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踉踉蹌蹌,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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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晨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是想效仿顧笙瀾嗎!是選擇魂飛魄散來成全我?可誰要他的假好心!還是——
他根本就一早就知道這個結局?他根本想讓我離去把我推開後,再將我的身體,轉交給靈女來用!我憤怒又傷心,思緒混亂,此刻只想立刻到達土地廟。
我是從那裡去地府的,我要去看我的身體!
擡眸間,卻發現有些熟悉——那不遠處的荊棘,不正是土地廟外的那片荊棘樹杈嗎?
我猛然衝了過去,卻不想,真真正正的踩在撞在那些滿是尖刺的荊棘上,這是怎麼回事?房子沒有了?結界也沒有了?
我低下頭看着紮在我身上的密密麻麻的刺。
黑色的袍子,遮住鮮血淋漓。
我痛得渾身發抖,還想再往前走,忽然被拉住了——
“你冷靜點。”
旁側的香氣我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方纔的紫袍面具男,他用力扯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回去,道:“你現在體內有新的七魄和新魂,魂魄還不穩不要做這些事!”我怒道:“冷靜!我怎麼冷靜!你試試被騙來騙去,他們顧家就沒有一個不是騙子!以爲善意的謊言就很——”我吼着,吼着怔住了,錯愕的看着他,“你,你剛纔說什麼?”我的淚水還掛在眼角,皺眉望着他:“你說什麼新七魄和新魂?”
“嘖嘖,我知道了,顧家?那一對笑話兄弟?”
我看着他那半張臉,覺得覺得很厭惡,“你閉嘴!不許你這樣說他們!”
“嘖嘖,你很在意他們嘛,難道,你就是轉世靈女?”他看着我在我憤怒中,收了嬉皮笑臉:“好了,不逗你。我也只是聽說,這禁術須得天魂肯把權利轉給命魂,而後由天官鬼差一起把完整的魂魄聚齊,在黃泉路上補齊。不過,就算你再沒感覺,一冷一暖的感覺,可有吧?”
“什麼?”
一冷、一暖。
我突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麼。
那時,剛出了黃泉路,我還以爲暖的是他的懷抱,冷的是結界,卻不想,原來他早就知道!
所以,顧清晨他是做好了要和我訣別!
所以,閻羅王在望鄉臺邊等我……
我的腦袋裡嗡嗡的一陣又一陣的發暈,完全聽不到面前的人繼續說的話了。
顧清晨,我的顧大人。他在黃泉路上就知道了是嗎?知道我要成仙了,所以奈何橋上與我一吻後,變了卦。
可是……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要不要成仙?我的眼淚不爭氣的涌出來,恨得牙癢癢!
“算了,這裡沒有你的身體,我們先走吧。”
面具男說着皺眉看着我身上的一個個血窟窿,“你得包紮一下才行。”
包紮?心能包紮嗎。
我現在只要一想到黃泉路上我和顧清晨的點點滴滴都覺得自己蠢到家了。
可我不能哭,我不可以哭。
哭了就是認輸了,顧清晨又沒死,我哭什麼?
“好,我要回家。”
我和他轉過身,身後荊棘深處,卻傳來一個微弱聲音:“夫……夫人……”
夫人?聽到這句微弱的呼喊,我猛然回過頭,愕然發現,荊棘深處,躺着的一抹紅白,他被打的太深,以至於我都沒看見他。
“白厄!”
我看着白厄渾身都是血的倒在荊棘深處,身上和我一樣,到處都是血窟窿,但他比我嚴重得多了,我正要過去,卻被面具男抓住,“他已要歸西,救不活,別再被荊棘傷着。”
“夫人……”白厄那少年的容顏在我面前以我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迅速衰老,“別管我……快……快……回家……”
“回家?”我心跳有些加快,他卻已經閉上了眼睛。我看着從他體內飄出來的魂魄,只有一縷天魂,朝着天空飛去,沒有冷意什麼都沒有,彷彿只是一縷淡淡的太陽光芒。
“他是天道中人,自會有天官收,你不用再看。”
面具男催促我道:“我們還是快回去吧。”
家裡……
家裡怎麼了?小院外,我有些不敢走進去,離家不過數週,距離十年還早。能發生什麼事?我推開門,走進去時,發現院中蹲着的莫千修心跳一頓,“阿離,你回來了……”他沒有回頭,聲音淡淡。
我有些嘲弄又有些鬆了一口氣的嗯了一聲,“是啊,我回來了。”
家裡無非就是他和龍白,他沒事,龍白更不會有事。
現如今,還有誰比我更慘?但是,白厄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但看莫千修沒事,我就鬆了一口氣。可我轉過身,莫千修還在繼續說着,“阿離,你回來了……”聲音和剛纔一模一樣,彷彿是個復讀機。
我心裡有些怕,緩緩地走過去,他還在那兒一遍遍的說着,“阿離,你回來了。”
“千……千修,你怎麼了?”我的手碰到他的脊背時,他緩緩的回過頭,那張曾經風華絕代的臉上竟然蒼老之極,且滿是泥土和皺紋。
我瞬間渾身發抖,他手中抱着個酒罈子,依然戴着眼罩,癡傻傻的笑着:“嘿嘿,阿離,我做了桂花釀,你要不要吃呀?我知道,你最愛吃這個了!”
他自說自話的說完了後,抱着酒罈子起身。
我腿上還有着傷,被他這麼一撞,險些摔倒,被面具男扶住。
“他……他怎麼了?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遠處屋子裡,龍白走出來,看見我的時候,轉臉就走。
“站住!”我大聲喝道,她停下來,背對着我道:“我不想見到你,你這騙子。”
我騙子?我什麼時候騙她了!“誰騙你了!龍白,你告訴我!千修這是怎麼了!明明我離開的時候,都好好的!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龍白微微一怔,回過頭來,上下看了我一番後,怔住了。然後她竟然哭了:“阿離!是你!”
她猛然一把抱住了我,我被她抱在懷中,她哭得像是個孩子:“阿離你終於回來了!”
“阿離……”
“龍,龍白……”
我被她這麼抱着,剛纔的暴脾氣陡然消失了,反而有些不知怎麼辦,“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嗚嗚,阿離爺爺真的變壞了,我該怎麼辦……”
“別……別哭,先進去,慢慢說!”
本來質問的是我,現在反而我要安慰她了!稍後,從龍白啼啼哭哭的認錯中。
我才知道,原來,就在我離開後沒多久,鍾逸夫就來了。
他說我和顧清晨現在一定走入死局中,沒辦法繼續收集魂魄,所以特意把靈女天魂還回來,好讓我們繼續去其餘四道中收集魂魄。
而龍白拿了靈女天魂後,本想和莫千修說,但莫千修一直在找我的肉身,她——吃醋,而靈女天魂趁機蠱惑慫恿她,她一個架不住就把靈女放出來了。哪知——靈女接着就找到了身體,重傷白厄,還把……想要守護身體的莫千修,靈力吸走。我一下癱倒在沙發上,怎麼……怎麼會這樣?
龍白咬住下脣道:“不過,靈女說,爲了報答我,千修……他很快就要成仙了,你不用擔心的。”
我不是擔心這件事。而是——
在我和顧清晨,因爲這一局死棋,而哭訴着要不要重新輪迴的時候,轉機已經來了。
龍白卻忽然鼻子微微嗅着,“唔,阿離……你……你怎麼了?”
我蹙着眉,她湊上來又仔細嗅了嗅:“你下了地府之後,怎麼味道變了?”
我冷冷笑着:“那我現在是什麼味道?”
龍白經過這件事後,徹底相信她爺爺變壞,皺眉小心翼翼看着我道:“唔,反正,完全不是藥引味道了。”
“呵。”
我冷笑一聲。那是自然。
我現在已經有了新的魄體,顧清晨該是開心了,開心我終於跳出這個契約,不再是那勞什子的藥引了。可是他們顧家人都把我當什麼了?
以爲給我長生、灰飛煙滅了,我就會感激。
以爲爲我魂飛魄散,我就會感動?
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