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再看林沖時的眼神與此前就又有不同了，簡直是感激涕零，但同時，也帶着一種透自骨子裡的畏懼。
所謂旁觀者清，且看此人只短短几日時間內，便已將陛下的心思完全引導，簡直堪稱是掌控於股掌之間，再看看此前拿下高俅，以及這次將蔡京從頭欺負到尾……
高俅都且不說了，蔡京何人？歷經宦海沉浮數十年，掌控朝堂，與童貫並稱大宋雙相之人，竟被他如此輕鬆拿捏，想搓圓就搓圓、想捏扁就捏扁，這簡直是……可怕，太可怕了！
楊戩心中暗暗思付。
此生此世，打死也不能與此人爲敵！他說往東，自己便絕不能往西，只要抱穩了這大腿，一輩子都是富貴無憂……當然，前提是，對方還得過了童貫那一關，那纔是如今這大宋權勢真正的巔峰。
楊戩的小心思，林書航並不在意，就目前而言，大家合作得還蠻愉快的，倘若對方小心謹慎不生二心，那說不定未來鳥盡之後自己未必便一定弓藏，只要對方別真像歷史上那樣侵佔千傾良田民宅，或許還可以饒他一條小命，讓其壽終正寢……不過，那全都已經是後話了。
待徽宗欣賞完這天王送子圖，整個人一下就疲倦了起來，顯然是因此前緊繃了一夜的神經終於得到了放鬆，因此倦意來襲。
林書航說道：“正所謂禍兮福所倚，心情跌落谷底之後，隨後而來的必然是緩緩回升，因此陛下這次傷神，雖是虧失，卻也有所得，微臣回去後便閉關數日，定要煉製一顆九轉養神丹，可助陛下在神魂恢復之時，藉助那股緩緩回升之力，衝擊靈根所用，一旦功成，可抵陛下尋常修行三月！因此陛下這幾日務必請平心靜氣，不要再理會任何政事凡俗，以防準備不足，丹藥反爲其害。”
宋徽宗已在打着哈欠，可聽說居然還有這等好事，倦極的兩眼也是微微一亮，打醒精神說道：“太保煉丹可還需要些什麼東西？不管是靈花異草、金銀奇物，一應所需，只管去應奉局領用便是，待會兒讓楊伴伴給你一塊內宮御牌與我手諭，所需一切都無須登記，皇權特許！”
無須登記……那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你這一道命令，林書航就可以合理合法的把整個應奉局、乃至整個大宋都給掏空了。
這本是蔡京、王黼等人爲中飽私囊纔想出來的一些鑽空法子，卻被宋徽宗視作了一種信任……大宋有這麼個鐵憨憨的耿直皇帝，也就難怪會遭遇靖康之恥了。
不過自己自是不會拒絕。
貪官污吏什麼的，在林書航眼裡可並不算是絕對的貶義詞，貪不貪的無所謂，只要真能爲平民做點實事，你就算貪得再怎麼盆滿鉢滿，老百姓也會夾道歡迎；相反的是，你縱不貪，可若尸位素餐，雖不欺負老百姓可也不幫助他們，那等你離任時，送你的保準是一街臭雞蛋……
以楊戩現在對林沖的‘忠誠’程度，前腳纔剛離開後苑，那內廷御牌與徽宗手諭就都已經送到林書航手裡了。
楊戩滿臉堆笑，對着林沖時不由自主的就已經將姿態擺低了許多，一邊熱情的找話題與林沖聊着，一邊親自將林書航引到了外朝的應奉局。
開封的應奉局就在皇宮之內，緊鄰着文德殿，平日裡便戒備森嚴，絕不允許在附近上朝的朝臣靠近，可此時有楊戩領着，自然是一路通行無阻。
到得內部，楊戩召集應奉局諸人，上來便先是一通厲聲呵斥，算是將林沖以天神下凡之態介紹了應奉局的各人，再看看這宮中最大的大總管對林沖那股殷勤勁兒，所有當差的瞬間就明白了主次關係，也明白了這位林太保的分量。
現在林書航休說要在應奉局裡拿點什麼東西，就算要拿他們的命，估計這幫人也只有立刻引頸就戮、求放過全家老小的份兒。
應奉局這東西，是徽宗在崇寧元年時設立的，專爲皇家收羅這天下的各種奇花異石、名木佳果，當然也少不了各種奇珍異寶和金銀俗物。
煉製那補氣丸和聚靈丹所需的材料比較複雜，遠勝過給徽宗吃的那健體丹，雖然也都是凡俗世界便有之物，但光是一味五百年的高麗老參，那就絕不是你拿着錢可以在藥材鋪裡買到的，可似這等東西，在皇家應奉局中卻是應有盡有。
在滿臉堆笑的應奉局官員陪同下去庫房裡逛了一圈，爲自己的補氣丸和聚靈丹挑足材料後，倒是突又起念。
應奉局的主要職責是蒐集這天下間的奇花異石，卻不知有沒有楚石、通軟金沙這類模擬器所需的礦材……抱着試試看的心態一問，結果卻是大出林書航意料之外。
還真有……不但有，而且還很多！
甚至，還讓林書航發現了約莫兩百多斤重的一塊通遠石，眼睛都快給林書航看直了。
這通遠石，此前在現實中時，他可是通過李健雲纔好不容易搞到了那麼一小塊，一斤的分量，竟能在拍賣會上拍出上億的天價，可這居然有兩百多斤。
欣喜之餘，林書航也是不禁好笑，還記得當初爲了快遞幾塊金餅而累死累活、忙前忙後，可現在兩百億的擺在眼前，也已經完全沒了用來賺錢的想法……果然，自己的思維方式已經越來越不像是曾經的自己了。
不管怎麼說，模擬器升級的材料算是又湊夠了一波，等這次場景結束出去之後，便立刻將之升級，然後把天仙商城打開，湊了幾千萬的因果幣，金仙商城裡的東西全是問號，這天仙商城應該總有能買的東西了，但願屆時能看到有助自己突破天仙之境的東西。
所謂‘閉關煉丹’的地點被林書航改在了定王府，因此挑選的這些東西也就盡都往定王府那邊送了。
閉關顯然只是一個幌子，鄆城殺童貫之事，必然需要自己親自主持，他得找個穩妥的理由離開汴京幾日，而蔡京等人沒拿到殿前司的軍權，必會在汴京找事兒，若是找去林家，反而麻煩，可若是對外宣稱在定王府，且又是爲宋徽宗煉丹，那就無人敢擾了。
當然，還有另一個很重要的心裡原因，這畢竟已是自己十日恢復的最後一天，所謂樂極生悲，就怕今晚遇到點什麼事，索性住到定王府中來，省得臨頭時給自己整出點什麼幺蛾子，畢竟這偌大個汴京城中，除了皇宮，恐怕也就只有這裡是最安全的了。
至於林家，楊戩拿到虎符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那附近指派了殿前司巡邏，且安排的都是與林沖及其老丈人認識交好的教頭、虞侯，有這幫人守着，再加上院子裡的法陣，不管是有人鬧事亦或雞鳴狗盜之輩，顯然都不用林書航再擔心。
蠕蟲精仍舊是被安排在蔡京府上，除了監控對方的一舉一動之外，也要協助趙恆蒐集必要的證據……
安排好京中諸事，已然是晚上時分，宮中楊戩來訊，說是王黼、蔡攸等人集體覲見，顯然是想找宋徽宗商議昨日所說太尉之職的事，卻被宋徽宗一句話就統統給擋在了門外，一概不見。
而蠕蟲精那邊來的消息，蔡京在府上又開始動歪腦筋，似是想走獻寶的路子，先接近徽宗，有了覲見的機會再趁機舊事重提。
坦白說，憑藉宋徽宗的軟耳根，加上蔡京一黨的口才，倘若真用此法，或許還真要生變，奈何架不住有林書航這麼個開掛的……蠕蟲精及時將所有消息回稟，再由定王府通知到楊戩處。
得……楊戩一聲令下，連應奉局的上報之路都給直接堵了，想要通過六賊中的太監副總管李彥去覲見通報，則是被楊戩直接攔截，深居後苑的宋徽宗算是被楊戩給徹底‘保護’了起來，休說人，便連只蒼蠅想見他一面也不容易，算是徹底掐死了蔡黨的一切圖謀。
如今蔡京一黨聚於蔡府中，雖是計謀層出，卻是一無所獲，最後商議的結果只能是去巴結楊戩，施以重賄，再讓出蔡黨原本的一部分利益，將本被他們排斥在外的楊戩拉入圈子核心。
但休說已被林書航提前洞悉，便是林書航什麼都不做，想要讓現在的楊戩轉身與林書航爲敵……呵呵。
林書航笑着讓趙恆給楊戩傳了個消息，只簡簡單單一句話‘想辦法虛以委蛇、拖延時間’，便算是將蔡京一夥給徹底凍結了。
楊戩此人，能力是有的，腦子也是不笨的，不會被簡單的利益就衝昏頭腦，他很清楚今日在蔡黨眼中的地位都是林沖給的，更清楚自己不是林沖的對手，打死他也不敢有反水之心。
他該當明白林沖這句話的意思，也必然知道他該做什麼、該怎麼做了。
這一天，便是皇宮、林府、定王府幾頭跑，還要在王府中接收此前在應奉局收集的那些材料，雖然是大手一揮直接就裝到山河圖中，但也足夠繁瑣，等到一切弄完，已然是晚上。
其間鄆城那邊來過一次消息，說是江湖豪強雖已聚集了起來，但相互間摩擦不斷，這正事兒還沒開做呢，鄆城的治安倒是先毀了七分，打架鬧事等等如家常便飯一應開支與日俱增，一衆地痞流氓聚集得越來越多，反倒是周侗等人真正看好的一些英雄豪傑，因這混亂不堪的現場，已然萌生了退意，讓林沖儘快過去主持大局。
說真的，這事還真只有林書航才能去主持。
雖說論江湖地位，周侗遠在他之上，但這畢竟是刺殺童貫，倘若由一江湖豪傑牽頭，空喊幾句爲國爲民的口號，自然難有什麼讓人信服的說服力。
必須是林沖這位身居高位的當朝國師太保，別的不說，至少給人一種天塌下來有高個兒的頂着的感覺，自己在這個行動中充其量不過只是不引人注目的小嘍囉、打手而已，乾的也不過只是那些高官們狗咬狗的事，那自然連膽氣也會大上幾分。
可若換上週侗？那就成了一羣江湖草莽落草造反，統統都是誅九族的萬死之罪，那些平日裡滿嘴‘頭掉了碗大個疤’的江湖豪傑們，有幾個是真敢如此的？
這領袖人的不同，相互間的差距可想而知。
這些消息，不止是林沖知道，趙恆顯然也已經知曉，坦白說，趙恆有點慌……
什麼地痞流氓的，這不妥妥的就是一羣烏合之衆嗎？
童貫那邊暫時還沒得到探子來的消息，也沒得到公孫勝的傳訊，但即便一切順利，童貫當真輕裝簡行的回來，身邊的高手也必然不少，隨行的親衛也肯定是有的，再加上那個曾讓朝堂上高層聞之色變的陸仙芝，這……這真能行嗎？
別看眼下汴京中形勢一片大好，無論父皇還是蔡黨都彷彿已經在掌控之中，可畢竟童貫纔是關鍵所在，他若死，汴京城諸事立定，可他若生……
因此鄆城的成敗，將直接決定他趙恆是能登基爲帝，還是跌落十八層地獄，可沒想到如此重要的大事，卻要寄望於一羣地痞流氓、江湖草莽。
哎，也只能期待林太保當真可以製造奇蹟了。
一夜休整，終於是舒舒服服的睡上了一覺，等得第二日凌晨卯時，第一聲雞鳴還未響起，林書航已突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這十日來身體的那種疲累感、虛弱感，在這瞬間徹底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從身體深處源源不斷涌出來的力量，體力、靈元！
這已是林書航第二次感受這種狀態了，坦白說，與上次感受到時完全不同。
畢竟上次帽妖案時的肉身恢復是初次經歷，且當時還一直處於一種十分迫切的危機之中，讓他很難有一個完全平和的心去面對恢復瞬間的感知。
可此時此刻，夜深人靜，心如止水，加上與上次恢復時的經驗對比，頓時就讓他感受出了許多不一樣的東西。
此前他一直覺得瞬間恢復的力量是由模擬器反饋回來的，畢竟恢復的速度太快，遠勝過正常修行或恢復時對靈元、體力的積累速度。
可此時此刻，林書航才感覺到所有這些飛速反饋恢復的力量，竟似乎都是從自身的細胞深處迸發出來的，而並非是來自模擬器的反饋和贈與。
只短短几分鐘時間，便可將全身的靈元、體力，從近乎虛脫填充到滿溢的狀態，自己的身體，製造靈元和體力的潛力竟能大到這樣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