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可以確定,這絕對不是在拍恐怖片,不存在攝像機和演員,耳邊這絮絮叨叨的嘀咕聲也絕對不是電影特效。
長長的走廊裡,一座座病房的門關的死緊,一個像是老太太的嘀咕聲不分遠近,不分距離,都能聽的很清楚,整個醫院能出院的病人早就逃散一空,然而,其他醫院又能好到哪裡去。
王義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在自己繼李心蘭之後,成功的晉升爲“超人”的時候,第一份夥計居然是抓鬼!
如此荒謬和怪誕,但它就是發生了,就在這座城市,就在這所醫院。
黑色的連體衣,寶藍色的圓潤頭盔,長筒的牛皮靴走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噠噠有聲,王義保持着這種不緊不慢的節奏,向長廊的盡頭,唯一敞開的房門走去。
越是靠近,一股陰寒的感覺越是深厚,這種陰寒是衣物阻擋不了,是精神層面的直接反饋,帶着特殊構造的高科技頭盔,王義感覺自己變了一個人形雷達,意識有種脫離了軀殼,有着直接作用於外界的敏銳。
李心蘭說的沒錯,還真像是脫光了衣服行走……不,是脫掉皮、骨頭、血肉,直接用心靈接觸外界,這種感覺初次體會到的人都會被嚇到,然而,一旦對這種感覺產生不適和排斥,那麼,無論以後再怎麼努力,想要再進入這中狀態就很困難了,那些大部分被淘汰同伴多半都倒在這一道關卡上!
精神、心靈上的修行,容不得任何的自我欺騙和勉強,到了就是到了,悟了一次終生再進入這種狀態就像呼吸那樣的簡單和自然。
“……老頭子,你在那啊,你怎麼還不過來接我啊,你在地下是不是又找了個小的啊?我告訴你,就算你找了個小的,也別想搶我的位置,兒子和媳婦已經把咱倆埋到一塊去啦,肉跟骨頭都爛到一起,你分也分不開啦……”
“……你怎麼還沒來啊,你再不來黑白無常就要來帶我走啦,那……一碗孟婆湯喝下去,我可就再也不記得你了……”
王義走到門口,這絮絮叨叨的聲音就更清晰了,這聲調無比的飄渺和詭異,正常人一聽就會覺得頭皮發麻,一股冰冷的顫慄會從脊椎尾骨閃電般的蔓延全身,有人會因此而呆住,有人會因此而昏迷,有人甚至能直接嚇的心臟驟停,但王義卻聽的鼻頭一酸,他想到了帶大自己的奶奶……
“老人家,我可以進來嗎?”王義在門口輕輕的問。
“誰啊,進來吧!”
王義微微一笑走了進去,他很輕鬆,就像真是在拜訪一位病房裡的老人家,而裡面的鬼魂似乎也沒拿他如何,相反,這聲音聽在王義耳中,有種說不清的親切和慈祥。
精神層面的交流就是這麼直接和敏銳,老人早就已經死去,生前的執念讓她什麼都忘記了,只記得死去多年的老伴應該來醫院接自己,只記得自己臨時之前的囑咐,是和老伴埋葬在一起。
這個靈魂沒有多少暴虐之氣,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的,過段時間,老人的執念耗盡,自然會隨風逝去。
至於醫院裡的病人和醫生護士的“悲慘”遭遇,完全是這種直接作用於精神的存在方式,普通人根本無法適應,再加意識中對鬼的想象和恐懼……
王義輕輕的走了進去,透過頭盔裡對能量標註和解析,他看到一個淡淡的人形虛影躺在病牀上,王義走過去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老人的靈魂笑道:“您老已經去啦,您知道嗎?”
“我知道……”這虛影的一團從病牀上坐起,“可我老伴沒來,我也不認識陰曹地府的路啊,小夥子,你是知不知道地府該怎麼走啊?”
正常人聽到絕對是一道淒厲的尖叫!
大家千萬別誤會,這不是我們用人耳聽到的正常聲波,這是直接響在意思中的顫音……
飄飄忽忽,一句話裡強弱不定,感受起來忽遠忽近,就像一把鉤子,撩的人心跳加速,腎上腺素大量分泌……
“我就是來接你老人家的,你跟我走吧!”王義沒有試圖解釋沒什麼地府,更沒有老伴的靈魂來接引,和這種什麼都散去了,只保留着一股執念靈魂交流,只能順着、引導着。
“那敢情好,我在這也呆膩了,那些人一見到我就害怕,想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噢,對了,前天有個小傢伙找我,告訴我一個秘密,你讓我想想,你讓我想是什麼秘密來着……”
王義耐心的等待,眼前的靈魂明暗不停的閃爍,點點星光開始加速飄散,每飄散一點,這靈魂體就蓬鬆一些,形態就淡上一份。
王義心裡黯然,即使是自己不來,這老人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哎呀,我已經忘記了,這可怎麼辦纔好,那孩子是枉死,身上好大的怨氣,我老婆子都害怕他,這要是……”
正在這時,一股讓王義頭皮發麻的顫慄讓他從牀上跳了起來,他回頭一看,一名七八歲的男孩眼角淌着血,慘白着一張小臉正對老人的靈魂笑着,不同於老人的靈魂就像一團虛影,這小男孩卻凝實的許多,達到已經影響光線、作用於肉眼的程度,於是同時,頭盔裡即視屏幕開始報警,圍繞着這男孩,一連串紅色的字體閃爍着……
“……未知能量反應:b級,生物磁場反應,程度強烈,未檢測到反應來源……”
“奶奶,你把我的話忘記啦,我要吃掉你啦!”
這聲音,這聲音,竟是,竟是以聲波的形式,竟是恢復了少許童音,這能量等級,這精神力場已經超過王義用設備帶來的增幅,已經開始干擾他的理智和思維……
男孩說完,老人已經害怕的從牀上飄到空中,一條猩紅的舌頭從男孩驟然展開的猙獰巨口中吐出,在空中一卷,就老人的靈魂體吞入腹中!
“大哥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別忘記了噢!”
男孩轉過身來,裂開殷紅的嘴脣,對王義說道。
現在,王義總算知道,這麼大的一個醫院,爲什麼只有老人的一個靈魂,原來,全都進了這小鬼的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