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來說,這就好比是一個人,如果善良的本性還在,不管做出了什麼樣的事情,總算還有挽救的機會,但是如果真的連善良的本性都沒了,那就真是無藥可救了。
現在的寒燁就處於這樣的狀況,要是他的魂識沒了,寒燁就完了,以後就只能好像那些普通的殭屍一樣,成爲行屍走肉,樂觀點兒來說,或許經歷個幾百年之後,還能重新修煉回來,但是恐怕到了那時候也和我們沒什麼關係了。
想到這兒,我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此時就覺得如坐鍼氈一般,早就已經坐不住了。
正當我這樣想着的時候,聞人吉和他師父也站起身來,我們三個的想法一樣,必須馬上到停屍房裡看看寒燁的情況。
聞人吉的師父準備了不少傢伙事兒,還有幾張黃符,讓我帶在身上以防萬一,我望着那黃符,剛接過來,卻覺得渾身有點兒暈沉沉的,很是不舒服,本能地就鬆開手。
“小蘇,”聞人吉的師父一邊忙活着,一邊對我道:“寒燁現在的情況和以前不一樣,萬一他不認識你……”
我正暈得難受,覺得有點兒噁心想吐,連連擺手,往後退了一步,低聲道:“沒關係,我自己有辦法。”
聞人吉的師父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目光之中有些擔憂,又有些關切,只是我現在沒有心情去考慮別人的想法,我只是覺得難受得厲害。
這種感覺很熟悉,以前我害怕陰氣,每次到了陰氣重的地方,就會有這種噁心暈眩的感覺,可是聞人吉的師父遞給我的乃是道家的道符,按理來說是不應該有這種情況發生纔對。
想到這裡,我的身體都不由得繃緊了,腦袋裡面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難不成說,正因爲這是道符,所以纔會讓我覺得不舒服?
道符有着鎮鬼的作用,難道說我現在已經是鬼,或者說,已經開始往那個方面轉變了?
我正凝神思索着的時候,聞人吉已經在門口不耐煩地叫了一聲,然後蹦蹦跳跳地就往停屍間那邊去了,幸虧我眼尖,一下看到了正在往門外走的幾個女生看聞人吉的眼神兒不對勁兒,才發現聞人吉的身上穿着的竟然還是那件破破爛爛的道袍,我們剛剛一直忙活着,也忘了去換,我這才連忙叫住他。
聞人吉回去換衣服,我和聞人吉的師父已經快步往停屍間所在的那棟教學樓走去,腳步飛快,不過片刻的功夫已經停在了教學樓的門口,然而還不等我們走進去,便看到門口圍着不少人。
我心裡面咯噔一聲,心說看這個陣勢好像是出事兒了,因爲除了圍觀的學生之外,竟然還有兩個穿着警服的人,他們正在用黃線將教學樓附近圍住。
“同學,”我擠進了人羣裡面,對着旁邊的人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說是看更的人發現有人行竊,然後在裡面找到了一具屍體,已經高度腐爛了!”
前面的人剛說完這話,我便感到一陣暈眩,差點兒就暈倒在地,心說他說的該不會是寒燁吧?我實在不敢想象如果是寒燁被人抓起來的話,會是怎樣的情況!
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一輛警車飛快地開了過來,車子還沒完全挺穩,幾個警察已經從車上跳了下來,一個個穿着防彈衣,手裡握着手槍,荷槍實彈全副武裝。
我心說不好,寒燁雖然是本領高強,但是現在他的狀況非常不好,他對付這幾個警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結果,而且寒燁現在恐怕見不到陽光,要是被拉出來的話,應該就完蛋了。
更何況,即便寒燁能夠對付得了這些警察,要是被他傷害了他們怎麼辦……
我心裡面一陣焦急,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不顧一切便衝了出去,死死擋在了門口。
場面一時間變得混亂起來,一個警察上前來想要把我拽開,我對着他們歇斯底里地喊了一聲道:“不行!裡面的情況太危險了,你們不能進去!”
然而警察們卻根本不管我在說什麼,我的胳膊被人拉住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人一下就摔在地上。
“打人!”學生之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我聽那聲音,似乎是聞人吉的師父,只聽他高聲大叫道:“有人趁機行兇啊!”
霎時間,本來就十分激動的學生們被這一嗓子給驚住了,大家迅速吵得沸沸揚揚的,眨眼間便看到原本就很混亂的情況一下變得更加混亂起來,學生們馬上衝了上來,似乎是想要幫我,大家將那些警察給團團圍住了。
我被圍在中間,時不時有人用力地擠在我身上,幾個警察也接連被擠倒了,場面變得很是不堪,我的心情也莫名其妙地變得十分煩躁,好像恨不得大喊大叫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的臉被擠得貼在了我身邊,口鼻之中噴出了一陣溫熱的氣息,那氣息讓我覺得十分舒服,似乎還有陣陣香甜似的,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竟然湊到了那人的鼻子下面,猛地吸了一下。
頓時,我便感覺鼻腔之中吸入了一團燥熱之氣,在我的身體上下衝撞,那感覺好像芥末,雖然剛開始的那一下特別難受,可是馬上就覺得五臟六腑都好像被清理了一番似的,有種說不出來的順暢!
我吸了這麼一下,突然覺得不對勁兒,好像剛剛已經失去了理性,而現在理智佔據了上風似的,我本能地往後退了一些,可是面前那人的身子卻仍舊貼着我,我勉強地在身後找了些空地躲開那人,誰知道我的身子剛一離開,那人的身體竟然軟趴趴地就倒在地上不動了!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那人,只見有人的腳踩在他的後背上,可是他卻沒有半點兒反應!
本能讓我忍不住大叫了一聲,旁邊立馬有人躲開,我趁亂已經從人羣之中爬了出去,緊跟着就聽到我爬出來的地方有人吼了一聲道:“出人命了!”
我渾身一陣激靈,全身上下都是冷汗,這時有人在身後拉住了我,我轉過頭去一看,竟然是聞人吉,我被他拽着,二話不說就往人羣較少的地方逃脫開來。
聞人吉拉着我一路狂奔跑到了宿舍裡面,慌忙將窗簾拉上,讓我坐在角落裡不要動,他自己則出去查看外面的情況。
外面是一陣混亂嘈雜的聲音,就好像農貿市場一樣,而我坐在房間裡面,似乎與外面隔絕開來,渾身被陰冷所包裹着,腦袋裡面不停地思考着那個人的死因。
我想得太過專注,人就坐在陽光下面,自己卻渾然不覺,直到腦袋發暈,渾身好像快要被烤焦了,想要挪開的時候,身體卻已經動彈不得了。
此時我感到十分難受,卻張不開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幸好聞人吉和他師父這個時候已經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聞人吉剛進門,慌忙道:“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聞人吉的師父已經從背後推了聞人吉一把,將他給推了進來,“還愣着幹嘛?趕緊把她抱到一邊去,把窗簾拉上!”
我的身體好像僵直的木偶一樣,任由聞人吉擺弄,身體雖然不能動了,我的腦袋卻在不停思考着,爲什麼?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懼怕陽光的?
這個想法讓我突然開始意識到,自己竟然已經開始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眼淚不知不覺地順着眼角便流了下來。
聞人吉的師父輕嘆了一聲,從他揹包的最深處摸出來了一個小瓶子,打開封口,往手心裡面倒了一粒小小的泥丸,給我塞進嘴裡之後,我這才覺得燥熱得好像快要被燒焦的身體終於恢復了陰冷,身體這才終於恢復了知覺。
我擡起頭來,用求救的目光望着聞人吉的師父道:“師父,您剛剛給我吃的是什麼東西?”
“沒什麼。”聞人吉的師父低聲說着,顯然是含糊其辭,不想告訴我罷了,聞人吉也好奇地想看看那是什麼,卻被他師父迅速地躲開了他的視線,將那小瓶子重新塞進了揹包裡面。
我知道他不方便告訴我,而且本能地感覺那小丸子應該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大概已經明白了什麼原因,也就不再追問下去,連忙問道:“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那個人是怎麼回事兒?真的……死了嗎?”
“死了,”聞人吉輕描淡寫地回答一聲道:“還沒弄明白到底是什麼死因,哎?說來也奇怪了,你說,身上一點兒傷口都沒有,倒是被人踩了幾腳,不過也不至於就這麼掛了嘛!”
我沒有說話,目光始終盯着聞人吉的師父,只見他也望着我,面容嚴肅地與我對視着,我就知道這件事情自己肯定是脫不開干係的,就等着他給我一個答案了。
果不其然,聞人吉的師父突然轉過頭去,“你去買點兒早飯。”
聞人吉的師父這是故意支開了聞人吉,那傢伙雖然不滿,但是也還算識相,嘟嘟囔囔了兩聲之後,好歹還是轉過頭往門外去了。
“小蘇,”聞人吉的師父拽過了一張椅子,在我對面坐了下來,表情嚴肅地望着我道:“你給我說個實話,你是不是吸走了那個人的陽氣?”
我頓時覺得有點兒委屈,喉嚨也忍不住哽咽了,好像一團棉花塞在我的嗓子眼兒裡,讓我說不出來話似的,我憋了半天,終於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來了一個聲音。
“嗯……好像是……”
其實我也不知道吸走別人陽氣到底是什麼感覺,但是回憶起當時的情況,的確是有一股氣流被我吸進來了。
“但是我不知道那就是吸走別人的陽氣……”我覺得委屈,不光是委屈,更多的是害怕,因爲聞人吉的師父說了這句話,就意味着那個男人乃是因爲被我吸走了陽氣纔會死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我當時爲什麼會那樣做,“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沒想害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