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白再度一怔。
如果使徒說的是真的，即便以她的認知，這種念力值增長速度也足夠驚世駭俗了。
可真正讓唐小白內心無法平靜的，卻是此時此刻，周越外放出的意念區域所呈現出來的形態。
因爲，這種超過六個面的意念區域，唐小白其實並不陌生。
“竟是終極體。”唐小白眼神微微複雜。
很多年前，她父母所在集團曾與遺境學院的宗師們合作，進行過一項力求突破念修者極限的實驗。
實驗的初衷，一開始是爲了培養出念術和體術雙修，類似異位面魔神的終極強者。
可後來發現，除非成爲九轉境大宗師，否則，念修者的體能素質，永遠不可能衝破10級高階的人類限制！
於是實驗只好調整方向，變成致力於打造擁有超級意念區域的“終極念修者”。
然而這項實驗，耗時近十年，接連換了數十名天賦異稟的念力天才，卻始終沒能成功。
最終，這項被稱爲造神計劃的終極體實驗宣告破產。
這也間接影響了遺境學院日後某些教學方針。
唐小白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爲她曾經偷用父母留下的面板權限，調閱過［終極體計劃］的相關視頻資料。
也正是由於那次好奇，徹底改變了她之後的人生軌跡。
眼下週越所呈現出的狀態，和［終極體計劃］視頻資料中，那些參加實驗的天才們失敗之前的狀態一模一樣——
外放出的意念區域，並非六面正方體，而是遠遠超過六個面的不規則多面體。
朵蘭一臉古怪道：“他的意念區域怎麼這麼複雜？竟然是多面體，好像一個蜂巢。他是妖魔嗎？”
唐小白自言自語：“他這種意念區域，只有一種情況下才會出現——念力值大幅超過100息之後，再突破一轉境，超過的念力值越多，形成的面也會越多，並且呈幾何倍數增多。”
朵蘭徹底愣住，半晌喃喃道：“這怎麼可能？念力值達到100息時，大腦產生念力的能力便會飽和。必須在完成精神蛻變，突破成爲念修者後，才能再度產生念力啊。”
唐小白道：“所以說，他不簡單。”
朵蘭一臉複雜：“他是要逆天嗎？他這算是什麼級別的天才？世界級？星系級？宇宙級？”
唐小白淡淡道：“全聯邦都罕見。”
朵蘭詫異地看了眼唐小白，小心翼翼問道：“你似乎並不看好他。”
唐小白道：“他遇到了此前所有人都曾遇到的問題——體能素質無法承受這一切，身體拒絕意識歸來。想要意識歸來，除非他放棄這次突破，念力歸零，重新開始。”
朵蘭猛地一怔：“原來如此，難怪他一直沒醒。太好……太可惜了。”
唐小白取出屬性面板，對照周越目前的狀況，輸入參數，進行計算。
她心裡很清楚，周越這回是真完了。
當年那場實驗的結局，她自然不會告訴朵蘭。
從全世界數百萬少年人中挑選出的那數十名天才橫溢的實驗對象，之所以會失敗，原因和眼前的周越一樣。
都是因爲身體能力有限，負擔不起復雜的多面體意念區域。
繼而肉身拒絕意識迴歸，最終念力歸零，淪爲普通人。
想要承載這樣意念區域，身體至少要達到8級，也就是念修者的體能層次。
可普通人的體能素質最多隻能達到7級高階，再想往上提升，除非掌握觀想術，凝聚出足夠充沛的氣血能量，衝破身體屏障。
然而，只有念修者才能領悟神妙的觀想術，因此，也只有念修者才能突破到體能8級，普通人永遠到達不了。
於是乎，這成爲了一個無法解除矛盾的循環悖論。
當年那麼多天才橫溢的念力專家都解決不了的事，又豈是她唐小白能改變的？
“真是可惜了。”
唐小白話音剛落。
突然間，她感覺到周越似乎“看”了她一眼。
唐小白心中一怔，朝向周越看去，只見周越雙眼緊閉。
唐小白微微搖頭，周越的意識已被困住，身體根本無法動彈，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呢，一定是錯覺。
她剛低下頭，牀上的少年又向她“看”來。
唐小白猛地擡頭，周越仍舊閉着眼睛。
唐小白臉上浮起不解，第一次可能是錯覺，那第二次呢？
自己的感應力，絕對不可能出現兩次錯覺。
就在這時，牀上的少年忽然動了。
他不再盤膝，而是展開身體，雙腿併攏，雙臂環於腰側，側身而臥。
如此奇葩的姿勢，就彷彿一條慵懶的美人魚。
朵蘭瞪大雙眼，表情呆滯，隨後控制不住地笑出豬叫聲。
唐小白沒有笑，她握着面板的手晃了晃，隨後死死抓緊，無法理解地看着這一幕。
“這……怎麼回事？”
周越身上發生的變化，是當年那些天才實驗者們，都沒有出現過的。
他的意識明明已經被禁錮住了。
喪失意識的情況下，單憑本能，根本無法驅使身體作出這麼巨大的反應。
如果說之前，周越的一切反應狀態，都和那些失敗的天才一模一樣。
可從這一刻開始，周越的反應似乎出現了某種偏差……某種極大的偏差。
朵蘭察言觀色，低聲問：“怎麼，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唐小白沒有回答，她忍不住向前，朝周越走了過去。
當年［終極體實驗］失敗後，聯邦委員會、遺境學院和雷能集團爲了避免對全社會造成不良影響，聯合封鎖了相關消息。
可真正的影響，又豈是這麼容易就能消弭？不談那些淪爲庸人的實驗對象，光是許多參與實驗付出巨大心血的專家大師們，就有幾位因爲承受不了打擊，心境崩塌，念力值歸零。
唐小白自然不會知道，當週越意識中的人性被身體拒絕後，潛藏於精神世界深處的幼鯤獸性感應到了危機，漸漸復甦。
這股獸性同樣也是周越自身衍生出的潛意識，只不過更加殘忍狡黠。
當它聽到唐小白話後，預感到少女或許就是解決這場危機的唯一途徑。
於是乎，在它的眼裡，唐小白變成了必須到手的獵物。
隨着唐小白走近，來到周越身邊，突然間，一股吸力從正保持着鯤之觀想術狀態的周越體內涌出，纏繞上唐小白。
唐小白猝不及防，向前打了個趔趄。
這股吸力雖然古怪，實際上並不算強，畢竟周越的體能素質還沒有達到念修者的8級水準。
唐小白扭轉身體，正要擺脫這股奇怪的吸力，牀上雙眼緊閉的周越躍身而起，抱住了唐小白，兩人同時滾倒在牀上。
唐小白的身體宛如觸電般顫抖着，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眼中充滿不可思議。
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已經徹底脫離了那數十名實驗失敗者的軌跡！
在當年終極體實驗的基礎上，衍生出了一條前所未有的全新方向！
“他明明失去了意識，爲何身體還能作出攻擊行爲？”
“在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
唐小白已經完全被吸引住了。
不由自主忽略了身後的朵蘭。
沒等唐小白理出頭緒，她的脖頸便是一涼。
一把水果刀正架在頸動脈處。
握着水果刀的是一隻纖纖玉手，那是朵蘭的手。
朵蘭透着絲絲寒意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嘴巴別動，不準唸咒。我的念力雖被你們這兩個小惡棍卑鄙無恥地封印，可憑我8級的體能，絕對能在你念力御物之前割斷你的喉嚨。現在，把解藥給我。”
唐小白垂下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你還真是會把握時機。”
她自然明白，周越和使徒並不是有意配合，而是使徒抓住周越行爲異常的機會，突然向自己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