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陳默涵擠到終點前等林醫生。

最先一撥抵達終點的全是黑人,黑人似乎已經在全世界範圍內承包這個項目前三甲,甚至前十位。

大約又過了半個鐘頭,陳默涵終於等到了林醫生。

陳默涵殷勤的遞上了毛巾。經過早上意外在存衣處看到她之後,此刻她又出現在終點,林醫生似乎一點都不吃驚了。

林醫生意有所指的說:“服務完起點又服務終點,現在的志願者已經這麼難做了嗎?”

陳默涵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對,很辛苦。”

陳默涵跟着林醫生去取完賽包,裡面除了能量補給,還有一塊紀念獎牌。林醫生跑過許多馬拉松,已經不稀罕獎牌,但是陳默涵堅持要給他拍張照片,其實她最主要的目的是能和他合影。

宋曉顏連續拍了好幾張,確保陳默涵能從中挑出最漂亮的一張,這讓陳默涵很滿意。

葉睿寧自然也要祝賀一番,並且趁機說:“中午一起吃飯吧。”

林醫生看了看時間,“也好,吃過飯我還要去醫院。”

陳默涵自然免不了失落,她早早起牀,守株待兔等了一個上午,無非就是想和林醫生度過一個美好的下午與晚上。可是此刻他卻說,他還要去醫院。

葉睿寧定了一家上海菜館,就在附近的小弄堂裡。他們的車在窄窄的路上穿來穿去,終於停在一家小小的院子前。

難找是難找了點,但是菜餚的味道果然不同凡響。

不同於大飯店的上海菜,人多到排隊,爲了安排更多桌,也爲了能快速翻檯,菜已經失去了上海菜的精緻與口感。這是一傢俬房菜,每天之招待幾桌,每一道菜都精緻的讓人無從下筷子。

小小的方桌,四人圍坐,陳默涵一反常態,扮起了矜持,安靜的吃、安靜的聽他們說話,文氣的不像話。宋曉顏也不戳穿,默契的配合着。

飯才吃到一半,林醫生接了一個電話。掛了電話後,他對着葉睿寧說:“夏冰清的父親緊急入院,我需要趕去看一看。”

葉睿寧放下筷子,“怎麼回事?”

“我要過去才能知道。抱歉,打擾各位雅興,下次林某做東。”

宋曉顏看向葉睿寧,察覺到他的神色沉了幾分,自己的心情也沉了下來。她說:“你要去看看嗎?”

“探病也不是現在,”葉睿寧說,拿起電話同林醫生說:“我讓人送你去醫院。“

“不用,我打車過去,比較快。”

說完,林醫生就起身往外走,陳默涵坐在原位思量了片刻。

“你們吃,我去看看。”扔下這句話,陳默涵就追着林醫生一起出去。

一桌四個人,瞬間就只剩下他們兩個。面對着滿桌子的佳餚,宋曉顏沒了胃口。

早就聽說了夏冰清家裡的財產爭奪戰,正因爲有她的父親在,她和她的兄姐纔沒有鬧到不可開膠的地步,萬一此次她父親一病不起,或者去世,那麼夏冰清的處境應該很困難的吧。

葉睿寧說在夏冰清身上投了不少錢,夏冰清陷入困難,他不可能坐視不理。

不知道怎麼了,宋曉顏特別排斥葉睿寧和夏冰清有來往,那怕之前家人介紹了一個優秀的大學教授給他,她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排斥。雖然葉睿寧不止一次說他們之間只是單純的師兄妹,和商業往來關係,可是她總覺得他們之間沒有那麼簡單。

葉睿寧見宋曉顏沒什麼吃飯的興趣,索性買單。回家的路上,宋曉顏在車上睡了一路,期初還在琢磨夏冰清,可是她實在太累了,沒琢磨十分鐘就睡着了,而且睡得東倒西歪。

回到家後,宋曉顏洗了個澡就鑽進書房。她惦記着夏冰清父親的病情,給陳默涵打電話,她竟然在睡覺。

“我太困了親愛的,林醫生找了張牀讓我休息。再睡一會兒我就去給你打聽消息啊。”

說完,還不等宋曉顏回應,她就把電話給掛了。

聽到外面似乎有人進進出出,宋曉顏也沒在意,打開電腦繼續奮戰榮訊控股的報告。一直到天黑,葉睿寧喊她出去吃完飯。

吃飯時,葉睿寧突發奇想,打算請她看電影。

說起來,她似乎有挺長時間沒看電影了,最近一段時間上映的片子她錯過了不少,於是她欣然應允,還拿出手機查適合的場次。

葉睿寧笑了笑,沒有阻止。

吃過飯,宋曉顏把碗筷收拾好放進洗碗機,打算換了衣服出門。她查過了,晚上七點有一場,現在出發,時間剛剛好。

她回臥室換好衣服,出來卻發現葉睿寧在廚房切水果。她走過去說:“不是去看電影嗎?再不出發來不及了。”

“來得及。”

葉睿寧仍舊不緊不慢的切水果,他拿出一個玻璃茶壺,將切好的水果放進去,又放了一個茶包進去,把茶壺放在一盞小小的蠟燈上,一壺水果茶就做好了。

烤箱的定時停止,新鮮的曲奇餅乾出爐,酥酥的奶香味讓吃過飯的宋曉顏忍不住想來一個。

葉睿寧把茶與餅乾在托盤上放好,交給宋曉顏,“端上樓。”

這一刻宋曉顏終於明白了,她有種被戲耍的感覺,她以爲他們是去電影院看電影,原來只是在家裡看電視。看電影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是她還是覺得有點失落。其實如果他不提出看電影,也就不會有這種感覺,這大概就是人類特有的情感,一旦有了期望,稍微出現偏頗,就會失落。

宋曉顏端着托盤上了二樓,拐過樓梯的拐角,卻被眼前的裝備驚呆了。

葉睿寧竟然在二樓的客廳搞了一套視聽影院裝備,還裝上了一排沙發椅,把一大間客廳變成了視聽室,儼然一個小型電影院。

宋曉顏驚愕的看着這一切,她明明記得昨天還不是這個樣子的,難道一下午叮叮咣咣的聲音,是在忙活這些?

“愣着幹什麼,過去試試。”

跟着上來的葉睿寧推着她到座椅前坐下。扶手上有幾個按鈕,可以調整椅背角度,還有按摩功能。宋曉顏感受了一下,坦白說,比影院的VIP廳的座椅舒服。

葉睿寧關了燈,偌大的房間只剩下屏幕發出的藍光,有點陰森。他調試好裝備,把手機遞給她,“選一個吧。”

宋曉顏翻着電影,選擇恐懼症又犯了。

她一向不看恐怖片,她自認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所以乾脆就不挑戰。但是今天,她忽然很想嘗試一下。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住,點開其中一個,《禁閉島》。

準確的說,這不能算恐怖片,頂多是推理加驚悚。萊昂納多主演的片子,她被推薦過很多次。

電影一開始,她就被震撼了,這一套視聽裝備效果真的很棒,完完全全還原了電影院的大熒幕效果,有了這些,還去什麼電影院?

故事開始在一片霧茫茫的大海上,聯邦警官泰迪和搭檔乘船來到波士頓附近的禁閉島精神病犯監獄調查一樁離奇失蹤案,而真相卻越來越離奇……

整整兩個小時的電影,宋曉顏看的認真,忘記了恐怖。電影結尾時,她仍然滿肚子疑惑,她甚至覺得自己根本沒看懂。

她又退回去,看一些她認爲比較重要的環節,她反反覆覆琢磨了好久。故事一開始的泰迪警官,是萊蒂斯臆想出來的。而瘋子萊蒂斯到底是裝瘋,還是真的瘋了呢?

等她從電影的情節中回到現實,發現身邊人早已經沒了蹤影。看電影時沒覺得害怕,這一刻卻忽然覺得驚悚起來。

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她是不是她幻想出來的?葉睿寧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這時候,看到葉睿寧拿着電腦從臥室出來,她才鬆了口氣,確定自己是看電影太專注了。

葉睿寧指着電腦說:“開了個會,看你看的認真,就沒和你說。”

宋曉顏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看完了,下去休息了。”

“嗯,晚安。”

宋曉顏點點頭,踩着木地板“蹬蹬蹬”下了樓。簡單洗漱後,躺在牀上,窗簾中間留了一條縫隙,窗外的燈讓房間有一絲絲光亮,她睜着雙眼盯着天花板上斑駁的光影,看了很久。

她覺得自己一直沒睡着,腦海裡全是電影情節。可是她又覺得睡着了,做夢也是泰迪和萊蒂斯。睡睡醒醒間,她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是虛幻的。

她將牀頭的燈打開,桌上的鐘表顯示已經兩點十五分。她抱着被子做起來,猶豫着給葉睿寧發了一條消息。

我睡不着,大概是電影鬧得。

已經這麼晚了,她想他未必會看到,她也就是碰個運氣。誰知五分鐘後,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後半夜,她的牀上多了一個人。

葉睿寧半躺着坐在牀上,他關掉她那一側的檯燈,只留了他那邊的,亮度調到最暗,以確保不會影響她睡覺。

他替她掖好被子,打開一首神秘園的輕音樂。她閉上眼睛,舒緩的音樂讓她漸漸放鬆了情緒,她努力放空自己,什麼都不去想。

她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喜歡側着睡覺,微微蜷着身子,手裡抱着被子,將臉埋在枕頭與被子中間。

她的呼吸漸漸平穩,眉頭也放鬆下來。葉睿寧關掉燈,在她旁邊躺下,輕輕抽走她抱着的被子,將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胳膊上。

被抽走被子時,她動了動,想抓住被子,卻觸到了比被子更溫暖的,於是她鑽進去,抱住。

葉睿寧看着她主動的“投懷送抱”,在她發頂輕輕一吻,閉上眼睛,脣邊蔓延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接下來的半夜,宋曉顏睡得格外沉,再也沒有做夢。

清晨,她從牀上爬起來,張望了四周,沒看到葉睿寧的身影,像是壓根沒來過。她拽着頭髮努力想,昨晚到底是不是做夢?

她找到手機,看到發給他的信息。所以,他的確來陪她睡覺,可是半夢半醒間的擁抱,是不是同樣也是真是的?

她還看到陳默涵發來的短信,夏冰清的父親做了手術,但是仍然沒有脫離危險,在ICU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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