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愕然,捂住了寶兒的耳朵,不讓寶兒被吵醒,雲裳擡起眼看了看洛輕言,卻見洛輕言蹙了蹙眉,卻沒有開口。洛意和淺音卻似乎有些惱羞成怒了,一個勁兒地拍着門,門裡面罵罵咧咧了半晌,門才被猛地拉了開。
鬼醫比雲裳想象中要年輕一些,瞧着約摸四十來歲的模樣,卻瘦削得厲害,臉上也沒怎麼打理,鬍子胡亂地長着。此刻,鬼醫卻目光不善地望着雲裳他們,聲音幾乎算得上是咬牙切齒的了:“死人了嗎?敲什麼敲?”
說完未等雲裳他們開口,卻已經衝着樓下的掌櫃嚷嚷開了:“掌櫃的,你若是再胡亂告訴別人我住在這兒,我現在便去在你的井水裡面下毒去。”
掌櫃喏喏地應答聲從樓下傳了上來,洛輕言卻已經將腰間的令牌放到了鬼醫面前:“我是洛輕言。”
鬼醫眯着眼看了看那金色令牌,冷笑了一聲道:“哦,不過一個令牌而已,我都能刻,不過現在聖上的金令都能造假了啊?現在的民間藝人也真是夠膽大妄爲的。對了,這兒是夏國,陛下姓夏,叫夏寰宇,騙人都不會。”
鬼醫哼了一聲,便要將門關上,只聽見一聲輕響,洛意卻已經將腰間的劍拔了出來,橫在了鬼醫的脖子上。
洛輕言的神色帶着幾分冷:“我勸你還是乖乖替我夫人和孩子瞧瞧的好……”
鬼醫卻笑了起來,眼中帶着幾分嘲諷神色:“我勸你還是莫要威脅我最好,你可曾打聽過,我醫術好,可是毒術卻也絕對不差。我不想看的病人,即便是殺了我我也不會看。況且,以現在的形勢,咱們誰先死都還不知曉呢。”
鬼醫說完,便伸手捏了捏劍尖,徑直轉身將門關了起來。
雲裳連忙對着洛意厲聲吩咐道:“快,將劍扔了。”
洛意不明所以,卻也急忙按照雲裳的吩咐將手中的劍扔到了地上。衆人皆是瞧見,那劍上泛着幽藍的光芒。
雲裳瞧見洛輕言額上有青筋暴起,便連忙拉了拉洛輕言道:“算了,咱們明兒個再來吧。賢王不是同鬼醫素有交情嗎?明兒個見賢王叫上便是。”
洛輕言點了點頭,伸手攬了攬雲裳的肩膀,護着雲裳下了樓,出了客棧,徑直上了馬車。
雲裳聽見站在門口那兩個女子的聲音傳來:“又是一個被鬼醫拒了的人,鬼醫要是那麼容易被答應了,還敢住在這兒嗎?”
馬車車輪的聲音響了起來,雲裳掀開簾子,瞧着那叫素間的客棧越來越遠,纔將車簾放了下來。
洛輕言聽見外面傳來的暗衛的傳信聲,便知曉沒有人跟蹤,才轉過身望向雲裳道:“裳兒爲何要這般做?”
雲裳知曉他是想要問,那鬼醫是假的,是雲裳安排的,卻爲何要這般拒他們於門外。雲裳笑着道:“陛下可曾聽聞,那鬼醫是以脾氣怪出了名的。若是咱們一去,他便出手,豈非太惹人懷疑?且陛下方纔應當也瞧見了,那素間客棧之中有些不對勁。”
洛輕言將方纔瞧見的情形都細細想了想,才道:“你是說,那幾個女子?”
雲裳輕輕頷首:“這個客棧是寧淺安排的,可是她並未說過,那客棧會是那樣的情形。且那客棧從名字,到客棧中的桌椅裝飾,瞧着皆是十分清雅,而那兩個女子卻是濃妝豔抹,感覺同那客棧幾乎是格格不入的。”
雲裳微微眯起眼睛:“只怕是有人放在客棧中盯着的人,既然有人瞧着,這一場戲自然得做足了,陛下方纔的表現,可是極好的。”
洛輕言伸手摸了摸雲裳的額頭,才輕聲問道:“明兒個又作何打算?”
雲裳想了想才道:“臣妾此前打聽過,那鬼醫最大的喜好,便是酒了。朝中誰屋中藏酒最多的,陛下明兒個不妨讓他獻上幾罈子酒來。而後尋了柳吟風一同再來一趟?”
雲裳既然都這般要求了,洛輕言豈敢說不,便低聲應了。
第二日,洛輕言傍晚回來的時候,劉文安手中果真抱着一壺酒。劉文安將酒放了下來,才擡起眼來望向洛輕言道:“可要奴才去給小廚房吩咐一聲,給陛下和娘娘準備一些下酒菜來?”
洛輕言隨手擺了擺手道:“下酒菜就算了,這是好酒,可是酒得越陳才越香,今兒個也沒有喝酒的興致,先放着吧。”
劉文安便連忙應了聲。
還是子時左右,雲裳和洛輕言便離開了宮中。鬼醫今兒個倒是換了一間客棧,洛輕言他們一行人到客棧之時,柳吟風已經在大堂中坐着了,鬼醫坐在他對面,兩人正喝着酒敘着話。
柳吟風見雲裳和洛輕言進來,連忙站起了身來,笑眯眯地對着鬼醫道:“你們來了。”
柳吟風說完,便連忙拉開了一旁的凳子,張羅着洛輕言和雲裳坐了下來。
柳吟風只怕應當同鬼醫說起過雲裳和洛輕言了,鬼醫只是擡起眼來看了看他們二人一眼,便又低下頭悶聲喝了一口酒,雲裳看了洛輕言一眼,洛輕言便接過了洛意手中抱着的酒,放在了桌子上:“昨兒個是我太過焦躁了一些,特來給鬼醫陪個不是。這是窖藏了六十餘年的竹葉青,鬼醫嚐嚐這酒可合你的口味?”
鬼醫又看了一眼洛輕言,才撇了撇嘴道:“不敢不敢,你的身份柳吟風都同我說了,怪我,離開夏國有段時間了,竟都不知道夏國竟然發生了這般大的變化。”
鬼醫說着,便徑直拿了洛輕言放在桌子上的酒,倒滿了一杯,一口便喝了個乾淨:“好酒!”
鬼醫嘆了一聲,才又接着道:“我聽聞你是來爲你夫人和孩子求醫的?伸手來,我把個脈。”
雲裳聞言,連忙伸出了手去,鬼醫便隨手將兩根手指搭了上去,另一隻手卻還在不停地給自己倒酒。
過了許久,那鬼醫才漫不經心地開了口:“傷了根本,難。”
頓了頓,又給寶兒把了脈,癟了癟嘴:“在母體之中便受了傷,還爲母體承擔了許多,難。”
洛輕言眉頭一蹙,還未開口,鬼醫又道:“不過還有一個法子,不過有些冒險便是了。”
雲裳擡起眼來望向鬼醫,神色微微有些激動:“什麼法子?”
鬼醫想了想才道:“有一種蠱,種下之後會讓人覺着像是被火燒一般,那種蠱能讓身體所有的血都熱起來,你的病由寒起,導致宮寒,用那蠱驅了寒氣大抵會有效果。可是種上那蠱之後,卻是十分痛苦不堪的,常人都難以承受得住。”
洛輕言望向雲裳,雲裳咬了咬脣,卻是沒有絲毫猶豫:“好。”
“只是那蠱嬌貴得很,我將它養在鬼谷之中呢,得回去取來。”鬼醫蹙了蹙眉,卻又犯起了難。
洛輕言想了想,才道:“再過幾日,我同皇后會出發去靈溪,皇后可隨你一同先回鬼谷之中治好了病之後,再到靈溪來便是。”
鬼醫點了點頭:“這倒是個法子。”
洛輕言同鬼醫喝了幾杯酒,便帶着雲裳上了馬車往宮中趕,雲裳靠在馬車車壁上,輕輕拍了拍寶兒,寶兒晚上睡覺的時候倒是乖巧,怎麼鬧騰也不會醒來。
洛輕言目光一直定定地望着雲裳,神色中帶着幾分難解的深意。
馬車拐了個彎,洛輕言伸出手來,將手放在了雲裳的腦袋後面,護住雲裳的頭不讓她磕到馬車車壁。
待恢復了平穩之後,雲裳才擡起手來將洛輕言的手拉了下來。洛輕言握住雲裳的手,在雲裳手中寫了幾個字。雲裳輕輕頷首,把手收了回來,將懷中的寶兒抱得更緊了幾分。
馬車外突然傳來馬的嘶鳴聲,緊接着便是馬車外洛意和淺音的驚呼聲,雲裳尚未回過神來,卻覺着馬車似乎越來越快,且朝着一旁側了過去。
雲裳連忙低下頭下意識地將寶兒護在了自己懷中,腰間一緊,雲裳便已經被洛輕言抱着騰空而起,從馬車中飛身而出。
雲裳方瞧見拉着馬車的馬已經四腳朝天地倒在了地上,腳掌上皆是有許多細細密密地銀針和釘子。雲裳藉着那馬車上唯一一盞尚未被摔破的琉璃燈微弱的燈光,瞧見地上滿是閃着寒光的銀針的鐵釘。
洛輕言尚未落地,周圍的圍牆之前,卻已經出現了密集的黑衣人。手中皆是持着劍的。雲裳瞧那裝扮,應當是洛輕言的暗衛。
只是在洛輕言的暗衛的對面,卻有着比暗衛還要多的人,亦是一身黑衣,只是手中拿着的,卻不是劍,而是弓箭。
好一個甕中捉鱉。
雲裳冷冷地勾起嘴角笑了起來,揚聲挑釁着:“怎麼出來的都是一些小嘍嘍,都有勇氣要取我們性命了,何不出來相見?鄭啓明,若是我沒有猜錯,應當是你吧。”
那爲首的黑衣人卻笑了起來:“皇后娘娘多慮了,這兒沒有什麼鄭啓明,娘娘莫想要拖延時間,救兵是等不來的。”說着便揮了揮手道:“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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