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潔臉色變幻不定。
文淵眼中泛着古怪。
張氏兄弟表情各異。
胡金虎則心虛地悄悄向後挪了一步,他雖然沒再做任何打壓南河市新生的事,可畢竟也參與了今晚這場“熱鬧”。
誰也沒想到,率先打破沉默的竟是全身纏滿繃帶靠着一名新生攙扶站立的秦動。
“你好,周越,石屋裡究竟發現了什麼?”
秦動抖着還能動彈的那一根中指,艱難地和周越打起招呼。
周越奇怪地瞅了眼化身木乃伊的“白衣”秦動,腦中回閃過石屋空間最後時刻發生的事,心中不由泛起一絲淺淺的苦澀。
他怎麼也沒料到,當翻閱完白衍大宗師的最後一本筆記後,如同觸發了某個機關,空間突然坍塌。
他只來得及抓起書架上的幾樣小物件以及一串鈴鐺。
而那枚尚未成熟的奇蹟果實居然和翅骨長在了一起,周越捨不得放棄,只好連同緊粘着翅骨的該死頭骨,一起收進貓糧樹空間。
隨後他退出坍塌的空間,回到現實世界的石屋。
至於記載着大宗師白衍一生豐功偉績、修行心得、位面秘密、傳奇歷險的手札筆記,則在虛空中化作齏粉,飄散如煙。
唯一還擁有它們的地方。
便是周越腦海中數量暴增的記憶宮殿。
周越雖已將它們全部記下,可內心依舊充滿了遺憾和失落。
那可都是大宗師白衍留給後世念修者的遺產,是精華,是瑰寶,更是財富啊!
隨便一本泛黃的筆記都價值連城,光賣人設情懷,就足以能讓周越在天空之城迅速發家致富!
大宗師遺物,哪怕一根毛都值得緬懷,何況他的親筆著作?
懷着這樣的遺憾,周越嘆了口氣:“你好,秦動。石屋裡什麼也沒有了。”
“哦,好吧。”秦動顫抖着包裹繃帶的手指示意自己知道了。
庭院寂靜。
所有人都在默默聆聽。
文淵皺起了眉頭。
張氏三兄弟的臉色有些陰沉。
董玉潔更是面露不悅,冷冰冰質問道:“周越,看來你是打算當着我們全體新生的面,私吞這項隱藏任務了?”
周越對秦動客氣,是因爲秦動這人……還算有點意思。
可對於這個上來就亂扣帽子、胡攪蠻纏的女生,他壓根懶得多看半眼。
周越面朝徐帆、蔣薇薇等人。
“怎麼回事?”
他能感應到這二十幾人此刻心境動盪,念息不穩,尤其徐帆蔣薇薇他們,心境更是搖搖欲墜。
徐帆、蔣薇薇都沒有說話。
何家海苦笑道:“你回來就好,沒什麼事。放心吧。”
另一名南河市新生飛快看了眼黑壓壓的人羣,以及表情不善的董玉潔,迅速低下頭:“是啊,就是一點小誤會。沒什麼大不了的。”
周越笑了。
他如何猜不出,這羣同樣不明真相的南河市同鄉一直守護着自己與石屋。
很明顯,他們受到了欺負,遭遇打擊,心境不穩,自生怯意。
敢怒不敢言,把委屈吞進肚中,只爲了息事寧人,不再惹麻煩。
或許因爲對方人多勢衆,又或許因爲,這些日子以來公館裡針對南河市一系的某個流言。
遠在地面家鄉的長輩們,誰又會想到,自己爲之驕傲的南河市精英們,走出南河市後非但沒能繼續意氣風發,反而學會了忍氣吞聲,唯唯諾諾。
這樣的心境若不扳回,難以長久。
董玉潔淡淡道:“他們不自量力,怨不得人。同樣,如果你堅持不說實話,繼續對我們隱瞞,也要想清楚犯下衆怒的後果。”
周越轉頭朝向董玉潔:“是你?用的是念息之光?”
董玉潔嘴角揚起,毫無畏懼地迎向周越:“沒錯,是我又怎樣。你至今沒有完成入學任務,堂堂念修者新生,落到這般田地,也不去自思己過,在這裡裝什麼裝?周越,你今天若不說出真相,休想離開此地!”
周越微笑道:“說完了?”
董玉潔一怔,就見對面少年眼底涌起疊疊波瀾,頭頂升起念息之光,“你想要?好,我給你。”
“呵呵。還敢向我挑釁?”董玉潔頭頂同樣升起念息之光。
隨後她冷笑道:“都是一轉境,誰怕誰。”
文淵原本已經準備上前調停,聽到後面這句話不由收住腳步。
周越與董玉潔相距不到三步,兩股念息之光相互對峙、抗衡。
可就在剎那後,周越頭頂聚成一團的念息之光分散成絲絲縷縷。
每一絲每一縷都開始旋轉,隨後整個旋轉起來,如同一陣小型風暴,快到極致。
在自然界中,颶風是一種特殊的天氣,它本身既能夠移動,還能影響四周的環境,唯獨中央是最安全的區域。
大宗師白衍所構思的[念息風暴光]就是源自颶風的創意——保證中央念修者自身的安全,破壞四周的非固態物質,再通過移動的方式進行攻擊,並且在極短時間內爆發出巨大的威能。
周越在石屋空間裡,一遍又一遍地模擬、嘗試,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初步掌握了[念息風暴光]。
董玉潔臉上笑容凝固,表情呆滯,她能感應到周越的念息之光正在以一種極不可思議的方式迅速移來!
兩人距離很近,除她以外並沒有人在第一時間發現周越的念息之光出現了某種質的變化。
怎麼可能!念息之光怎麼可能離體移動!
董玉潔瞪大雙眼,身體一顫。
她從沒見過眼前這樣的場面,更沒聽說過念息之光還能像風暴一樣移動。
可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念息之光已經變得不穩,周圍的非固態物質彷彿遇到滅頂之災,紛紛從她的念息之光中逃離。
半秒不到,她頭頂宛如燈籠般大小的念息之光已經收縮成家用燈泡大小。
她的身體開始顫抖,臉色漸漸褪白,眼神變得黯淡,心境顫抖不安。
可她仍沒有放棄,咬緊牙關,不甘地頑抗着。
“道歉,認錯,反思,否則從此以後你將止步於一轉境。”
腦海中響起周越的聲音。
念力傳音?他連這個技巧也會?
董玉潔表情彷徨,她終於明白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不該招惹眼前之人。
“住手!”
文淵也意識到不對勁,開啓念息之光閃身來援。
距離董玉潔僅剩一步時,他耳旁響起嗡的一聲。
周越的念息風暴光從天而降,化身場颶風狂災,徹底碾壓向董玉潔頭頂的念息之光。
嘭!虛空之中物質爆裂的聲音傳出!
董玉潔頭頂已經縮小如燈泡的念息之光以肉眼難以捕捉到的速度飛快變小。
直至小如螢火,隨後“啪”地一聲碎裂、湮滅。
董玉潔身體發軟,跌坐在地,面如錫紙,彷彿剛生了一場大病。
她仰望着籠罩在自己頭頂上方那團前所未見的風暴光團,灰黯的眼神裡遏制不住地流淌出對於未知的恐懼。
先前那幾名南河市新生最多是心境不穩。
然而此時的她,心境卻已千瘡百孔,片片破碎。
周越目光一閃,剎那間收回念息風暴光,心中亦生出一絲奇妙的感覺。
念息風暴光只是白衍大宗師留下的許多概念性創意之一,並沒有付諸於實際。
畢竟在白前輩爲全人類浴血而戰的那個黑暗亂世裡,追求的不是複雜變化,而是簡單效率。
百年之後,念息風暴光的假想,終於在自己的身上變成了現實。
它的威力比白衍大宗師預計的還要強上不少,實用性也十分可觀。
在一瞬間爆發威能,傷敵心境於剎那。
這場交鋒快到極致。
除了幾名念修者新生外,其餘新生根本沒能感應到具體發生了什麼。
在他們看來,兩人剛開啓念息之光,緊接着董玉潔便已重傷倒地。
不遠處,某位木乃伊新生名人手指輕輕一抖,彷彿想起了某件不堪回首的事,發出一聲輕嘆。
文淵抱住董玉潔。
董玉潔身軀微顫,眼中流淌出屈辱的淚水。
文淵渾身發抖,死死盯着周越:“你怎麼能對女生下這種狠手?”
周越微微搖頭,懶得說什麼。
在白衍大宗師的筆記裡,那時的女性念修者,削長髮,斬裙袂,戰鬥殺敵,勇猛果決,與男性念修者幾無差別,也從來不需要特殊照顧。
雖說是時代造就,可在周越看來,那纔是女性念修者本該有的風采。
何況人與人都是相互的,自己給過董玉潔道歉的機會,她既然不去珍惜,心境破碎,就此止步,又能怪誰?
新生中的女生比率雖然不高,可在場的也有幾十人。
文淵的話將大多數女生的情緒點燃,紛紛指責起周越,然而也有部分女生不動聲色,冷眼旁觀。
夏天天走了出來:“身爲遺境學院的學員,將來的念修者,也要這麼矯情嗎?”
那些女生面紅耳赤,漸漸也都不再開口。
而之前冷眼旁觀的幾名女生則暗暗搖頭,既然已經來到上方學院,就該有不同於地面城市普通少女的覺悟。
那些至今還沒有真正覺悟的,哪怕目前念力值高一點,哪怕再有家庭背景,這種心態,早晚也會被自己超過。
董玉潔用力推開文淵:“你和他評什麼理?還不快替我報仇!”
文淵臉色微變,深吸口氣,朝向周越:“你敢不敢與我立約比鬥,較量念力?”
周越問:“你也有份?”
文淵一怔,隨即明白過來。
他釋放的念息之光其實威力並不大,真正讓南河市衆人心境受損的是後來的董玉潔和張氏兄弟。
“是。”文淵沒有替自己辯解。
周越微微點頭:“還有誰?”
不遠處的胡金虎突然擡起頭,若有若無地看了眼張氏兄弟。
周越目光掃過。
“還有你們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