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故地重遊（下）
石頭、土壤、水源、植物嫩芽，對方顯然是在研究此處的生態和環境變化，老魚王不明白這個倒也並不稀奇。
“他們每天都來河邊取一次水？”
“可不止一次哩，那是每天三次，辰時一次，午時一次，酉時一次，準時準點，每次只取那麼巴掌大的一小瓶！嘿，你說這奇怪不奇怪？就那麼點水，夠他們誰喝呀！這天神族，莫非都是不用喝水的不成？”
林書航笑了笑，又問道：“除了這個，你還知道些什麼？”
“他們七男兩女，是以其中一個女天神爲首腦的，我聽有天神叫過她‘大神官’，也不知道這個什麼大神官到底在那新修的屋子裡做些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那房子隔三差五的就總會遭雷劈！”
寒武人的職稱在妖界並不算什麼秘密，也就老魚王這種常年被‘囚禁’在封印之地的傢伙不清楚了。
當初林書航剛到巽風山時，怒風就問過他職稱的問題，後來出於瞭解寒武人的角度，自然也專門打聽過，特別是在收了伏羲爲徒之後，林書航對寒武人的一切就更加了解了。
寒武人屬於帝國聯邦制，有一個寒武王皇室，世代相傳，地位尊貴無比，但實際上並不掌管實權，而是將實權分配在三個部門。
其一是元老會，由十三位各界寒武人選拔的元老共同執掌，凡事必須由十三位元老投票決定，且十三位元老之間的地位完全平等，實力也必然大致相當，或是封疆大吏或是一方呼風喚雨的權貴，又或是重權部門的首腦。
這雖然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上重臣集權，但也造成了寒武人凡事決策緩慢、過場衆多，導致機構臃腫、政令難以推行等等弊端，說句不好聽的，修個橋都能爭議上兩三天，有這功夫，那橋早都能通車了。
其二則是寒武人的軍部，首領爲寒武大元帥，寒武軍部聽命於元老會，而大元帥本身也必然是元老之一，因此雖受制於元老會，但同時自身也是元老會的決策層，實權相當巨大。
其三便是太昊神宮了，而這也是與地球、與林書航、與人族與妖族真正在接觸、也接觸最多的部門。
太昊神宮是寒武人中主自身修行的一支，他們管轄着妖族、管轄着地球這塊殖民之地，宮中高手輩出，據傳其宮主便是一位無敵聖境，也是燭九陰生前最忌憚的存在，而對林書航來說，太上老君說寒武人有兩大至聖，除了自己這個‘盤古’水貨外，感覺這太昊神宮宮主，或許就是寒武人真正的至聖了。
太昊神宮開創了獨特的寒武修行體系，包括現在妖族許多流行的修行方法，都是從太昊神宮流傳出來，而此前寒武人來地球上挑選‘生命力’去啓動模擬器時，便是將那些挑選的生靈集體送到太昊神宮中培訓，將它們從無到有的調教到至少地仙境界，然後好最大化的榨取它們完整的生命力。
而除此之外，太昊神宮也同樣注重科技的發展，寒武人幾乎所有的科研部門都是由太昊神宮資助和培養，大的項目用於軍事和抵抗太昊之域崩潰的大工程，小的項目用於民生領域拿來賺錢，這在太昊神宮中是一個完全完整的自循環體系。
這三大部門，太昊神宮看起來的話語權最小，並不直接參與寒武人的高層決策，可事實上太昊神宮的話語權卻又是最大的，因爲整個寒武人社會的運轉都離不開它，它說的話根本就沒人敢無視，無論是那個名義上的君主還是元老會都一樣，因此在寒武人社會中，又有人將太昊神宮宮主稱之爲‘寒武人的第十四位元老’。
老魚王所說的大神官，便是太昊神宮中的一箇中層官職，麾下一般掌管着百來位神官，雖說神官是太昊神宮裡最低級的正式編制，但好歹那也是正式編制，整個太昊神宮總共才一萬多寒武人，能管其中一百個，這官兒確實也還算是過得去的……
“而且自從他們來了之後，這封印之地反正就是各種怪事不斷，除了打雷，還會時不時的出現一些大裂縫！就那麼劈在空中，好像把天都給捅了個窟窿一樣，裡面烏漆嘛黑、鬼哭狼嚎的，簡直是要嚇死個老祖宗！”
“父王，那些裂縫似乎在天神族來之前就會偶爾出現了，我在這裡被封印之前就見過一次。”蝦米在旁邊插嘴道。
“是嗎？那我沒注意……”老魚王白了它一眼，似乎是在嫌棄這蠢兒子打斷了自己吹牛逼體現自我重要價值的機會。
空中的裂縫？或許是空間裂痕，也可能是時空隧道，乃至於蟲洞之類的宇宙超自然現象，能出現這些東西，難怪能吸引到寒武人的注意力，居然爲此專門派了一位大神官來調研，乃至在這裡一待就是一年多之久。
聽完這些，林書航心裡就大致有數了：“其他人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老魚王一怔，皺着眉頭想了半天：“他們來取水都是即刻就走，很少說話，就我下面那些人聽到的……只知道有個矮矮胖胖的傢伙叫做荷西，一個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傢伙叫戰乙……啊，還有除了大神官外的另一個女的，好像是叫露依！”
“他們的取水處在哪裡？固定的嗎？一般是幾人來？”
“就那一小瓶水還要幾個人？”老魚王笑道：“當然就一個，取水的地方一般都是在馬頭灘，因爲那裡距離他們建造的房子比較近。”
林書航點了點頭，笑着說道：“適才你們的對話我差不多聽了個大概。”
老魚王正說得興奮，冷不丁的聽到這麼一句，頓時心都涼了半截，還以爲這傢伙問完了問題就要過河拆橋，卻不成想轉而又聽林書航說道：“放心，快則一兩天、慢則三四天，此區域的寒武人封印自會消散，當然，或許很快又會恢復，你們最好提前做好準備，時刻注意這封印的動靜，只等它封印一解便立刻離開，否則若等再次封上時，寒武人說不定會徹查此地，屆時莫要連累了你們。”
老魚王一聽可以離開，興奮得差點沒從原處蹦起來，可再等聽到‘連累’云云，卻又立刻猜到盤古必然是要去找寒武人搞事情，這……你要是搞成了還好，或許便真如你所說了，可要是搞不成，寒武人當真像你說那樣徹查此地，那可不是白白連累了它們這些無辜之魚？
見它一臉患得患失卻又不敢多言的樣子，林書航也是暗覺好笑，但已無謂再多言。
蝦米倒是羨慕起‘山’的變化，以前來這水中時，山還要靠那套緊身的‘法寶’才能呼吸，這才一年時間不見，卻依然變得如此強大，竟可獨自施展當初銀狽王和大家一起合力才能用的避水咒，還如此輕輕鬆鬆的樣子，看來外界傳言不虛，山……啊，應該叫盤古大人，已經是真聖了。
坦白說，不管蝦米還是老魚王，對真聖這個詞其實是沒什麼概念的，它們甚至對妖神都沒有概念，只知道那是很強的境界，滅它們這種小妖，怕是吹口氣就夠了。
林書航笑着說：“此去沿着江河往東，會進入一片真正的海域，人跡罕至，你們脫困後可去那邊定居，我若有空就去找你們，教你們法術和修行，要做到這般境界，那也很容易。”
這對父子，蝦米是值得信任的，但老魚王就未必了，花果山的位置肯定不能直接告知，但出江前往東海附近後，那裡確實水產豐富，且近海處並無大妖海怪，足夠它們父子折騰了。
…………
一顆宛若馬頭般的巨大石頭矗立在那河灘邊上，這是馬頭灘名字的由來。
此時正是辰時，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傢伙揉着睡眼朝河邊走過來，手中拿着一個玻璃瓶。
班蠱在河邊蹲下身來，一邊舀水，嘴裡一邊嘀嘀咕咕的說道：“每次都是我來幫她打水，她和別人親親熱熱……咦？”
他感覺看到河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一晃而過。
“魚人？”班蠱撇了撇嘴，沒有在意。
這條河裡有魚人，他們研究所是很清楚的，之所以縱容這些傢伙在河底，一則是因爲它們從沒上岸，不會影響什麼，二則這些魚人數量不多，沒什麼威脅，三則是想借這些魚人來觀察一下河底生存環境的變化，
“今天說什麼也要和她攤牌了！”水瓶已經灌滿，塞上塞子，班蠱將注意力又拉了回來，自言自語的說道：“要麼和我班蠱好，要麼就讓那個小白臉幫她做這做那的去，現在光幫她幹活，連個小手都沒牽過，過幾天怕是連那小白臉的活兒都想扔給我了，這都把我當什麼了？”
“把你當舔狗。”
冷不丁的，他聽到一個笑呵呵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嚇了他一大跳，正要轉身，卻覺後頸上捱了一下，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
“班蠱哥哥，謝謝你哦！”一個年輕美豔的女子從班蠱手中接過了水瓶，笑嘻嘻的說道：“就知道班蠱哥哥對我最好了！”
班蠱微微一笑：“小事一件。”
他看了看四周，幾棟罐頭般的房子，表面流光閃耀，有着水一般的波紋，底部還有着紅色的按鍵被玻璃罩鎖了起來，那是空間收縮鍵，就像寒武人的飛碟那樣是可以一鍵收攏進入異次元空間，轉化爲現實中一個小小膠囊的，相當的科幻。
“班蠱哥哥？”旁邊的女生笑着說道：“你在瞧什麼呢？要上班啦，難道還想回去睡覺？”
說着，她露出滿臉期待的小狗表情：“說起來，現在時間不早啦，今天又是我輪值，班蠱哥哥你知道的，大神官大人最注重儀表了，我還沒洗臉刷牙呢，要是就這麼過去，不捱罵纔怪，班蠱哥哥你幫我先去給大神官打掃一下、送個早餐好不好？”
她在央求，可奇怪的是，平日裡她只要一撒嬌就馬上腿軟的班蠱，此時的注意力居然完全沒在她這撒嬌賣萌身上。
此班蠱自然非彼班蠱，而是化形而來的林書航了。
這‘罐頭房子’的營地，應該就是寒武人研究院的寢室，總共八棟，應該對應的是八個研究員。
可是，不是有九個寒武人嗎？
動手是必然的，但必須在瞭解所有寒武人的位置後一舉拿下，絕不能給他們反應過來向外界發送求救信號的機會。
此外，既知此地有個大神官，那情況或許就與自己此前所想的‘九個普通研究員’又有不同了。
畢竟以自己此前通過伏羲處得來的信息，太昊神宮中，但凡能做到大神官以上職位的都不會是弱者，即便是掌管研究領域的研究人員，通常也會配備比較強悍的護身法寶，比如遇到襲擊便自動啓動的緊急防護罩。
所以要想順利達成控制九個寒武人的目標，那必須得先拿下大神官才行。
“班蠱哥哥~~”女子撒嬌的聲音再次響起。
‘班蠱’這才終於將目光重新收回到了她身上，臉上也露出了與以往相差無幾的癡迷和呆樣：“好好好，真是拗不過你……不過，大神官在哪裡？”
那女子微微一怔，目露疑惑道：“大神官當然是住在上面的研究所呀，班蠱哥哥你……睡糊塗了嗎？”
“什麼？什麼？”林書航裝着完全沒聽到，被她迷得都有些癡呆了的樣子：“好妹妹，你再多說幾次，哥哥想聽你說話……”
那女子恍然，隨即又好氣又好笑的白了他一眼：“討厭，什麼時候連你也學得油嘴滑舌了……”
此時不再懷疑，只是催促道：“快去快去，大神官大人起牀最準時了，要是她起牀了看到實驗室還沒收拾好……”
所謂研究所，就在前方隕坑的最深處，一棟巨大的橢圓形建築矗立在那裡。
坦白說，寒武人的建築學在林書航眼中看來是相當有特色的，除了科技感十足外，圓形顯然特別受到他們的鐘愛，小的罐頭房子是圓柱體，而這大的，則直接是一個宛若星球般的圓球了，距離地面半米，穩穩當當的懸空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