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海里的魚闖進了江河裡,根本不足以形容此時希洛受到的巨大限制和不適!
這種限制和不適,甚至從根本上,在試圖否定這祂此時的存在基礎——投影!
祂沒有吳晨那樣的條件,本體就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中,還有一個尼亞世界相連,並做爲強大的支撐。祂也不能像吳晨那樣毫無顧忌,無聲無息的來,無聲無息的去,是祂爲自己定下的行爲準則,是這具投影從構建開始就明瞭的用途。
因此,在列車跨入現實的一剎那,祂就不得不將自己“稀釋”,稀釋到不惹一粒塵埃,不帶動一縷空氣,不具備任何自主行爲的能力,然後潛伏到一個生命體的精神的波動頻率之中,開始了全力以赴的調整和適應!
這一適應就是兩次晝夜得交替,在這段適應的時間裡,祂只能放任自己隨波逐流,一方面極力淡化自身的存在感,不與這個世界的規則發生碰撞,一方面又全力體會,感受這個世界運行的基礎,然後讓自己嘗試着去改變、去適應。
這個世界和家鄉的差別是如此的巨大,好在有了尼亞的緩衝,希洛對此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儘管如此,祂還是沒有想到,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則是如此的嚴密,簡直找不到一絲可以利用和滲透的空隙。
它的運轉,就像一臺高度精密、彼此緊密咬合、聯動的機器,規則看似虛無,無論怎麼體會都不能觸摸到它的軌跡,但又無處不在,無所不包,每一縷風、每一粒塵埃,都在它的作用之下,都蘊含着這個世界存在和運行的至理。
這是一個完全迥異,完全陌生的晶壁系!
這個晶壁系完全不適宜類似自己這樣的存在誕生,完全沒有生命向上超脫的路徑……不,這個決斷下的太早了,這個世界是如此的豐富和繁瑣,我到來的時間還很短,還需要仔細的觀測它,深入的瞭解它……不過在真正解開它的面紗之前,只有讓這位很是心急的同類在等待一段時間了。
希洛在劉傳的意識深處微笑,透過他的眼睛,祂看到了一座被河水環繞、大部分面積都籠罩在縹緲霧氣下的湖心島。
那是變異和稀釋之後的魔力,本應是無形的、促進生靈進化的因子,卻被這世界的規則壓制和改造的面目全非……
這宿主看來要帶着自己到對方的處所去,看來這位新朋友對自己的到來很是着急……
只是祂是如何發現自己的?
疑惑只是一個剎那,希洛就將它拋開不再理會……
無論祂是怎麼察覺的,都改變不了希洛此時的決心,察覺了也好,沒察覺也罷,希洛已經對這個世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祂很想知道,在這完全不適宜“生存”的環境裡,對方是如此一步一步成長到今天這種地步的,而對手成長的軌跡,可能就蘊含着這個世界最大的秘密,而瞭解了這種秘密,希洛等於全然瞭解了對手,那麼以後,大家才能“對等”的坐下來有誠意的交談……
劉傳上一秒還在檢查站之前,焦急的來回踱步,下一秒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臉色大變的回頭,以最快的速度跑回自己的車隊,然後一頭鑽進自己的座駕裡,焦急異常的連連催促,“快,快,離開這裡!”
手下儘管疑惑,但還是在第一時間履行了他的命令,停在路邊的車隊以最快的速度掉頭,連連闖過幾個紅綠燈和交通管制的路口,以最快的速度遠離。
半個小時之後,全身緊繃的劉傳才全身一軟,大汗淋漓的倒在座駕的沙發靠椅上,就像一條上了岸的魚一樣,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喘息,完全封閉的車廂外傳來心腹手下擔心的詢問,劉傳虛弱沙啞的迴應了,眼前頓時一黑,跟着就陷入了昏迷。
宿主的意識一陷入混沌,希洛就全面接管了他的身體,再次睜開雙眼的劉傳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樣貌還是以前的樣貌,身體還是那具四十多歲已經微微發福的身體,但那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
無法形容,無法用語言來具體描繪……
但即使是這樣的異常或者說與這個世界不相容的迥異,也在他幾次眨眼的功夫就消融下去,那雙眼睛“正常”了,“平凡”了,只是由劉傳的陰沉和銳利變成了強烈的陽光、炙熱與濃濃的好奇……
希洛首先撫摸的是身下這張精緻、舒適的椅子,藉助手掌的觸感,全面感受着真皮座椅那緊密而富有彈性的觸感,然後祂無聲的讚歎,一雙眼睛戀戀不捨的從這張椅子上移開,又開始打量起這架有着“陸地巡洋艦”的內部佈局和裝飾……
這一打量更是讓祂撥不出眼睛……
就這樣,祂摸摸這個,敲敲那個,不時的拿起一件祂覺得新奇的東西在手中把玩,不時的站起或者坐下,不到一會功夫就將這輛豪華房車的內部觀察和感受了個分明。
這個世界是公平的,堵住了生靈們向上超脫的道路,卻給了他們另一條攀登和前進的途徑,只是不知道,它最終通向哪裡,能達到什麼樣的高度……
新奇和興趣在觀察和了解完畢之後就已經淡去,希洛轉而對車廂裡的那臺車載衛星電視傾注了全部的注意力,在敲敲打打了幾下之後,祂笑了起來,用劉傳的聲音和語調第一次在這個世界傳達出去自己的意志。
“……讓這個東西運轉!”
“……是!”
衛星電視亮了起來,當突然亮起了的屏幕上,一位長髮飄逸的絕美女神,手持權杖向祂遙遙的點來時,希洛一愣,然後有了一瞬間的失神。
一個失神,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又重新出現,七彩的強光乍現,整輛房車都開始在高速公路上亮起耀眼的光芒,而在希洛的感知中,整個世界先是微微的一滯,下一瞬間就像被驚動的大海,無窮無盡的重壓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
“嘎~~”刺耳的剎車聲帶動希洛寄宿的身體一個踉蹌,流光溢彩的眼睛隱沒,七彩的光芒消失,電視屏幕迴歸早間新聞的播報,一切異樣在極短的時間內消失的無影無蹤,但“大海”已經被驚動了,龐大的壓力雖然已經退卻,但希洛已經被標註,無所不在的排斥和敵意將時時刻刻的環繞着祂,希洛明白,秘密的潛入和觀察到了這時已經盡數破產,不僅那位新朋友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到來,就是這個世界的“免疫機制”也已經被激活和觸動……
“老闆?”
“我沒事,繼續走!”
“……是!”
希洛搖了搖頭重新坐下,隨手爲自己倒上一杯紅酒,然後舉起,遙遙對着一個方向,輕鬆的笑道:“向您致敬,新生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