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積霜露，正氣有肅殺。
今年的寒冬似乎格外漫長，隨着天隱堡壘被攻陷，周越斬殺怪獸生擒神魔所帶來的振奮人心也逐漸冷卻了下去。
可令人類一方意想不到的是，天隱堡壘的淪陷，只是一個開始。
從那之後，前線接連傳來噩耗。
短短一週不到，包括南江堡壘在內的五座地面堡壘據點悉數淪陷，而這還只是華亞聯邦境內的戰況，歐聯邦、美聯邦不僅地面堡壘淪陷，過半的天空之城也遭怪物入侵。
大批的難民在念修者的護送下，輾轉進入華亞聯邦，卻已十不足一。
相比之下，華亞聯邦的難民轉移工作卻是進行得有條不紊，即便聯邦政府顧及不上，人們也能通過頭頂上方那座移動飛行的浮島飛城逃出生天。
仙人組織的飛行城市——這是倖存平民和部分念修者爲它取的名稱。
半個月後，隨着第四頭怪獸“噬龍蝶”的出現，戰局終於徹底偏倒向了異位面。
下層首都。
作戰基地。
一隊隊手持念能武器的士兵登上飛艦。
哪怕是平日裡再沉穩、一絲不苟的士兵，此時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些許茫然無措。
咻！
又是一艘飛艦騰空而起，在數名飛行靈御的護送下，向首都堡壘外不知名的戰場飛去。
許多路過的念修者、靈御們看到這一幕，紛紛停下腳步，沉默着行以注視禮。
“也不知道這些戰士裡，有幾個人能回來。”
戚成傑輕嘆了口氣。
他在身後，跟着一頭獨目蒼狼。
他們這一人一狼的組合，在作戰基地裡也十分奪人眼球，但凡經過者，都會投以好奇、羨慕的目光。
早在一個多月前，戚成傑便已和鐵背蒼狼完成了正式夥伴契約的簽訂，也是這三年來，首位從臨時契約“轉正”成正式契約的靈御修者。
而更令衆人羨慕的是戚成傑與仙人組織入世派領袖周越之間的關係。
戚成傑之所以能活下來，全因周越路過時的順手搭救。
站在戚成傑身旁的管寧英低頭看了眼面板，隨即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怎麼了？”戚成傑轉頭問。
管寧英道：“是雷家的最新消息。他們試圖逃離地球，艦隊剛上空，就被噬龍蝶噴出火焰燒化了大半，逃亡計劃破產，估計也沒臉回來，最後也就只能在荒野流浪了。”
戚成傑一笑：“雷家臉皮之厚，是誰都無法想象的。說不定他們還真有臉逃回來呢。”
顧若兮的聲音從兩人背後傳來，“戰事最緊要的關頭，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逃命而不是死戰，就算葬送怪獸之口也是活該。”
戚成傑轉過頭，笑着看向朝兩人走來的顧若兮。
管寧英也露出笑容，可眼神裡卻透着些許不自然。
……
“不，我不走！我要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
下層首都內城高壁上的一間作戰指揮室中，管寧英漲紅着臉道。
管峻背對着他，望着窗外廣場基地上忙碌的戰士們，半晌，低聲道：“寧英，你爲什麼非要這麼固執。聯邦的撤退計劃很早就開始秘密進行了，你以爲那些鉅艦是用來做什麼的？監測？戰鬥？都不是，事實上，它們就是爲了今天讓人類精英逃離地球所造的啊。”
管寧英愣了愣：“雷神號鉅艦是五十多年前開始設計建造的……聯邦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今天？”
管峻嘆了口氣，轉過身：“寧英，你放心，無論顧若兮、戚成傑還是你其他的朋友們，他們都進入了撤退計劃的大名單，後續也都會安排撤退。至於你，現在就走吧。”
管寧英艱難地問道：“爲什麼到現在都不公佈撤退計劃？”
管峻注視着地板，眼中閃過一抹複雜，努力讓語氣聽起來平穩：“在全體撤退之前，首都堡壘作爲人類最後的根據地，總是需要再堅持一段時間。”
管寧英握緊拳頭：“真正的原因恐怕是有一部分人，不，是有很多人無法進入計劃名單吧。我們這麼做，和雷家有什麼區別？”
管峻臉色微變。
嘭！
管峻擡起頭，管寧英已經摔門而去。
作戰室外，管寧英看到了正在等着他的顧若兮和戚成傑。
管寧英擠出笑容，正想開口，耳邊傳來顧若兮的聲音：“你什麼時候走？”
管寧英一怔：“你都知道了？”
顧若兮點頭。
“我是不會走的。”管寧英斬釘截鐵道。
“我知道。”顧若兮低聲道，眼裡透着些許疲憊。
戚成傑神色複雜道：“剛剛收到消息，雷家在逃回堡壘的路上，被怪獸伏擊，全軍覆沒。也就是說……”
“它們已經向首都進發了。”
管寧英話音剛落，不遠處作戰室大門打開，只見父親手持面板，快步走出，臉色蒼白，手臂竟有些輕輕顫抖。
“怎麼了？”管寧英急忙問道。
管峻顧不上回答，走到作戰室外的露臺上，眺望遠方，身體微微僵硬。
顧若兮、管寧英和戚成傑也跟着走上露臺，極目遠眺，壁壘之外，蒼茫的雪原盡頭，出現了五個黑點。
黑點正以極快的速度向首都堡壘移動，在它們身後的雪地上拖曳着五道筆直冗長的黑色劃痕。
隨着距離接近，五個黑點也逐漸變大。
那哪是什麼黑點，分明就是五頭體長逾越千米的怪獸！
每一頭怪獸身後，都尾隨着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奔騰咆哮的亞怪獸，它們從五個方向包抄而來，震得大地抖晃，雪原傾倒。
“敵襲！”
“它們來了！”
“五頭！一共有五頭怪獸！”
警報聲迴響在堡壘上空。
這裡是人類最後的據點，有着十多萬最精英的念修者和靈御。
可隨着五頭怪獸集體出動，偌大的首都堡壘頓時陷入了紛亂與恐慌。
管峻猛地轉過頭，掃過管峻三人：“你們快走！現在就去飛艦發射基地！”
顧若兮沒有作聲。
戚成傑搖頭。
管寧英顫聲問：“那你呢？”
管峻深深看了眼兒子，低聲道：“總有人需要留下來，與這些怪物死戰到底。人類雖敗，卻不可奪志。”
管寧英緊咬嘴脣，雙眼通紅。
顧若兮突然開口：“我們還沒有敗。管叔叔莫非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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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峻苦笑着搖了搖頭：“你說，周越？可是，這一個多月來，仙人組織四處救援，何嘗也不是在進行撤退計劃。面對這樣的局面，即便是他，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不。”
顧若兮擡起頭，望向那座與上方首都並列的浮島飛城，堅定地說道：“他一定會來的。我有種感覺，那些怪物突然發難，這麼迫切地想要征服地球，或許和他有關。它們在害怕，害怕他正在做的事，所以纔會這麼急不可待。”
管峻怔了怔，順着顧若兮的目光望向天空：“如果真像你所說。那麼，他現在又在哪裡，又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