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並沒有思考太久。
他也清楚自己的平靜是暫時的,隨着那塊“甘姆骨片”的隔絕效果越來越弱,他也會逐漸回到原本極端敏感的情緒。
如果他不快點做出決定,那麼這個逐漸自我懷疑的過程將會完美說服自己,讓利努穆的這番話化作無用功。
然後,他會愈發堅定地站在麥卡拉的對立面。
於是他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之前說‘暫時如此’,我們還有可能去掉那一層包裹在信仰外面的毒殼嗎?”
利努穆點頭:“當然,既然那一層殼是前人在重壓下積攢的自我防護,只要減小壓力,就能一點點淨化它,最後完全解放信仰。”
果然還是這樣麼……
所謂減小壓力,就是和他們一起對付維利塔斯。
伊恩嘆道:“雖然我知道你沒有那個意思,但這明顯還是要把矮人綁上你們的戰車……”
利努穆卻是笑着搖了搖頭:“不,用海涅大人的話來說,我們永遠不會對維利塔斯主動宣戰。”
伊恩皺眉:“那你們是……”
利努穆:“你一定要清楚,人類——無論在哪裡的人類,還有矮人、獸人、贊羅人……所有的種族,從來都不是敵人,我們同樣會解救維利塔斯人。”
伊恩心裡一震。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對海涅和麥卡拉的猜想還是格局太小了。
…
與此同時,灰月在另一邊出面。
準確說,是她找到了蕾妮。
“三王女殿下,別來無恙啊。”灰月和她打招呼道。
蕾妮看向她,眼神裡帶着些不自然。
兩人上一次見面還是在悼木城。
彼時虛空災難尚未爆發,她乘坐最新的虛空穿梭者I型飛艇來探查了枯萎之痕,隨後回了趟悼木城,試圖拉攏這位繁花英雄。
當時她還自信滿滿,帶着一個上位者的驕傲,想要靠着自己的話術說服對方。
可現在,她已然變成了階下囚。
而對方顯然是來做說客的。
她也終於明白,灰月當時爲什麼那麼有恃無恐。
無論是水銀王室還是長老議會,都沒能爭取到這位擁有巨大聲望潛力的“英雄”。
早在解決枯萎之痕的麻煩時,她就成了麥卡拉的一員。
這個叫海涅的傢伙比他們下手都更早,也更加有效。
灰月開門見山道:“我記得你當時說過,‘迂腐的做法救不了我們,枯萎從一開始就是精靈自找的’,我以爲你知道真相,甚至比我還早,可現在看來,殿下也只是一知半解啊。”
“我明白,你知道些什麼。”蕾妮反擊道:“可伱就這麼相信他沒有騙你?他在不久前就欺騙了我,而且還夥同別人一起,欺騙這種事一旦開始就不可能停下。”
“可是他沒有騙我,殿下,我親眼目睹了真相。”
灰月輕輕嘆了聲:“你當初說這一切都與祖木有關,而麥卡拉如今就種下了兩棵祖木的分枝。”
“什麼!?”蕾妮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兩棵?”
灰月:“是的,兩棵。除了奎爾庫斯,還有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北地亞緹鎮的一棵。你說過,我們是一類人,從小便是怪胎,不會輕信別人,只相信自己,這便是我看到的,我相信的。
“你看起來不會受到麥卡拉的影響,所以我可以帶你去看看我們正在做什麼,我們做到了什麼。我們一直致力於解決問題,包括解決枯萎。
“至於你的那位護衛——你相信他嗎?”
蕾妮緩緩點了點頭。
“那就好。”灰月說:“我可以說服海涅別對他下手,等你參觀了麥卡拉之後,我想你會主動說服他保守秘密的。”
…
搞定了這兩個,剩下的兩個矮人法師就簡單多了。
他們沒有拒絕“治療”的權力,他們知道的太多了,必須身體力行地改變陣營,徹底留在麥卡拉。
當然,對外聲稱是“戰死的”。
他們不是某個戰鬥法師培養公司的財產,而是受僱於巴斯克商會的私人武裝。
所以他們的死不會爲家人帶來負債,反而能拿到一筆賠償。
——嚴格來說,如果不是海涅的介入,他們的確會戰死。
搞定了這一大坨麻煩,讓卡爾帶着高文和一衆戰士去打掃戰場,海涅帶着需要治療的患者乘坐飛艇返回麥卡拉。
赦罪之鏈被他再次“屏蔽”,他怕這東西也被元靈給洗成白板。飛艇上,幾個骷髏本來在聽惠惠和多多講維利塔斯的事,結果多多提了一嘴“巴斯克是養豬起家的”,衆人頓時想起了某個賭注。
大黃:“歪?有人是不是該表態了?”
衛殿鳶:“確實嗷,別以爲可以矇混過關,兄弟們都等着呢。”
捉羊:“狠狠地拷打。”
薩總:“不是吧,你們來真的?”
大黃:“當然了,你不是動物,這多不合羣呀。”
薩總:“什麼鬼,那夏老師是啥動物?”
大黃:“他現在是小蜜蜂兒。”
夏老師:“啊?”
捉羊:“你啊個屁啊,黛琳不是小蜜蜂?”
夏老師:“不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們這是什麼小學生的起鬨行爲……不對,不是在拷打薩總嗎,別讓他轉移話題!”
於是,他成功轉移了話題。
矛頭重新對準薩總。
見躲無可躲,薩總只好磨磨蹭蹭地走向了海涅。
後者詫異地看向他:“你怎麼了?”
「能私聊嗎,我是說我們私下說」
“哈哈哈哈哈哈……”
哥幾個都笑出了豬叫。
海涅這回是真的差點沒繃住。
這個是真好笑。
他已經從別人給夏老師的解釋那裡知道了事情原委。
尤其是一想到薩總還在搜腸刮肚地編理由,就更好笑了。
“好。”
他和薩總開始私聊。
海涅:“怎麼了這是,你有心事嗎?”
薩總:“……是這樣的,我想換個名字。”
海涅:“啊?”
薩總:“在經歷了亞緹鎮和這次事件後,我回想起了一些往事,我似乎是死於凡人對冥界發起的戰爭。”
海涅一愣。
這回是真的愣住了。
他怎麼說這個了?
“你是說……想起了自己的死法?”
薩總:“是的,我可能知道了,我死於薩納託斯之手,於是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只剩下了對他的恨!所以我想,‘薩’並不是我的名字,我要換一個更能彰顯我復仇意志的響亮名字!”
好傢伙,怎麼還燃起來了?
海涅:“所以你想叫……”
薩總:“薩納託斯是豬!”
啊???
海涅都忍不住想敲一個問號。
可轉念一想,這居然也沒毛病!
“……好,很有氣勢!”他回答道:“不過這個要等回去後找樓爾頓解決。”
薩總:“沒問題!”
…
薩總回到人羣。
“搞定了,你們等着瞧吧!”
大黃:“你這是徹底想開了?”
薩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薩某人向來願賭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