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艾青的歸國證明着賀天然的感情經過幾年等待,終於翻到了下一頁,這固然讓男人心喜,不過溫涼在除夕那天對他說過的話還歷歷在目,這難免讓他有些頭疼。
如今《心中野》馬上就要上線了,大家大半年的努力即將得以呈現,觀衆粉絲們在翹首以盼,各大資方相繼入局,靜待發展,這種時候,若無什麼人生大事,都得爲其讓道,所以他實在不希望因爲自己的感情生活,耽誤到影片的上線。
溫涼的性格如何他是十分清楚的,若是曹艾青的歸國讓她心生怨懟,肆無忌憚像往日一般直來直去,在口頭行爲上惹下什麼禍端,那真的是得不償失,自毀前程。
但好在,溫涼並不是戲中那個因愛生妒,禍國殃民的餘溫,這匹胭脂馬腳下的途經之路,也從來都是一條光明正道,而這幾年所經歷的波折坎坷,也終將化爲她步上青雲的臺階。
至於眼下他們三人的狀態嘛……
賀天然沒有去問曹艾青爲什麼去到上海,也沒有問那天兩個姑娘之間說了什麼,這種事情問出來誰都會不自在,所以只看結果的話……他們都相安無事。
對此,好像也沒有什麼要去解釋或者爭鬥的。
這,可能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溫涼沒有像那晚說的那樣,等到曹艾青回來,成全了賀天然的等待後,就要發起一場什麼公平競爭,因爲那天當她在飛機場見到這對有情人相擁在一起的時候,就應該明白,愛情這種事,從來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
曹艾青與賀天然之間的感情經過時間考驗,直至重逢的這一刻起,無疑變得更爲深刻。
而這種深刻,只教目睹了這一幕的溫涼變得是那麼地力不從心……
這天之後,溫涼開始逐漸與賀天然保持了距離,就像正常的上下級,正常的導演與演員,正常朋友,就像……
另一個拜玲耶一樣。
那份最初的“情不自禁”還在嗎?
不清楚。
但成年人的“心照不宣”已然成爲他們之間最好的默契狀態。
溫涼是個好演員,她可以很好地勝任這個角色。
……
……
興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曹艾青回到港城的那天夜裡,賀天然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你能在夢裡,看見自己嗎?
很少吧,因爲夢往往都是第一人稱的。
然而在這場夢中,賀天然卻看到了三個不同的自己。
其中一個看上去三十來歲,身高相對略矮,體型微胖,滿臉鬍子拉碴,面容頹廢;一個西裝革履,丰神俊朗,一表人才;而最後一個,看上去比誰都年輕,也比誰都內向軟弱,他雙手環抱着膝蓋,蜷縮在角落裡,一身藍白相間的校服,只露出的眉眼還被長長的劉海遮蓋着。
在夢中,我們總能很快就接受一些超乎常理的事,儘管眼前三人氣質與形象各異,但賀天然也很自然將眼前三個自己代入到了他人生的不同時期,不過很快,他就發現這貌似也對不上,於是他問道:
“你們是怎麼成爲現在這樣的?”
頹廢的賀天然答道:“因爲我失去了家庭,一直活在仇恨裡。”
穿着西裝的賀天然接着道:“因爲我懂得成長與責任,一直活在幸福裡。”
而最後的那個少年賀天然怯懦道:“因爲我還沒有學會接受,所以一直活在遺憾裡……”
“……”
賀天然一時茫然,他試圖再次去釐清這三人之間的關係,他們那麼像自己,但好像又不是自己,這讓他只能從三人各自的回答裡分析出些許端倪。
他對另外年齡稍大的自己問道:
“那你倆呢?你倆學會接受遺憾了嗎?”
頹廢賀天然搖搖頭:
“沒有,但我一直堅持着自己的夢想。”
“但你辜負了所有人對你的感情,你的身邊只有你自己!”
少年賀天然似乎聞言很是氣憤,他言辭犀利,不留情面的點破了對方最後這一點僞裝着的體面,頹廢的賀天然也不去爭辯,只是神情更加黯然。
穿着西服的賀天然這時笑道: “我學會了接受遺憾,最後也有了一個美滿的家庭。”
這看似是一個很好的答案,但少年賀天然卻再次出言揭穿道:
“可你放棄了你的夢想,你從始至終都沒有走上那條自己想走的路!”
西裝賀天然的笑容一下就凝固在了臉上,少年話語如刀,將兩個已經成爲了大人的賀天然說的無地自容。
一旁的本尊見到這種情形,不禁猜測着人生總有取捨,或許這個少年接受“遺憾”與否,他的未來就分別代表了這兩個人。
癥結已然顯現,這讓賀天然萬分好奇,問着面前三個自己:
“所以……你們說的‘遺憾’,具體到底指什麼呢?”
三人聞言俱是一愣,然後眼神變得茫然,他們相互望了望,紛紛是沉默了一會,片刻後,少年賀天然失落道:
“……記不得了。”
賀天然啞然失笑,安慰着:“遺憾記不得了,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而且既然都忘了,你又何必把自己搞得失魂落魄呢?很多人巴不得把一些不開心的事情忘掉呢!”
“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少年顯然很不滿意這個回答,當即是反脣相譏。
“是你在自找苦吃吧!”
賀天然不似另外兩個自己一戳就破,因爲對他來說,他的人生裡不存在什麼感情與夢想相悖的抉擇,所以他也無法去共情面前三個自己對於“遺憾”的那份執念。
“可能,你就是那個把‘遺憾’徹底忘掉的我們吧……”
這時,那個頹廢的賀天然忽然悠悠道。
但這句話無端是讓本尊賀天然有些心頭火起,他不由忿忿然道:
“哎喲,你們就不能想點好的啊?什麼忘不忘的,沒準我壓根就沒遺憾呢?而且我還想問你們呢,對,特別是你小子,另外兩個比你大,我就不稀得說了,我說你年紀輕輕的,想法怎麼跟個二極管一樣,合着‘遺憾’這事兒,就只有接受跟不接受是嗎?你們之中就沒有一個選擇去彌補‘遺憾’的賀天然嗎?”
夢境中,質問聲陣陣迴盪,沒想到這句話還真引起幾個賀天然的神情震動,頹廢的賀天然率先道:
“有!在我之後出現過!”
西裝賀天然也接着道:
“在我之前也出現過!”
本尊賀天然一愣,“那他……現在怎麼不出現了呢?”
他的問題無人迴應,唯有少年賀天然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你別看我呀,我不是那個賀天然……”
本尊彆扭地開口了,只是瞬間,他好像想起了一些什麼,小心翼翼地求證了一句:
“我問你們一個問題啊,你們之中,有沒有一個人叫……小甲呀?或者說,你們幾個……誰認識他嗎?”
……
……
“……後來呢?其他幾個你怎麼說呀?”
正陽街,煙角巷酒吧。
“後來?後來那三個我眼神突然就齊刷刷地朝我射過來了,把我嚇得臥槽,醒了之後一身汗吶。”
一個離調酒臺較近的座位上,賀天然繪聲繪色地講述着那夜夢中的離奇場景。
此時坐在他對面的人,是他的一個高中同學,也是他在影視行業之外,處得最好的一個朋友——
薛勇。
而薛勇此番約賀天然出來,也不是爲了什麼別的,因爲曹艾青歸國,他的女朋友白婷婷與其是很好的閨蜜,所以就想計劃着機會難得,舉辦一次高中同學聚會。
本來兩個男人約着就是商量這事兒的,但還沒進入正題呢,反倒是許久不見,越聊越嗨,賀天然就聊到了前不久自己的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