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該怎麼辦?”唯一狀態完滿的藍嵐顫聲問道。
此時面對身周那三名被澆灌成了血人的‘殺神’,她除了感到一縷莫名的恐懼之外,又有着極強的依賴感。
他們竟然能在這樣的環境下護着自己堅持到最後,這已經突破了藍嵐想象力的極限。在這充滿了兇險的地方,這三人給了她強大的安全感。
如果僅有他們三人,沒有衛軒和自己的話,他們能殺出重圍嗎?她默默想道。
聶河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忽然露出了一個怪異無比的笑容:“沒想到,我聶河大爺還有戰鬥得這麼轟轟烈烈的時候……”
說罷,他以劍拄地,緩緩坐到了地上。
“你怎麼了?”藍嵐連忙扶住了他的後背,完全不在乎他衣服上的血漿,此時她對他的偏見早已煙消雲散。
她生怕他就此倒下,聶河這個簡簡單單的動作讓她沒來由的感到了一絲無助與惶恐。
“哈!沒什麼,只是……有點累而已。”聶河輕輕扯了扯嘴角,這個簡單的動作讓他感到了些許吃力。
“美女……能借你的肩膀一用嗎?”隨後不等藍嵐說話,他便軟軟靠在了她的身上。
藍嵐並沒有推開他,反而輕輕抱住了他。
“我們被困在這裡了。”慕哲平冷靜的聲音傳來:“以我們現在的狀態,下山是不可能的,那些神炎軍隊並沒有撤走,他們攔在了下面。”
林四點了點頭:“嗯,我們只能向上。下面的樹木都被神炎大軍砍光了,我們甚至連藏匿身形都做不到。”
“可是,上面是那羣盜匪的地盤。”已經漸漸恢復過來的衛軒擔憂道。
他們好不容易帶着藍嵐逃出了盜匪們的老巢,現在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林四搖了搖頭:“不,他們不會主動對我們動手了,因爲他們需要我們。”
“怎麼會?我們可是殺了他們這麼多人……”衛軒知道他的意思。
盜匪們需要他們的戰力,因此他們會選擇和自己這方聯手對抗神炎大軍。
但是,盜匪先前可是被他們殺了不少人啊,他們會這麼快轉變態度?
“他們會的,相信我!”慕哲平輕聲笑道。
……
“大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南安山六個山頭,已經只剩下我們現在這帽子峰了!”
“是啊,神炎大軍沒走,他們現在團團圍在了帽子峰下!”
“怕什麼!大不了衝下去和他們決一死戰!”
“就是!他們要想殺光我們,也要看他們自己有沒有這副牙口!”
“可那樣,我們北谷一族就徹底消失了……”
“那還能怎麼辦?神炎帝國擺明了就是要滅我們的族!我們就算是死,也要咬下他們一口肉!”
“你這是害得所有人和你陪葬,你忘了戰死的老族長是怎麼告誡我們的了嗎?”
“嘿!我沒忘,但現在我們還有活路嗎?難道像你這樣縮在這裡,就能活下去嗎?”
……
大堂內聚集了數百人,衆人七嘴八舌爭吵不休,盤坐在最上首的刑廉面色越來越難看。
他便是這南安山的盜匪首領,此時他們南安山過萬人已經只剩下了六千,而且這些人幾乎是個個帶傷。
可現在這些人竟然還在爭吵,這讓他越來越憤怒。
他的表情漸漸被下方所有人注意到,於是爭吵聲漸漸消失,所有人都目不轉睛望着他。
“吵啊!怎麼不吵了!”刑廉長身而起,冷冷掃視了四周一圈:“別忘了,現在我們是我們自己唯一的倚靠,如果我們再內鬥,還不如趁早解散……”
許多人低下了頭。
沒錯,這世上已經沒有了他們的朋友。能守望相助的,只有他們這幾千人了。
“飛屏,神炎帝國還剩多少人?”眼見下方衆人齊齊沉默,刑廉出聲問道。
下方一名身形瘦小,只有常人肩膀高的中年漢子立刻抱拳答道:“他們大概還剩兩萬七千人,現在在下方安營紮寨,全軍分成四大部,十六小部將帽子峰團團圍了起來。”
“鬱荼,你怎麼看?”刑廉語氣變得緩和下來。
他身邊那名三十餘歲的男子便是鬱荼,他也是南安山上的第二名破境高手。
此時他同樣受了傷,左臂和小腿上都纏着許多染血的布條。
聽到刑廉的問話,他緩緩搖了搖頭:“毫無希望,我們衝不出去,人數差得太多!”
而鬱荼身邊一名留着幾縷長鬚,做文士打扮,但卻因爲傷勢而顯得神色萎靡的中年人同樣皺起了眉頭:“沒錯,以我們現在的實力,衝出去的機會極爲渺茫。即便能衝出去,恐怕能活下來的人也不到數百。”
“古卿,你也認爲我們毫無希望嗎?”刑廉的面色黯淡了下去。
中年文士古卿緩緩搖了搖頭:“敵人將其餘五峰的樹木全都伐光,我們最擅長的山林戰根本無從發揮。而他們下一次再進攻的話,帽子峰也會遭到同樣的對待。”
“到時候,我們非但無法在林內隱藏,甚至就連在山頂上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對方眼皮底下……”
“這樣下去,恐怕要不了兩天,我們就會被攻下來。”
室內衆人紛紛垂下了頭顱,一時間氣氛變得壓抑無比。
他們現在是衝也衝不出去,守在這裡又遲早會被敵人耗死,畢竟孤零零一座方圓十里的帽子峰能堅持多久?
“或許,我們只能找他們了。”古卿下方一名自始至終都沒有出過聲的黑臉中年面無表情地說道。
“巨壘,你說的他們,是誰?”刑廉目中厲芒一閃。
雖然他已經有了猜測,知道巨壘說的是誰,但卻無法接受。
“那幾個人,準確的說,是那三個人!”巨壘平靜地答道。
巨壘的話音剛落,大堂內便再度響起了一陣喧譁吵鬧之聲。
許多人的面色變得難看起來。
“他們殺了我們很多弟兄,有仇就必須要報!”刑廉目露兇光。
“沒有他們,我們將會死更多的弟兄。”巨壘的神情絲毫未變,彷彿沒有感覺到衆人的反對。
刑廉知道他說的是先前那場大戰,如果沒有那三個人拖住了神炎大軍的數千人,他們在座這些活下來的人恐怕還會少許多。
“他們也只是爲了自己逃走,並不是爲了幫我們。”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林慕聶三人不是爲了幫他們才同神炎大軍作戰。如果當時圍着他們的是南安山的盜匪,他們同樣會毫不猶豫的揮動兵器。
“如果我們不選擇和他們聯手,爲了活下去,他們可能會投向神炎大軍。”巨壘的語氣沒有帶上絲毫情感,但卻讓許多因爲這個提議而變得情緒激動的人心絃一顫。
他們這些人並不知道神炎大軍是爲了殺死藍嵐而來,剿滅他們這些人只是附帶的。
他們以爲,那幾個人只是碰巧被捲進了這場戰鬥。
因此,他們覺得,那幾個人要投入神炎大軍那方,完全是有可能的。
而一旦那三個人投入敵方,對他們在座的這些人來說,可就真是雪上加霜了!
那三人的戰鬥力,他們之中一部分人親身體驗過,而更多的人也親眼目睹過。他們是不折不扣的殺神,如果那三人幫助神炎大軍攻打他們,那他們恐怕只有敗亡一途!
一邊是爲死去的弟兄報仇,一邊是全軍覆沒,包括刑廉在內的許多人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許多人原本激動憤怒的表情漸漸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擔憂。
“你能保證,他們願意和我們聯手嗎?畢竟現在,山下的敵人佔據着主動。”刑廉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沉聲問道。
他的語氣已經鬆動,顯然,因爲巨壘的話,他的心態開始發生了變化。
巨壘緩緩搖了搖頭:“我不能保證,但爲了儘量讓更多的人活下去,我想我們必須試試!”
刑廉緩緩轉頭看了看大堂內面色各異的數百人,不得不說,他們的恨意已經被那三人用強大的戰鬥力生生壓制住了。
包括他刑廉自己,他想到了自己追上那俊美少年後的短暫戰鬥。
那場戰鬥中,他的實力根本無法全力展開,便差點死在了對方劍下。
那樣的戰鬥,他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他看向了古卿和鬱荼,這兩人是他最爲得力的臂助。
“你們怎麼看?”他一時間無法抉擇。
古卿的面色凝重至極,似乎依舊在權衡。
聽到刑廉發問,他原本緊皺着的眉頭漸漸舒展了開來。
“我覺得聯手是個不錯的選擇。”他似乎想明白了什麼。
“鬱荼你呢?”刑廉與其他人齊齊看向了這位稍顯年輕的破境高手,在這南安山,他的地位僅次於刑廉。
鬱荼一臉輕鬆的笑了笑:“我很期待能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
這兩人的表態,令得刑廉終於下定了決心。
“那幾個人在哪?”他問飛屏。
“那幾個人同樣也在帽子峰上,只不過,他們現在在山頂下方的一處密林內,距離我們不過半里路。”飛屏答道。
他是這南安山的探子頭目,基本上這附近有什麼風吹草動他都是第一個知道的。
更何況,現在他們的偵查範圍僅限於帽子峰周邊區域,對這裡他完全是瞭如指掌。
“他們有沒有對林內的兄弟動手?”刑廉緊緊追問。
他需要從那幾人的舉動,來判斷他們的敵意深重。
“暫時相安無事,我們的人沒有招惹他們,他們也沒有對周圍的弟兄出手。”
“很好!”刑廉大步走了下來。
“隨我一起去見見那幾個人!”他高聲道。
衆人齊齊起身,跟在了他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