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雖然還是那個人,但是紅塵下一方天地裡的古神教分支,還是魔尊傳人,分量顯然不同。
主動跑去當面挑釁一位巨頭人物,當然還是屬於送人頭的行爲。
但有些時候,不影響雙方有一定限度的交易。
之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問題,暫時無需繼續擔心。
尤其是現在西秦皇朝正舉世皆敵的情況下,能少些人來找麻煩,西秦皇朝自然樂意。
……陳洛陽原本是這麼打算的。
但等他到了政陽城外,看着守城大陣可能因爲黑棺而增強的模樣後,他就斷了這方面的念頭。
西秦大帝對這口黑棺的瞭解與掌控,超出陳洛陽的預期。
如果黑水絕宮宮主有如此動作,他還不至於驚訝,但現在看來,西秦大帝對這口黑棺的瞭解,比黑水絕宮宮主更多。
照這麼看來,這口黑棺從黑水絕宮的封印下掙脫飛出後,轉移到西秦皇朝的地面上,可能也不是偶然。
陳洛陽眼前,關於這口黑棺的迷霧更多,而自身對其瞭解太少。
這讓他暫時斷了跟秦帝關於這口黑棺交涉的打算。
與其被不明深淺的坑埋了,不如安安穩穩等其他幾位大佬攻破政陽城後再說。
除紅塵古神教總教教主江懿和黑水絕宮宮主凌蒼之外,天河一脈的老劍仙同小西天一脈的普慧方丈,也都抵達政陽城。
然後,楚皇和血河老祖,也陸續抵達。
青牛觀、東周皇朝等其他紅塵最頂尖勢力,雖然領袖沒來,但也都有強者先後趕來。
葉天魔乃神州公敵,無需多說。
秦帝與之扯上關係,是其傳人,更可能知道其下落,自然落得紅塵矚目。
西秦上下,對此自然竭力否認。
作爲紅塵正朔的三大皇朝之一,西秦皇朝的信用,自然比“瘋皇”別東來要強。
指望別東來一面之詞就定西秦皇朝的罪名,確實沒什麼說服力可言。
但之前去往至尊洞府的路上,天河老劍仙等人已經同別東來有過交流。
當他們知道別東來的消息可能來自魔尊的時候,頓時心中就齊齊一沉。
在秦帝李策和別東來之間選一個說話更可信的人,是一個沒有任何難度的選擇。
但要在魔尊和李策之間再做選擇,就更沒有難度了。
雖然消息不是魔尊親口所說,但對一部分人來說,只要有這個名義,便已經足夠。
陳洛陽環顧周圍。
象徵楚皇的金光火海。
象徵天河老劍仙的迢迢星河。
象徵血河老祖的滔滔血河。
象徵黑水絕宮宮主的虹橋。
象徵小西天方丈的金光菩薩。
以及就在自己身旁的古神教江懿。
按照先前瞭解掌握的情況,除了天河老劍仙可能真的計較一下事情真假外,對於其他五位來說,是真是假可能都不那麼重要。
小西天同西秦皇朝之間的關係之惡劣,有些時候不遜色於正魔之爭。
相比之下,反倒是血河一脈同西秦皇朝之間可能還稍稍和睦一點。
但血河老祖顯然也不會在意是否真的師出有名。
眼下,羣雄匯聚政陽城勢壓西秦,確實有點依據不足的意思。
可是隻要他們下力氣,最終就必定能找到蛛絲馬跡。
而且並非栽贓陷害,而是貨真價實的收穫。
陳洛陽當初幾句話把別東來引到西秦皇朝,是如今這一切的源泉。
但西秦大帝同葉天魔有關,卻是事實。
對方再理直氣壯分辯,也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
陳洛陽靜靜看着那一條浩瀚天河,降臨政陽城之上。
天河那位老劍仙,非拖泥帶水的人,此刻降臨政陽城上方,直接同對方對話。
他這一動,其他巨頭人物,也都紛紛有了動作。
除了血河老祖和古神教這邊的江懿還穩坐釣魚臺外,其他幾位巨頭都一起壓到政陽城上空。
政陽城的守護大陣,應激而發,瞬間更加強力的運轉,將衆人擋在外面。
龐大的城池中央,隱約有一條黑龍光影升騰飛起,氣勢駭人仿若君臨天下。
黑龍光影中,一個身影若隱若現,主持大陣。
陳洛陽望着那黑龍光影籠罩下的人身,心中猜測那應該就是當代西秦大帝,也就是李故城家的老爹。
正聚精會神的觀看,忽然遠方有人影靠近。
來人赫然也是一道天河般的劍光。
到了近處,對方劍光收斂落下,然後現出一個青年男子的身影,凌空邁步向陳洛陽、江懿他們這邊行來。
“天河沈天昭,見過江教主。”白衣青年來到古神教的天舟外停下,朝江懿拱了拱手。
江懿微笑:“沈小友無需拘禮,有什麼事,上船談。”
那名喚沈天昭的白衣青年謝過之後,到了天舟上,然後取出一隻吞雲袋,交給江懿。
“這是家師吩咐,送給江教主,希望江教主轉交之物,具體何物,晚輩也不知,但家師說,江教主一聽便明白。”沈天昭言道。
江懿確實一聽便明白。
他身旁的陳洛陽同樣明白。
所謂託江懿轉交,其實意思是託陳洛陽轉交。
真正收禮的人,乃是居於不知所蹤的黑暗洞天裡,那位魔尊大人。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禮物,但必定貴重無疑。
這是爲了結先前老劍仙出劍攻擊陳洛陽,並質疑至尊的事情。
換了別的時候,老劍仙不介意給至尊看守幾天煉寶鼎,被罰也就罰了。
但眼下葉天魔蹤跡重現紅塵,老劍仙心急趕回紅塵查證此事,說不得也就只好學楚皇等人一起賠禮放血了。
不過既然至尊吩咐了黑暗洞天和陳洛陽的事情不聲張,所以老劍仙也就不親自大動干戈送東西過來,而是吩咐門人弟子,轉交給江懿。
他相信江懿肯定明白東西究竟該給誰。
果然江懿第一時間就明白過來,微笑說道:“不錯,我之前跟尊師已經約好,事情交給本教的陳副教主處置。”
他接過吞雲袋後,當場便交給旁邊的陳洛陽。
陳洛陽微微一笑,衝對面的沈天昭說道:“尊師有心了。”
沈天昭目光中詫異之色一閃而過。
古神教的……副教主?
他心中詫異,遠比先前湯乙明等紅塵古神教的人出廳消息時,還要更加驚訝。
沈天昭定了定神之後問道:“陳副教主……不知尊姓大名?”
“陳洛陽。”
對面的黑衣青年平靜答道。
沈天昭聞言,深深看了陳洛陽一眼。
天河一脈,眼下已經知道“星河劍”樂航也隕落在神州浩土的消息。
只不過老劍仙知情後並沒有過多表示,只吩咐大家繼續戒備血河的同時,注意力向集中到西秦與葉天魔的消息上來。
沈天昭沒有說什麼,只衝着陳洛陽點了下頭:“久仰。”
說罷,他向江懿請辭,然後化爲劍光,離開古神教懸浮於半空裡的天舟。
陳洛陽望着沈天昭下了船後,在半空裡重新化作天河一般的劍光遠去。
對方的名字,他同樣久仰了。
“天河劍”沈天昭。
眼下這個時代,天河一脈最出色的新生代強者,有“小劍仙”的美名。
“天河劍”這個尊號,在天河一脈內部,本就意義非凡。
沈天昭天資卓絕,爲劍而生,孩提時便有“劍子”、“劍胎”的美譽。
十五歲稱帝,二十歲入聖,之後更不斷精進,年紀輕輕,便已經勝過天河裡諸多前輩劍道高手。
他不僅壓得天河同門俯首稱臣,更讓宿敵血河一脈新生代高手擡不起頭來,爲天河傳人在這個時代拔得頭籌。
甚至紅塵裡有不少人傳言,單論劍道上的造詣,他已經可以稱得上紅塵第四人,僅次於位居紅塵頂點的劍道三大巨頭。
如果只看劍術造詣,人在這裡的老劍仙和血河老祖能否真的壓住他,或許還是未知數。
紅塵裡,除了位居頂點的諸位巨頭以外,這位小劍仙無疑是最需要重視的幾個人之一。
不論樂航還是成鶴、天華晨,都遜色他遠矣,不可同日而語。
“沈天昭確實是少有的劍術奇才,天河自老劍仙之後千年到如今,數他劍道天才最爲卓著。”江懿的聲音這時在身旁響起:“最近百年以來,可能也就唯有北冥劍主在天賦上能與之相提並論吧。”
陳洛陽言道:“劍氣劍意已經呈現返璞歸真之相,看着不出奇,但確實不同凡響。”
江懿微笑說道:“以洛陽的天資才情,相信不久後,便能與之一起並列紅塵十傑了。”
陳洛陽笑笑沒說話。
所謂紅塵十傑,他早先曾聽屠山夷簡單提過一句,是指紅塵裡新生代最傑出的高手。
年齡都不大。
修爲至少在第十六境以上。
按照這個標準,紅塵古神教裡,林巖、湯乙明等人都還不夠格。
陳洛陽滿感興趣,古神教裡有沒有能入選,與那位天河小劍仙並列的人物?
江懿彷彿知道他所想,繼續微笑說道:“有你跟步一,屆時本教在紅塵十傑裡,可以一家獨佔兩席了。”
……練步一?
陳洛陽面色不動,想起眼下在船艙裡靜修的那名女子。
這樣的人,此前卻一直待在神魔宮裡投閒置散?
要補朱雀殿首座的缺,還要費周折?
陳洛陽心中玩味的想道。
“借前輩吉言。”他面上沒有旁的表示,只簡單謝了一聲。
而在天河之後,血河、小西天也相繼有弟子送來東西,大家很有默契,找的藉口都跟天河那邊差不多。
然後,他們便也都瞭解到同一個令人詫異的情況。
紅塵古神教,出了一位前所未有的副教主。
一個只有第十五境修爲的武帝,卻在古神教內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不過對他們幾派來說,這個人倒是並不陌生,近日來甚至稱得上如雷貫耳。
每家每戶,多多少少,都有人死在對方手上,可是欲報仇卻不可得。
這個人的名號。
“魔皇”,陳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