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門口,仰頭向天。天空一片烏雲蓋頂,好像要下雨的樣子。我微微一笑,心想:“觀音移位,天機感應,謝家的風光將會瞬間消失,庇佑不再!”
我和另外幾個人帶着玉觀音開始撤離謝家。謝帶福暈倒,被另外送往醫院救治,其他人接受調查,謝家暫時被封,所有物資都將被清查。消息傳出,舉城震驚!
周萬昌把人分成三個小隊,連夜進行各項工作。謝家的家產大得驚人,工作隊的人直到第二天清晨,還沒整理過來。
周萬昌和我說,已經有七個省部級的大官給了他電話,有人詢問情況,有人表示質疑,也有人表示責難!他勉強頂住各方面的壓力,其實心裡沒有底,問我下一步應該怎麼做。我怎麼知道怎麼做?我只知道玉觀音一旦離開了謝家,其他的事情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於是我安慰他,再等兩天,兩天之後,情況就不同了。
周萬昌對我的答案當然不滿意,不過騎虎難下,他只有硬着頭皮死撐!
果然,當天下午,就傳來消息,在謝奎的隱秘賬本上,發現了嚴重的腐敗問題,存在官商勾結、收賄受賄的有關證據,本地一批官員和一些謝家的親戚立即受到牽連。周萬昌精神大振,立即向上級反映情況,省委派出專職調查小組,加入周萬昌的隊伍一起查證。
有了這個收穫,周萬昌心中大定,加緊了蒐證工作。
當天夜晚十點多,再次傳來消息,謝貴、謝晉兩人可能參與權錢交易,濫用職權徇私舞弊。這下熱鬧了,謝家兄弟齊齊有難,謝帶福驚慌憤怒之下,一病不起。
第二天上午,利好消息繼續傳來,謝家養殖的黑熊,全部都身患肝癌,從它們體內提取的膽汁,懷疑是致癌物。要知道,黑熊每天所受的痛苦,是多麼的巨大,足以令它們產生負面的分泌物,而且,傷口長期不處理,細菌入侵,免疫力遭受破壞,有癌症不足爲奇。
於是,省委再次派出藥品監督小組,整個謝家風雲暗涌,搖搖欲墜!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躲在公寓裡,靜靜地修煉新的神功,不管那些煩人的事兒。在如今的社會,腐敗問題隨處可見,查十個官員,便有九個出事。謝家多年來人際關係複雜,肯定清白不了。一直沒人敢惹也沒人想惹他們而已,現在周萬昌一捅捅去,頓時勢如破竹!
傍晚五點多,我肚子餓了,打了個電話喊送餐,突然門板哆哆地響,有人敲門。石黛黛勾頭從牆壁看去,然後說:“咦?是鄭威。”
我說:“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來準沒好事。”開了門,鄭威站在門口。我問:“鄭經理有什麼事呢?”
鄭威笑了笑。他平時很少笑,所以即使笑得假,也讓我覺得新鮮好看。他說:“熊先生,你好,我們老闆想請你吃一頓便飯,不知熊先生有空賞臉嗎?”
我直接就回絕:“沒空!”
鄭威楞了楞,說:“好的,那就不打擾了。”
我關上門,說:“那個陳軍,不知又搞什麼。”
石黛黛說:“人家請你吃飯,不領情?”
我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頓飯不好吃。”
石黛黛點點頭,去看電視劇了。
過了半個小時,我的飯菜還沒送來,我有點不耐煩了,剛要打電話去催,哪知門板又響了,我開門一看,不禁呆住。兩個侍應生推着兩輛小車進來,酒菜十分豐富。
我說:“幹嘛?我點的嗎?”
一個侍應生說:“是老闆的意思。”他們動作利索,很快就擺好了座椅、食具等。石黛黛說:“哇,大龍蝦,鐵板大魷魚,這個……什麼菇?還有,八二年的拉菲?好豐盛哦。”
我想:“要不要退回去呢?”
這時門口響起一陣大笑聲,陳軍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人。
我說:“陳老闆,這麼客氣幹什麼?”
陳軍說:“我知道熊先生貴人事忙,所以呢,就吩咐廚房直接上酒菜到房間來,熊先生,飯總是要吃的嘛。”
我說:“不必了,我今天確實很忙,簡單吃一些就行。”
陳軍又笑,不過笑容有些勉強了。
石黛黛說:“先吃了吧,我喜歡,他提出什麼就聽着,不合意就不理咯。”
陳軍說:“熊先生,今晚我想介紹一位貴賓給你認識。”
我說:“好吧,請坐。”
陳軍大喜,連連稱謝坐下,那個人也是滿臉的歡容。他叫喬文鋒,搞建材生意,算是個富商了,而且最主要的是,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美珠市公安局局長鄭起達的內弟。
我心想:“謝奎的事,看來把鄭起達也拉下水了。”
果然,陳軍和喬文鋒幾輪酒敬下來,話語有意無意地轉到了謝家新聞上。
陳軍說:“謝家那案子,牽涉太廣泛,好像分局局長、副局長,派出所所長和鎮政府領導等都出事了,不知還有誰?”
我說:“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陳軍呵呵一笑,說:“熊先生,你不必謙虛了,你是案子的舉報人嘛,你一出聲,省廳領導親自掛帥,一天之內就將謝家查封,這種雷厲風行的姿態,可真是把人嚇壞啊!”
我說:“謝家多行不義而已,不關我的事。”
陳軍說:“那是,那是,謝奎這人實在太囂張,連熊先生都敢得罪,真是……”
“噯噯。”我立即打斷他的話,說:“陳老闆,有些事情不能亂猜亂說的。”
陳軍趕緊點頭答應:“是的,是的。”他目光一轉,接着說:“謝軍的腐敗問題是由來已久的了,許多人都深受其害,不過呢……這案子辦得那麼急,處理了那麼多問題,可能有些偏漏也不一定。”我美美地吃了一口龍蝦,由得他自個演戲,不搭腔。
陳軍當然有些尷尬,喬文鋒立即圓場,說:“是啊,是啊,陳老闆說得對極了。一日之間抓捕十幾個官員,約談三十多個官員,是非常非常少見的事情。攤子太大,其中可能有些是道聽途說,做不得準的,萬一有人蓄意陷害,就會把一些好的領導幹部給拖累了。”
石黛黛忍不住笑了聲,說:“喲,聽到沒?他姐夫鄭起達是好的領導幹部,現在被人拖累了。”
我忍住笑,繼續吃菜。老實說,這頓飯當真不錯,酒美菜香,如果沒有兩個烏鴉在嘰嘰喳喳,我吃得更加爽些。
喬文鋒又說:“熊先生,你是周主任信任的人,可不可以把這個情況向他反映反映呢?”
我說:“嗯嗯,這個問題確實可以反映一下。”
喬文鋒大喜,就舉起了酒杯來,但我話鋒一轉,說:“可惜反映了也沒有用啊。”
喬文鋒舉着酒杯,敬來不是,不敬來又不是,頓時僵住。他那個難堪尷尬的樣子,把石黛黛逗得笑個不停。
陳軍說:“有用,有用的,熊先生一句話,周主任還不慎重考慮嗎?”
我說:“他們辦事自然有他們的一套方針,方法,我一個外人,能說個什麼有用的出來?真不好意思。”
陳軍看了一眼喬文鋒,不說話了,大慨他知道再說也是徒勞無功。
喬文鋒沉吟了一會兒,突然笑了。這個時候他還能笑得出來,真有點本事。他說:“熊先生,今晚的菜餚還可以嗎?”
我說:“可以,味道十分的可以,謝謝喬老闆了。”
喬文鋒說:“不用謝,我明天請你吃一道黃金魚,可謂是菜中一絕。首先呢盛放魚的碟子是黃金製造,加上悶魚的汁液是金色,那就相得益彰,色香味俱全了。”
我剛要出口推辭,他又接着說:“那碟子是純手工打造,非常精美,等下我就拿過來,先給你過目。”
我心想:“我這邊端掉了一個腐敗圈子,你立即來給我弄腐敗,賄賂我?知道我是什麼人?”
石黛黛突然撲哧一笑,說:“陳軍在桌子下踩喬文鋒的腳呢,估計是看見你的臉色變了,在提醒他不要多說了,免得無趣。”
我微微點頭,說:“兩位,打開天窗說亮話吧,現在這個形勢,已經不是周主任可以做主的了,省委派了專職小組過來,組長是省委委員,他做主。這個你們應該知道的,不用我浪費脣舌了。”
喬文鋒說:“知道啊,我知道的。”他停了停,把頭探過來,壓低了聲音說:“熊先生,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這件事情雖然鬧大了,其實其中還有活動的空間,因爲牽涉的人多了,處理個把人時尺度拿捏差一點,不太引人注意的。”
我驚異地瞪大了眼睛,“啊?”
石黛黛說:“官場真是腐敗,這樣也行?”
喬文鋒繼續說:“這次我來呢,就是要徵求你的同意,如果你能放鬆一下,我們就感激不盡了。”
我失笑,說:“我放鬆了有什麼用?我又不是主要負責人,你去問周萬昌啊!”
喬文鋒和陳軍對視了一眼,似乎有些話在猶豫着說不說出來。
我心念一轉,好像有點明白了,便說:“你們已經搭好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