,或者翹目以盼,也有人瞪大眼睛,打量着過往的小轎車。人行道上掠過孩子們追逐打鬧的身影,和姑娘小夥倆倆邊行邊說笑、交頭接耳地身影,有老人邁着不急不緩的步子,像是飯後散步,也像是消食……
她看的目不轉睛。很久很久以前,還是一箇中學生的她,曾經很喜歡站在街頭,看人來人往看車水馬龍,給每張面孔編織一個故事。如今自然沒了這份閒心,但人生百態,總是讓人看不厭的。
大山吩咐田志祥開的慢一些。
董潔轉頭叫道:“哥,我想下車走走。”
“好。”大山笑着答應她。
她一向在家裡悶着,難得她有興致,如果她不怕累,便是慢慢走一整個下午也無妨。
田志祥把車靠路邊停下,換了王凱開車。大山估量了一下,着他把車子開到前面某個地方等着。剛下過雨,空氣比平時清新,多走動一下,回去後衝個涼,正好睡上一小會兒。
董潔走了幾步,探頭望望路邊一條小衚衕,衝大山笑笑,看哥哥沒有表示反對,於是拐了進去。
田志祥落後十來步,靜靜跟在後面。|
午後的衚衕靜悄悄,低矮的石砌的牆,時間老人在上面留下斑駁地痕跡。一棵大樹下,幾個孩子正在玩耍,看到外人,好奇的眼睛瞧過來,停了一會兒,又接着玩自己的了。這裡以後會被拆掉,在這裡玩耍長大的孩子,以後住在高樓大廈裡,一定會懷念這裡吧?會用充滿懷念的口氣說起童年和童年所經歷地一
一轉眼,她已經長大。孩子長成了大人,大人變成了老人,那麼,老人呢?
董潔咬咬下脣。她其實是個很怕離別地人,時間從來不停留,一代人催着一代人,身不由已向前走,被替代,也替代了別人……
大山陪在一邊,不去打擾她,只悄悄伸手握住她的手。他喜歡這種偷得浮生半日閒地感覺,哪怕什麼也不做,也不說話,就這樣手牽着手散步也好。
昨天小潔問他:“哥,你也有夢想嗎?”
“當然有。”
她感興趣的湊過來,“是什麼?快說啦。”
他只是笑。小潔嘟着嘴打了他一下。
不記得什麼時候看過一句話,大意是:“民主主義也好,世界變成原子也罷。我只希望他能在我身邊半醒半睡地看書。”
大山所夢想的,也只有這麼多。
稍晚的時候,不知道說到什麼,最後她像模像樣的嘆了口氣。“一年比一年大了,現在是大人了,再也不能像個孩子一樣,說話做事都可以無所顧忌,真糟糕。”
語氣裡是濃濃地惋惜之意。這孩子,這樣就算長大了?他不知道多着急盼着她可以快些長大,但,有時候似乎也盼望時間可以慢一些。再慢一些,就此停止也不錯。
小峰長大了,從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小嬰兒,長成一個能跑能跳伶牙俐齒兼調皮的小傢伙。大山喜歡他,他常常讓大山想起小潔。她也是從那樣小小的一點。慢慢長成今天的大姑娘。有時候回頭想想一起經歷的事,常常會覺得遺憾,時間就在不經意中悄悄溜走,身邊的人和生活的環境一變再變,每天要做地事要見的人太多,從前的許多往事。印象越來越淡……
大山無聲的嘆口氣。
人生總會歸於平淡,而這其中所經歷的過程中感受到地百味,又何嘗不是一種彌足珍貴地回憶。他只願到了白髮蒼蒼的那一天,仍可以像現在這樣,與她手牽手看雲捲雲舒,看世事無常風雲變化笑談着人生百年滄桑。
“哥,炸醬麪。”董潔回頭,陽光在她眸子深處一漾一漾亮晶晶的閃爍,“聞到了嗎?好香!”
大山嗅嗅鼻子。可不是。不知誰家在做炸醬麪,飄過來一股濃濃的醬香味。
衚衕不長,盡頭處是一個小飯館,三五成羣坐了幾桌客人。一斤小肚兒、半斤粉腸兒、一盤花生豆兒、兩根拍黃瓜,簡單的飯菜。就着幾杯啤酒。上衣領口稍解的幾個人大擺龍門陣,那架勢。大有說到晚上地勁頭。
大山的目光從他們臉上掠過。
他其實很羨慕他們這種單純的快樂,生活對於他們來說,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上班賺錢,閒暇邀人小聚。而他的事業做大,要做的事越來越多,陷身於生意場,人也被鍛鍊的越來越複雜哎,得失啊,有得就要有失。
從小飯館旁邊另一條路斜插出去,他們又回到了大路上。
路口處,一輛出租車靠邊停下,下來幾個拿着揹包的年輕男女。
高挑的個子,纖細婀娜地身段,俊美的面孔,臉上畫着或濃或淡的妝,穿着非常洋氣。他們像是乍然出現街頭的靚麗風景,並且旁若無人的說着笑着。耳邊偶爾飄過一言半語。董潔低聲道:“哥,他們是模特?”
大山點頭,“應該是。”
今年有一個全國性地模特大賽。
這是第二屆模特大賽,上一屆地選手,出了好幾位知名的模特,她們除了走秀,也接拍封面廣告,甚至有機會出國走秀。外人看來,既能飛來飛去輕鬆賺來大把地錢,又可以穿着美美的時裝在各種傳媒上露面,真可謂是名利雙收。有此前車之鑑,這一屆報名的人就更多了。
海選安排在六月開始,這樣,通過海選的學生就可以在放暑假的七月,專心參選而不用擔心功課。
這幾個人似乎是剛到北京,與人約好在這裡碰面,正等人來接。
他們是大連過來的,口音帶一點東三省的味道,剛通過海選,提前來北京準備在正式比賽前參加一個培訓。
“有消息說,這次東方元素服裝公司準備啓用一部分參賽的模特。不是一位,最少也要好幾個呢。”
“消息確實嗎?”旁邊的夥伴語氣立刻充滿了熱切。
“絕對真實。”
說話的小姑娘得意洋洋道:“一個和鄭美玲一起參加過上屆模特選拔賽、很要好的姐妹透露的。”
幾個人七嘴八舌道:“那應該是真的,鄭美玲和東方元素服裝公司簽約,拍了很多照片,在各大雜誌上經常做封面人物,她有內幕消息。”
“哇,那可太好了。鄭美玲當年可不是冠軍,她是第三名,可是東方元素服裝公司偏偏掠過她前面的,簽了她。有記者採訪問起原因,人家說:他們要找的是最適合他們公司服裝的模特。”
“也就是說,這一次,就是不能進前幾名,也有機會被選中了?”
“當然。”
還是那個暴露消息的小姑娘神秘兮兮的道:“哎,跟你們說,要是跟東方元素服裝公司簽約呀,好象說是有機會去國外走秀,去巴黎!”
“天啊,真的嗎?”
董潔笑眯眯看着這羣來北京追求夢想的年輕人。
其中一個年輕男孩子,長的非常有味道。
他的面孔表明他年齡不大,但並沒有稚氣,髮長及肩,用一個頭繩綁起。搞藝術和追求另類的男孩子,往往喜歡留一頭長髮,彷彿爲了追求和顯示與衆不同的個性,董潔並不喜歡。但,現在她卻發自內心的承認,還真是有男孩子適合留長髮。
他穿一條暗色偏黑的牛仔褲,一件純黑的襯衫,下襬束在牛仔褲褲腰裡,胸前兩個扣解開,膚色比小麥色還要深一些,淡淡的笑容有一股張揚和無所顧忌的味道。
性感!
董潔霎時間腦海裡只浮現出這個詞,性感的男人。
忍不住一雙眼睛總望過去,走的很遠了,還是忍不住回頭望。
遷就她把腳步放的極慢的大山,終於忍不住,用手固定住她的小腦袋,“好啦,你的脖子不疼嗎?再看脖子要扭了。”
董潔就着他的手掌,蹭蹭腦袋,嘴角咧出大大的笑紋,用手扇着叫道:“好酸,好酸哦。”
大山沒有收回手,改成捏的,捏捏她兩頰,“好哇,敢取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