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卡茲也曾見過另一個如此強大的靈魂。
那是他的王，他們的王。
瘋王狄克塔圖拉。
不同的是王的威壓籠罩着整個王宮，相同的是那也成爲了規則的一部分。
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無人倖免。
他早已習慣威壓的存在，以至於當奎爾庫斯這樣的強大個體就這麼堂而皇之橫亙在自己面前時，他許久都沒能意識到其存在。
是啊，誰會去懼怕一棵樹呢？
人對同類的畏懼，其實是來自心底的敵意。
以自己的敵意去衡量他人，然後對比實力，意識到自己有被征服的可能，繼而產生畏懼的情緒。
但一棵樹不會。
因爲樹不認爲自己生來是要征服人的，因此也不認爲人會征服自己。
拉卡茲平復了激盪的心情，隨後才意識到自己在這裡似乎更容易平靜下來。
在屢次被震撼後，他也終於接受了這一切。
“說吧，你有哪裡不太明白。”
“好的呢，我其實都不太懂！”
……
領主府的書房裡，樓爾頓的彙報以字符的形式浮現在空中，周圍是海涅、米爾頓和惠惠。
這是一次觀測行動，彙報內容包括拉卡茲進入裡世界後的一切反應，以及正在講述的法陣原理。
以奎爾庫斯如今的知性，掌握法陣的邊角料就已經是極限，還不足以學會完整的內容。
因此這堂名義上給它上的課也只不過是計劃的一部分罷了。
真正聽課的是這羣陰暗的大人。
只要拉卡茲意識不到自己在泄密，並且主觀上不認爲自己在泄密，那麼他就能在不知不覺中透露部分處於“界線”上的信息。
另外，這也是給惠惠一個機會。
幾名玩家離開前隨口聊到了這方面——考慮到他們給原住民設計副本時都要“因地制宜”，即結合副本原有的特性來發散思維。
那麼，既然傾頹王宮是法爺們專門設計給玩家的，其特性是否也被繼承了？
尤其是瘋王這個boss，他可能是被替換了，被控制了，被支配了，但無論怎樣，維利塔斯人都不太可能爲了糊弄玩家專門設計出一套與真相無關的技能。
——瘋王都未必學得會啊！
所以薩總等人留下了一些玩家側的打法建議，讓惠姐自己改造一下，以“學者之見”的方式告訴海涅。
惠惠爲此考慮了很久都沒機會開口，海涅乾脆順水推舟，給她這個機會。
…
“從拉卡茲的反應來看，傾頹王宮起碼是現實世界的一部分，沒有跨位面，同時瘋王的靈魂量級沒有高出奎爾庫斯太多。”海涅總結道。
“但是攻擊性差很多。”惠惠說：“就像幾百億立方米的水，落在坑裡只是個湖，但如果是洪水，那就足以水漫金山。”
米爾頓：“金山是什麼地方？”
惠惠：“呃……一個俚語，形容金礦很多的山。”
米爾頓：“哦。”
惠惠鬆了口氣，轉手就在羣裡吐槽：
【腹黑眼鏡】：家人們誰懂啊，差點就被米爾頓問住了……
結果兄弟們該出門的都出門了，只有捉羊回了個「有瓜？」。
【腹黑眼鏡】：算了，沒事。
【捉了三隻羊】：？？？
…“所以，如果奎爾庫斯的靈魂量級配上最極端的攻擊性，大概是什麼級別？”海涅問。
“七級左右吧。”米爾頓回答道。
他想到了樓爾頓，後者這棵樹也沒有攻擊性。
應當說這些樹都沒有太強的攻擊性。
“不，八級水準。”惠惠很確定地回答道：“所以要儘可能削弱，並且避免在足夠的削弱前直接與其接觸。”
米爾頓微微皺眉，正想說些什麼，海涅擺了擺手：
“就按八級準備。”
米爾頓閉上了嘴，繼續聆聽靈魂熔爐法陣的內容。
沒多久，他又說道：“聽上去原版的靈魂熔爐法陣是一種無差別打擊，會作用於範圍內的所有靈魂，我們如果想要進入王宮，就必須做好防護來抵抗這種吸力。”
惠惠：“既然它什麼都吸，那我們能不能在靈魂裡下毒，直接讓它把自己吸死？”
米爾頓搖頭：“他既已被冠以‘瘋王’之名，王宮遺蹟又有死氣逸散，說明早就開始召喚並吸取亡魂，這樣比巫妖還混沌的存在，怎麼可能下毒？”
惠惠：“那不一定，暗影聖殿就掌握着對亡魂下毒的手段，他們也沒少向灰燼前線投放毒素亡靈啊！”
原來玩家是這樣做的嗎……
海涅頻頻點頭。
看來這次去暗影聖殿還得帶點特產回來了。
米爾頓這次沒有反駁。
又裝模作樣聽了一會兒，惠惠忽然道：“既然法陣是分層級佈置的，那麼反過來，我們陸續拆除各個層級的中樞，應該也能削弱法陣的影響……”
米爾頓這次埋頭記錄。
又過了一會。
惠惠：“對了，他們多半也受到奇獸的影響，或者乾脆與其合作——我們最好帶上V以及全盛狀態的阿爾法。”
如果不是和對方共事過，米爾頓就要懷疑這個惡靈是不是曾經去過傾頹王宮了……
“怎麼了？我哪裡說得不太對嗎？”惠惠問。
“沒什麼。”
米爾頓低下了頭。
“這些靈魂真的來自冥界嗎？”他私聊樓爾頓。
“爲什麼這麼問？”
“這個惡靈總能用不嚴謹的過程推斷出十分有價值的結論，這更像是對着答案書寫的過程，而且還是相當粗糙的過程。”
樓爾頓：“你習慣就好了。”
米爾頓：“你的意思是，他們向來如此？”
樓爾頓：“他們以前只會比這更過分。”
米爾頓遲疑了數秒。
“知識的獲取總該有個來源，如果不是現實世界的一切，那隻可能來自禁忌，你和海涅都沒有懷疑過他們效忠於薩納託斯嗎？”
“事實上他們不效忠於任何人，我的朋友，包括海涅也是如此。”樓爾頓回覆道：“如果不是受限於權限，我真想讓你看看這些傢伙在茶話室裡說的話，輕佻、浮誇、古怪到我有時難以理解，彷彿對一切都不放在眼裡……有時也包括海涅。
“我甚至要懷疑他們來自另一個世界了，那裡並非冥界，而是另一個沒有神明的現實世界，因爲他們絲毫不敬畏神——比如那個****是豬的名字。”
米爾頓：“所以一羣連神明都不敬畏的傢伙，又爲什麼值得信賴？”
“因爲海涅相信他們，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