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這結論的時候,顯得相當有自信,給人毋庸置疑的感覺。
“在這荒山野嶺裡,出現這麼大的腳印,而且還是古代的方頭靴留下的?”
我和小櫻互相看了一眼,幾乎同時叫了起來:“難道是殭屍?”
趙嫣點了點頭說:“沒錯,而且不是一般的殭屍。普通殭屍的腳印,最多是比我們大一圈而已。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是屍王的腳印……”
“屍王?”
我和小櫻都是心頭驚悚。這屍王,終於是見到了一絲蹤跡!
趙嫣又是在周圍查探了一番,非常肯定的說:“周圍一丈之內,只有這一雙腳印。沒錯,正是屍王!因爲只有屍王這麼高級的殭屍,纔會飛。不過飛了一段時間後,要落到地上蹦一腳,再飛起來。第二個腳印,應該是四五公里之外了……”
終於是找到了屍王的蹤跡,我們都是又緊張,又興奮。
“那我們該往哪裡走?”
我問趙嫣。
趙嫣看了看衛星電話裡的GPS路線,想了一下說:“屍王的腳印在我預想中的線路上出現,證明了我的路線很可能是對的,能找到屍王。所以我們還是按照已經設定好的路線,繼續走吧。說不定能找到更多蹤跡。如果再走一段路,沒什麼新發現,我們再改變路線也不遲。”
我和小櫻都點了點頭。在這荒山野嶺,也不能隨便亂闖的。按照原來的路線走也好。
於是我們按照原來的路線,繼續往前走。這一走,又是一個多小時,我們仍是在山溪邊走。我們接連看見了四五個屍王的腳印。這印證了趙嫣的說法是正確的。
趙嫣得意異常,在我們面前把胸脯子挺得高高的,那規模相當不小的胸懷,讓我看得耳熱心跳。
小丫頭覺察到了我銀彈的眼神,俏臉一紅,收斂了很多。
“叮鈴鈴鈴……”
走着走着,就從我們對面的山嶺上,突然傳來一陣叮鈴鈴的銅鈴聲。
我們這時是處在一道溪谷的右邊,中間便是一道湍急的溪流,溪流兩邊野草叢生。而對面就是密林封蓋的山嶺,連路都沒有,更不可能會看見人,雲遮霧繞,陰陰沉沉的。
現在卻突然聽見了銅鈴聲響起。這銅鈴聲在迷霧之中,顯得有些飄渺、陰邪,聲音雖然細小,卻讓我的心怦的猛跳了一下。
“你聽見了嗎?”
我疑惑的望着小櫻,發現她也是俏臉凝重,緊緊的盯着對面那深山密林。
而趙嫣愣了一下後,卻顯出滿臉的雀躍喜色,小嘴喃喃自語:“來了,來了……”
來了?什麼來了?
正當我想要問個究竟的時候,那銅鈴聲卻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同時一陣陰沉詭異的咒語,遠遠的傳了過來,那咒語又快又急,我根本聽不清,之聽到兩句什麼“靜聽神命,也察不詳,行亦無人見,坐亦無人知,急急如律令……”
緊接着,我看到陰霧和草木往兩邊分開,隱隱現出一條路來。一大把蒼白紙錢猛的灑向半空,飄飄揚揚。然後一排人影,就影影綽綽的從山林裡顯現了出來。
紙錢一把接一把的漫天飄灑,一隊穿着青衣服的人影,從山林深處,飄飄蕩蕩的跳出!
那飄蕩跳躍的姿勢,十分的僵直生硬,就像一個人繃直了雙腳在彈簧上彈跳起來的一般,一蹦就蹦得老高老遠。
這時,他們腳下那條路,前面的部分漸漸的清晰了起來,而後路卻逐漸模糊,繼續被雲霧遮擋。
這種詭異的變化,有點讓我毛骨悚然的。
趙嫣卻是滿臉的興趣勃勃,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們的來路,有些興奮的對我們說:“快看快看,說曹操曹操就到。趕屍的來了。他們走的這條路,就叫做‘趕屍路’,專由趕屍人開闢出來,給死人和送死人的人走的,陰氣特別重,普通人一般情況下看不見,就算看見了,也不能走,否則生人被陰氣侵襲,也會變成活鬼……”
趙嫣的解說讓我們眼界大開,原來這世上還有這樣的一種道路。
小櫻卻哼了一聲:“那也要看什麼人了,像他們趕屍的不是能走嗎?本姑娘橫着走都沒什麼問題。”
趙嫣嘻嘻一笑說:“那當然,小櫻姐又不是什麼普通人,大神婆一個,術法高深……”
說話間,那一排人影已經越走越近,我們已經能看清楚他們的情況。
中間是七八個穿着清代官服的,皮膚青紫,眼窩深黑,額頭上貼着一張黃符,嘴角似有獠牙冒出,但是太遠了看不清。
他們雙手僵直平舉,雙腳一蹦一蹦的走路,蹦一下都能盪出三四米遠。但是盪出一步之後,都要停頓一次。
這和我經常在電影電視上看到的那種殭屍,蹦跳的距離非常小有些不同。
這和我之前看到的墓碑鎮那些活死人在趙萍的咒語之下,蹦跳着走路的情形很是相似。只不過那些活死人走起路來是毫不停頓的,很顯然比這些殭屍厲害。
第一次親眼看到這種殭屍,在迷霧之中飄飄蕩蕩的,讓我生起驚悚之感。
本來我還不是很相信趕屍這回事,沒想到這麼快就親眼看到了。又是心裡發毛,又是好奇。
走在這幾個殭屍前面和後方的,各有個穿着黃色道服、戴白色道士帽的人,也是皮膚黧黑,神色陰鷙冰寒,眼神冷颼颼的直如死人一般,看人一眼都會讓人冒起寒氣。
殭屍蹦一下的距離相當大,所以這兩個道士的速度也不慢,往往一步就跨出兩米多。看得出他們是有相當的道行的。
走在前面的道士身材高瘦,一手執着二人高的白色靈幡,另一隻手提着一串黑色鈴鐺,時不時搖晃幾下。那陰邪的鈴鐺聲,就是這樣發出來的。
後面的道士矮胖,一手端着一個大海碗,碗裡似乎裝着些什麼,碗口封着一道青色符籙。一手掐訣,時不時拿出一把紙錢灑出,嘴裡唸唸有詞。是那陰沉快急的咒語,就是他念出來的。
“那碗裡裝的其實是一碗死者的家鄉定根水,那道青色符籙名爲‘活水返魂符’,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換一次,以法力保持家鄉水充盈,不被蒸發。這樣的話,殭屍的陰魂之力纔會保持充沛,日夜趕路。
“捧水的矮胖道士,功力要相當深厚,保持水不多不少,碗不碎裂,則殭屍始終不會倒下。趕屍一路上,成敗與否,捧水道士的作用至關重要。把殭屍趕回其故土後,只要在棺木前把水灑下,那殭屍就會癱倒在棺裡,入土爲安……”
趙嫣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那趕屍人看,生怕錯過每一節精彩內容,小嘴卻嘰嘰呱呱,女專家一般向我們介紹。
“那如果中途水倒了,或者那道‘活水返魂符’被風颳走了,又會怎麼樣?難道會發生屍變?”
我故意逗趣殭屍女專家。
“屍變倒不會,那殭屍也不會倒下來,倒是會在趕屍路上亂蹦跳,因爲趕屍路的陰氣很重,足以保持他們殘存的魂魄……那趕屍人就麻煩了,很可能被攻擊……”
趙嫣正兒八經的回答我。
說話間,那趕屍人已經趕着屍,從那邊的山嶺,一路趕到了溪谷,然後直接就跳進了那溪流當中。
我大吃一驚:爲什麼要跳進溪流裡?水這麼急,不是找死嗎?
趙嫣不屑的看了我一眼:“看着吧!”
只見那走在最前面的道士走入水中後,居然沒有下沉,也沒有被急流沖走,就像會水上漂的一般,直接就走過去了。後面的殭屍也跟着一蹦一蹦的蕩了過來,像過平地一般過了溪流。
我簡直難以置信,揉了揉眼睛再仔細一看,終於發現那溪流下,貌似幾條黑糊糊的人影,衣衫襤褸,像大魚一樣在水底遊蕩着,從水底下向我們投來兇厲陰毒的眼神。我一看就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趕屍路,並非一朝一夕就能開出來,其實是由趕屍人數代開闢、經營出來的。苗疆蠱域山高路遠,環境險惡,當中兇邪之物出沒。趕屍人雖然有一定的道行,但也難以跟所有兇邪之物作鬥。
“他們之所以能逢山過山,逢水過水,逢凶化吉,得益於趕屍路上的幫手——‘送屍鬼’……例如那溪流中充當墊腳物,幫助他們成功渡河的水鬼,就是送屍鬼的一種。他們是怎麼收服和馴養送屍鬼的,我不太清楚,但是他們一路上不太寂寞,是肯定的……”
趙嫣又像行家一樣,呱唧呱唧的向我們介紹着。
我恍然大悟,這看似簡單的趕屍,原來背後也有着趕屍人數代智慧勇敢的結晶。
小櫻的一雙大眼睛,一直骨碌碌的盯着那一夥人和屍看,也不說話。我知道她拿雙好看的杏眼,看東西向來是跟普通人不一樣的,能看到不一般的人和事。所以也就沒打擾她。
這時,小櫻突然指着他們當中的一具殭屍,開口說話了:“看,他們大概要出事了!”
我心裡一驚,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發現,那具殭屍額頭上的黃符被吹開了一半,顯出一雙血紅猙獰的眼睛,兇光閃爍,嘴角居然勾起一絲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