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陽城呆了兩天,以林憶奴如今在昆陽城裡的聲望地位,那真是不遜於王鳳王常分毫,每天來拜會者不計其數,卻被林書航讓王霸統統給攔了。
劉秀也是被攔的人之一,爲此讓王霸好生焦急鬱悶,他現在雖然已經開始崇拜林憶奴, 但畢竟文人出生、遵從儒道,做人不可忘本這是他心裡鐵桿一樣的定律。
林憶奴出自劉秀麾下,卻對劉秀這般態度,着實是讓王霸十分糾結苦惱,感覺就像是天塌了一樣,甚至感覺林憶奴是不是攀上了王鳳的高枝兒,就變了性子了。
幾次明裡暗裡的試探相問, 卻被林憶奴一句‘兩天後你就明白了’給堵了回來。
兩天時間,一是養傷,二是斂財……除了快遞之外,總要爲林憶奴這林家子孫鋪好往後的道路。
在林書航給這小傢伙預設的道路里,這個財字肯定是必不可少的,而以林軍師此時此刻在昆陽城裡的地位,再加上綠林軍在新軍營地裡的大量收穫,想要斂點財什麼的,對林書航而言簡直不要太容易。
兩天時間下來,斷臂是沒法重生,但身體終於行動利索,這才收拾好了行囊,假稱外出遊玩,在王霸及他那幾個門客的陪同下,先去了一趟二郎山。
像這樣一直到現代都存在的景區,由於少有人爲改造,事實上是最適合埋藏寶物的。
雖然沒有去過二郎山,但此前幾次模擬時, 林書航早就已經在網上查過了詳細的資料,物色好了藏寶點。
那些有人爲景觀的地方一概不行, 什麼二郎神洞、天梯這一類,這些人爲改造很多的景區肯定不行,而忘憂谷、鱷魚谷這類遊客很多的地方也不方便,除了白天無法挖寶,只怕晚上也會有遊園的工作人員管理。
最後選定的是望湖崖旁邊的一個小峽谷中,這裡地勢隱蔽,左右兩側都有山壁矗立,周圍也沒什麼景觀,地上雜草叢生,屬於最容易被人忽視的地方。
林書航將埋藏點就選在了這小峽谷口上。
東西並不多,雖說昆陽大勝後,王鳳那大將軍府裡搜繳來的各種奇珍異寶無數,且隨便林書航拿,但千年快遞這玩意兒,貴精而不在多,所選的一小包,全都是林書航精挑細選出來的。
一對墨綠麒麟玉佩、一對黃褐貔貅玉佩,一套六件爲套的高腳夜光杯,以及一套用羊脂玉雕琢的十二生肖玉像,當然, 還有那四本從妖道身上搜來的書。
這次沒再費神的去挖六米了,而是掘地三尺,最後覆蓋上泥土,種上雜草,心中默默的記下了位置……
等回去後,要是能把這批東西挖出來,那自己全家下半輩子就真已經不用愁了。
從二郎山出來,王霸以及幾個門客正牽馬等候在外面的官道上。
這位軍師行事一向神秘,這進山大半天也不知道去幹嘛,王霸不敢多問,只說道:“軍師,回昆陽嗎?”
“不。”林書航笑了笑:“去舂陵營地,是時候回去見劉秀將軍了。”
軍師用的是一個‘回’字。
王霸微微一怔,隨即大喜,小心翼翼的扶着林書航上了馬:“哎!”
舂陵營地就是現在劉秀的駐軍處,就在昆陽城外,是此前王邑王尋新軍駐紮的地方。
選駐這邊,一來是昆陽城中早都已經被林書航拆得‘一絲不掛’,並沒有房舍給劉秀的援軍落腳,二來是因爲這邊新軍數十萬大軍的營帳俱在,反正也要清點物資、堆放戰利品之類,這些東西需要有人看管,因此就讓劉秀的援軍和舂陵軍暫時在這裡就地駐紮。
聽說林軍師來了,舂陵營地裡好一番熱鬧,畢竟有參加過昆陽守城戰的數百舂陵軍天天在這裡宣傳,那些剛從定陵等地湊集來的援軍早都已經知道這位林軍師多智近妖了。
劉秀聽報,親自迎出帳外,大笑着說道:“憶奴!你瞞得我好苦啊,此前在陳留濟陽便多聽林家之賢,那時只知林家樂善好施,卻不知還有憶奴你這樣的大才!此前在舂陵軍真是埋沒了,快快請進!”
上次在昆陽城的大將軍府上雖只是匆匆一面,但這位光武帝還是給林書航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面相端莊、待人親和,胸襟氣量等等也遠遠不是綠林軍那些人可比,此前自己讓他吃了閉門羹也毫不在意,此時以鄉名相稱,正是想顯示雙方並無隔閡,要拉近關係彼此親近。
林書航笑着和他客套了幾句,兩人入帳時,劉秀絕口不提軍務上的事兒,都是不停的在關心林書航的身體情況,然後便是命人設宴款待。
帳中只有兩人,酒過三巡,一通閒聊,劉秀有意拉攏,林書航也是聽之任之的附和,彼此的關係頓時顯得拉近了不少,話匣子也漸漸打開。
聽林書航話裡話外大有因爲殘廢就心灰意冷的想法,劉秀忍不住問起林書航此後的打算。
“殘廢之人已經不再適合沙場,這大將軍府,我是不會回去了。”林書航笑着說。
劉秀聽了這話有些憂喜參半:“軍師切莫灰心,雖然斷了左臂,以後難以再上陣衝殺,但軍師神算,光憑此就足以抵得上千軍萬馬!只需坐鎮幕中、運籌帷幄,照樣可以幹出天大的事業來!憶奴,你若是在大將軍府幹得……”
他本是想趁機說在大將軍府幹得不舒心,不如到他這裡來,可話還沒說完,又被林書航打斷道:“我也不是林憶奴。”
劉秀微微一怔,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將軍可曾聽說過奪舍?”
道家思想在西漢已經逐漸發展出了規模,什麼借屍還魂、奪舍重生一類的事兒,在民間一些鬼怪故事裡多有出現。
劉秀聽得一驚,瞪大眼睛看着林書航。
“爲解昆陽之危,我依附於林憶奴身上,如今昆陽之危已解,我自該功成身退了。”林書航笑着說道:“至於我本身的來歷,將軍不用問,因爲即便我解釋了,將軍只怕也難以想象。”
劉秀張大嘴巴,半晌纔回過神來,大笑着說道:“難怪……難怪軍師此前在舂陵軍中碌碌無爲,可卻能在昆陽城裡一鳴驚人……難怪軍師能召喚九天落隕、能如此神機妙算,原來軍師本就是神仙人物!”
話說到這裡,劉秀總算是回過味兒來:“既是如此,那軍師特意來找劉秀,想必是有事要交代?是想讓我照顧林憶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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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虧是光武帝,這腦子確實開過光,果然是舉一反三。
“正有此意。”林書航讚賞道:“林家與我淵源頗深,保他子孫後代安穩是我的心願,當然,絕不會讓將軍白幫這個忙。”
“軍師這是哪裡話,就衝軍師拯救昆陽,這事,劉秀都是義不容辭!”
“將軍且先不急,聽完我的話再說。”林書航笑着說道:“將軍覺得綠林軍的前途如何?”
劉秀微微一怔,皺眉道:“綠林軍如今昆陽大勝,得新軍輜重若干,兵峰正盛,而新朝主力又已經潰散,只需攜大勝的雷霆萬鈞之勢揮師北上,推翻王莽僞政指日可待,當然是形勢一片大好。”
“是的,新朝王莽氣數已定,滅他易如反掌,可之後呢?”
劉秀說道:“當然是擁立新帝,取代政權。”
“擁誰?”林書航再問。
“自然是高祖子孫方能名正言順。”
“可綠林軍中,這高祖的子孫也未免太多了。”林書航笑着說道:“更始將軍劉玄,汝兄劉縯,當然,也包括將軍你,都是長沙定王劉發的後代,都有繼承大統的資格。”
“如今綠林軍看似兵峰強盛,可實則各將領擁兵自重,甚至連一個總指揮都沒有,往好了說,這叫聲勢浩大,可要往壞了說,這就叫一盤散沙。”
“王莽敗得太快了,以至於綠林軍根本就還沒有想過如何繼承大統,屆時新帝的擁立,必將引起綠林軍內部的混亂和爭權。”
“劉玄、王常等輩目光短淺、心狠手辣,與尊兄又歷來不合,眼下在軍中更是各自培養勢力針鋒相對,這場內亂很快就會到來,再加上北邊的赤眉軍未定,如此錯綜複雜的局勢,綠林軍卻內部不穩,最後必將走向敗亡。”
劉秀嘆氣道:“軍師所言,秀也曾預想過,且不說綠林軍內部如今的種種弊端隱患,這打天下易、受天下難,只憑綠林軍這些草莽,根本就不懂治理天下,縱然真推翻了王莽的政權、坐了江山,只怕也是曇花一現罷了,原是想有軍師這樣的大才在綠林軍中,或許會是一個好的開始,以後廣攬天下英才,可沒想到……”
“不僅如此,”林書航笑着說道:“這場內亂,必將是將軍與尊兄的一場大劫。”
劉秀一驚。
林軍師此前在昆陽城的種種神算,早已深入人心,他既說是大劫,那必不會有假:“軍師爲何如此說?”
“劉縯將軍雖勇,但性格剛直、且無遠見之能,征戰沙場是一猛將,但與人勾心鬥角卻絕不在行。”
“王莽滅後,綠林軍必推劉玄爲主,以劉玄的猜忌和劉縯將軍對他的威脅,很快就會對你們動手。”
“……兄長手中尚有宛城十萬大軍。”
“沒用,那十萬大軍,大多數將領都是王常派系的,”林書航笑着說道:“打宛城不過是借兵於你們,但也正因爲宛城大勝,劉玄恐功高震主,很快就會將兵權收回,屆時便是你們兄弟大難臨頭之日。”
劉秀心中大驚,站起身來拜道:“軍師既如此說,想是已有妙策以對,請軍師教我!”
“這正是我今天來見將軍的原因。”林書航微微一笑,從懷裡摸出了三個錦囊放在了酒桌上,然後說道:“此處有錦囊三個,預示了將軍未來將要面對的三件大決策,只需依計而行,必可逢凶化吉、成就將軍不世功業!”
錦囊……而更重要的是,不世功業?
劉秀的眉頭忍不住微微一跳,軍師這話,彷彿在暗示着什麼。
坦白說,他是真的從沒想過自己要去爭天下什麼的,心中所念,即便有爭天下的資格,那也該是他的兄長和劉玄去爭,可是……
“軍師,這錦囊現在可以打開看嗎?”
“不管看與不看,這三件事兒都必將到來,將軍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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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爲是什麼不可泄露的天機,劉秀心中的好奇再也按捺不住,打開錦囊。
只見第一個錦囊裡的紙條上寫着‘兄死弟繼、隱忍負重,上表自譴、官拜信侯’。
劉秀拿着紙條的手微微一顫,和那些藏頭藏尾的解籤不同,這紙條的意思倒是很清楚,兄死弟繼……這是指兄長劉縯嗎?
再打開第二個——陰陽相濟、宛城入室,妻娶麗華、旺在河北。
似乎是說娶妻生子的,麗華?
劉秀心中猛然一動,早年間,他便已有娶妻當娶陰麗華的名言,軍師所寫的這‘麗華’難道便是……
再打開第三個——真定聯姻、拒不領命,假襲鄴、鄗稱帝,平關中、收關東,徵隴西、攻川蜀,平定天下、光武中興!
短短几句話,看得劉秀不禁入了神,心中遐思千萬、激盪澎湃,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預言總歸只是預言,是否應驗,將軍日後便知。”林書航笑着說道:“我離開後,請將軍派人護送林憶奴去成都安家,這三個錦囊,將軍若他日應驗、且榮登大寶之後,別忘了今日所託便是。”
劉秀已然回過神來,神色爲之一肅,抱拳道:“軍師放心,不管劉秀他日境遇如何,只要是能力範圍以內,必照顧林憶奴周全!”
話音一落,林書航只感覺眼前的光景一旋,心知自己的安排奏效,模擬器的任務已經完成。
果然,下一秒已然被傳送回了模擬器空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