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凡的要求，仙舟衆人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不過他們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真仙篆字，乃是仙舟絕密。雖然此處位於星海無人深處，卻也要防止隔牆有耳、有人窺探。」
「故而我們也要在此佈陣！」
李凡笑了笑：「悉聽尊便。若是諸位覺得佈陣吃力，我也可以幫忙。」
仙舟衆長老冷哼，並沒有搭理李凡的調侃。
聯手於李凡所布「幻陣」中，再度佈下一重陣法。終於覺得萬無一失後，方纔開始了正式的交流。
「老夫見道升，請賜教！」並沒有多餘的寒暄，見道升這位仙舟仙樞院首席當場就萬分鄭重的書就了一個真仙篆字。
或許是爲了鎮壓李凡的氣焰，先聲奪人。這次他挑選的真仙篆字，的確不簡單。李凡上一世在仙舟學習的過程中，也不曾有機會接觸過。哪怕後來成爲艾天覺弟子、幾乎成爲仙舟核心的一員也是如此。
幽暗的線條，於虛空中緩緩遊動。當字符完全成型的剎那，彷彿一輪大日，將李凡以及仙舟衆所處的這片黑暗星海照亮。
這枚真仙篆字，帶來的不僅僅是明暗的變化。光芒映照下，竟然給滿是死寂的至暗星海，帶來了些許的生機！
「竟然是正面效果的真仙篆字？」李凡心中一動，神情當即變得嚴肅起來。
沒有理會見道升頗爲自得的模樣。只是專心致志，心神全都集中在那枚真仙篆字之上。
以李凡如今的見識，尤其是窺見【造化】、以及那締造玄黃大天尊血脈的神秘字符後，他對真仙篆字的解析能力，幾乎堪稱至暗星海第一人。
悉心感悟那時不時遊走變動、卻始終如大日高懸的字符。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這枚字符所代表的真仙篆字本義，便浮現在李凡的腦海中。
【?】。
如日東昇，氣機迴盪，萬物復甦……
等等諸多異象，共同構成了這副特別的真仙篆字。
「原來是這樣。」
當完成【?】字符的解析之後，李凡也隨之解決了心中長久以來的疑問。
玄仙舟，究竟是靠什麼才能從星海破滅存活至今？
最開始的時候，李凡以爲是靠化生之種形成的仙舟神樹。但後來在仙舟待了幾年，卻是逐漸發現了不對。
仙舟神樹需要不斷吸取逐道巨人以及人皇兔等奇物，才能爲仙舟提供充足的能源。說明光憑神樹本身，是不足以抵消仙舟正常運轉的消耗的。
近萬年來，神樹並不是時刻都在吸取外部能量的。在這段空白期裡，又究竟是什麼保證了神樹的茁壯生長？
況且，仙舟內那幾乎跟正常修仙界一樣生機勃勃、溫暖的環境，似乎也並不是區區一顆界外神木能提供的。別的不說，就算仙舟神樹的本體、玄黃界神木宗界外神木，當年也並不具備這樣的神異功能。
今天，隨着這枚【?】字符的顯露，總算解開了這個謎團。
正是這枚代表了日出之象的真仙篆字，長久以來爲仙舟提供了示意的生存環境。
「這可是玄仙舟賴以生存的根本啊，不折不扣的好東西。仙舟這羣人居然第一個就拿了出來……」
「看來，是不打算放我離開了？」上一世混跡仙舟，李凡對這羣長老的脾性可是十分了解了。把真仙篆字以及仙舟的未來看的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如今卻將關係仙舟前途命運的絕密傾囊相授……
哪怕是「一字換一字」，也顯得極爲蹊蹺了。
「可惜，你們的計劃註定是一場空。當攪屎棍還行，想要留住我……哼！」
仙舟衆長老聯手佈下的陣法，在李凡看來
如同稚兒戲作、漏洞百出。而且他現在絕世遁術在手，哪怕真仙降世，他也有八成把握能從容逃離。自然不懼仙舟長老們的圍攻。
裝作對對方的陰謀一無所知，李凡繼續專注解析【?】字符。
隨着研究的深入，卻是讓他發現了些許不妥的地方。
?字符，的確代表初生之陽異象。朝陽溫和，但那是對於仙界而言。
對下界衆生來講，來自仙界朝陽的和煦陽光，也不是他們所能承受的。?字符降臨，恐怕不僅不會帶來生機。反而會轉瞬間將世界焚燒成一片煉獄！
「所以，這也不是帶有增益效果的真仙篆字。依舊代表着毀滅與混亂。只不過仙舟衆通過減弱真仙篆字的相似完整度、削減其威力的方法，使其轉害爲益。」
「妙啊，不愧是從大劫存活至今的勢力，果然有些門道。」李凡心中暗贊。臉上卻是勃然色變，冷目掃過仙舟衆：「不對吧？」
「這個?字符，完整度絕沒有九成！你們是欺負我看不出來？」
李凡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而後滿臉失望：「罷了，沒想到你們居然是這樣一羣不講信用之輩。交流取消！」
仙舟衆沒想到，李凡居然能這麼快看出?字訣底細。心中震驚的同時，見道升連忙向李凡解釋起來：「道友誤會了！不是老夫故意隱藏，實則對我們下界而言，三成相似度的?字符，反倒比完整度更高的更有用！」
「當然，若是道友執意，將完整?字符展現出來也無妨。」
說罷，見道升再度書就?字。
虛空中，即便有【諸類法】大大削減真仙篆字威能，李凡依舊感受到字符成型的瞬間，周圍原來陣陣暖意、頃刻間變成了令人窒息的熱浪。生機轉瞬而逝，化作森然的肅殺之意。
李凡將完整?字符記下，隨後道：「好吧，不得不承認，你說的不錯。」
「既然是一場誤會，那就交流繼續！」
聽聞李凡此言，仙舟衆長老皆是暗中鬆了口氣。
李凡輕咳一聲，吸引衆人注意：「諸位，且看好了！」
筆走龍蛇，【墮】字符頃刻書就。
墮字符出現的瞬間，仙舟衆長老神情都變得有些微妙。尤其是艾天覺。
他愣愣盯着前方虛空字符。
怕是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研究最深的真仙篆字，卻會被對方率先寫出。
「完成度，已經遠超目前仙舟的進度，恐怕已經接近九成了。這……」艾天覺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悵然若失之感。
其實，艾天覺並不知道的是，李凡此刻書就的【墮】字符，並沒有達到九成的解析度。師承上一世數十年後的艾天覺，李凡對墮字的解析，也僅僅是在八成左右。
只不過，李凡根據自己對造化、以及那代表仙凡之變的神秘字符，甚至還摻雜了一絲【真假之變】的理解。對墮字符進行了重組、改造。
沾染了更加深層次的力量氣息，使得李凡所書就的【墮】字符，看上去更加的「高級」。甚至比原本的墮字符，更像墮字。
對於是否能夠用這樣的方法騙過仙舟衆，李凡此前心裡也沒有底。不過現在從他們的神情來看，絕對可行。
當下心中冷笑，對計劃的順利進行更加胸有成竹了。
「諸位，這【墮】字符如何？」李凡高聲問道。
雖然很想說，這墮字符跟仙舟的研究重複了。但畢竟研究進度不如對方。而短時間內，仙舟衆長老還不足以將對墮字符的領悟提升至李凡的水平。
仙舟長老們你看我，我看你。商量了一番後，最終決定還是吃了這悶虧。
這次，又輪到仙舟方出手
了。
斷仙樓陸羽之，書就真仙篆字【獨】。
雖然李凡對此真仙篆字的研究，依然在仙舟之上。不過爲了放長線釣大魚，李凡也沒有做的太絕。
他假意嘟囔着：「【獨】之一字，星海中並不少見。不過我們的研究進度，確實不如你們。」
李凡拱了拱手：「受教了！」
這一次，仙舟衆扳回一城。
衆長老不禁鬆了口氣。
畢竟交流到現在，仙舟可是已經吃了大虧。這次的局面扭轉，總算開了個好頭。
輪到李凡，【鎮】字符降世。
這鎮字符，同樣脫胎於仙舟的研究。不過解析進度甚至連三分之一都沒有達到，完全不成體系。
李凡上一世將這殘缺的【鎮】字符傳授給孫天賜後，藉助他超凡的悟性、完成了進一步的推衍。
這一世又加上自己的理解，進行重構、杜撰，完成了編造。
同樣，是打算試一試仙舟衆長老的水平。
結果……
鍾道恭等人經過一番商議之後，認可了李凡提供的這枚真仙篆字。
李凡表面默不作聲，實則已經心中瞭然：「看來玄仙舟，的確沒有接觸過【造化】級別的真仙篆字。」
「自上而下的臨摹、仿造，當真不是他們一時間能勘破的。」
「當然，時間長了，或許會察覺些端倪……」
李凡心中暗自思忖，仙舟那邊又展示出了新的真仙篆字。
字符一出，無論是仙舟衆聯手佈下的陣法，還是李凡所佈置「幻陣」，都不約而同的微微震顫起來。
身爲絕對的陣法大家，李凡敏銳的察覺到，在這新真仙篆字的影響下，維持陣法結構的最細微單元，正在開始崩解。
李凡頓時悚然一驚。
要知道，他看似隨手佈下的，可絕不是什麼單純的幻真→陣。
而是糅合了【荒落，虛室生花】、【仙降，萬物歸虛】兩個仙級大陣降級版本爲一體的僞仙陣！
藏匿殺機於無形之間，悄無聲息間可全殺入陣之敵。
但就是這樣層次的陣法，卻被削弱過的真仙篆字影響到了根基受損的程度……
「要是這真仙篆字力量完全顯現，恐怕我這僞仙陣彈指可破。」已經將陣法作爲最重要殺手鐗的李凡，心中頓時變得無比凝重。
一邊重新修復逐漸崩潰的法陣，一邊研究這枚新出現的真仙字符。
「毫無疑問，是陣法特攻。」
「有此真仙篆字在，難怪仙舟的陣法水平如此低下。」
「很難說，仙舟向我展示這枚字符，其中有沒有示威的意思。」
「得知此字，此行就不虛了。」李凡對這一次的真仙篆字交換很是滿意。
同時也慢慢解析出了面前此字真意。
【解】。
參悟出真仙篆字本源真意的瞬間，李凡就想到了自己的寶物，終末解離碟。
「或許，如今我的解離碟，也跟衍法珏類似，算是大道自下而上投影的一部分了。」
「或許，可以嘗試着通過解離碟，窺探這【解】之一道。」
……
隨着掌握的真仙篆字數量越多，李凡也慢慢發現，強大的並不是真仙篆字、而是真仙篆字所指示的大道本身。
真仙篆字，只不過一種幫助尋常人、乃是尋常仙，去觸摸大道的捷徑、工具。
「同樣，世界奇物、永恆遺念，也是類似的捷徑工具。」
「它們的本質，其實是相通的。」
「銘道仙。」
李凡忽的又想起了，這位據說銘刻萬千道途，使之更加「平易近人」的無名真仙。
「道途不可同修。而這位銘道仙，卻能做到對諸般大道如此瞭解……」實在有些超出目前李凡的想象。
……
李凡一閃而過的思緒，並沒有影響虛空中的這場真仙篆字交流會。
李凡用亂、沒、無等字，加之上一世學自仙舟的諼。
近乎將仙舟數千年來對真仙篆字的研究底蘊掏空。
當然，亂、沒等字，並非是他所見的完全體。
而是經過略微修改後的弱化版本。
除了?，解二字。
李凡又多知曉了【寒】、【喪】二字。
到了此刻，雙方的儲備都已經幾乎山窮水盡。
場中的氛圍也慢慢變得微妙起來。
「諸位！」
李凡率先開口，稍微打破了僵局。
「我不得不承認，你們對真仙篆字的研究，當真不在我們大啓之下。」
「實在沒想到，原來星海內，居然還有一個跟我們旗鼓相當的文明倖存……」
李凡長吁短嘆道。
忽的，他面色一變：「不過，真仙篆字之間，亦有差距！」
「先前我們彼此交流的真仙篆字，全都加起來，恐怕也不如我接下來要展示的這個！」
一語，石破天驚。
仙舟衆長老，霎時全都將心中算計的心思給強行壓下。直愣愣看着李凡。
「道友，話可不能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