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一早,我雖然還感覺腳軟,卻因心裡一直惦記着某個男人,急着回到妖居地去。孫悟空本想護送我回去,但被我勸着先回天庭了。
在路上,三哥把我們提前商量好的話轉告給其他狐妖,還有心地引導道,“我們這種修爲哪進得了另一界去?結果反而觸發了天機,差點全體葬在那地穴中,妖祖隨便派我們去那麼重要的地方也太輕率了,簡直不拿我們的命當回事嘛。”
衆妖點頭,頗以爲然。
“那個氣潮到底是什麼啊,稍微接近些,法力就全用不上了。”一隻狐妖說。
我趴在畫出的一匹馬的馬背上裝睡,不出聲。順便說一句,馬鞍是極其舒服的那種。
這問題我也想過,還把疑問和孫悟空提起,最後一致認爲那氣流應該是類似於倒懸之山和幻海之水的力量。聽說倒懸之山和幻海之水處於絕地,是防止“蛋殼”碎裂、天地重回混沌的至寶,只要是血肉之身,甭管神仙妖魔,到了那附近就會變成常人,除了非人體,比如孫悟空和哪吒那類的。
“我去過倒懸之山那裡啊,平靜美麗,人間至境,哪有半分兇險?”孫悟空很疑惑。
我也一樣,但那氣潮是如何形成,又爲什麼會有相似的力量呢?
“於是……無論如何,那邊都不像是有補天石的樣子。天庭要我們去那裡做什麼呢?沒有道理也不合情理啊。話說,關於此次特殊任務,一直是妖祖在轉述,誰看到天庭的令牌或旨意了?”好小九,開始播種懷疑的種子了。
一隻喜歡一驚一乍的狐妖立即大大抽了口氣,很給面子的按照我們預設的方向猜測,“天哪,該不是妖祖假傳聖旨,就爲了滅了我們狐妖全族吧?”
“妖祖爲什麼那麼做?”胡香香孤獨的坐在一角,插嘴。
之前因爲她的挑唆,衆妖做了背信棄義的事。後來,我不計前嫌的出手相救,大家心裡很不平衡、很慚愧。加之她平時驕奢潑辣,做人做事都不留情面的,搜易衆妖現在都不待見她。
而我爲了“以德服人”,不僅大度的出手救了她的命,並且沒有限制她的自由。其實我不過是利用她形成威望而已,私下小九和三哥緊盯着她呢。
此時她不說話倒罷了,剛一開口,立即招來衆人的白眼。因爲她的存在提醒着衆妖幾天前曾經有過的可恥行爲,而且她現在居然還有點爲妖祖辯駁的意思。
自從我到了洪荒界,她處處跟我作對,如果這樣我還待她如友,顯然我沒有那個度量。所以她自動送上門來給我利用,盛情難卻,我也就不客氣了,否則豈不是很忙呀禮貌?
於是,我用通心術給了三哥些許暗示。
“你是妖祖的老相好,他給你無數好處,你自然替他說話。”三哥劍尖刻的說,“妖祖是個大變態,變態的人生需要理由嗎?”
衆妖轟然答:“不需要!”
“我倒勸你別傻了,他連你也犧牲進去,心眼實在比煤塊還黑,你還護着他?”三哥繼續道,“他本來想讓狐族集體出動,幸好六長老據理力爭,只帶了咱們這隊精英去,不然族裡那些老的小的,能逃得過死劫嗎?”
衆“精英”連連稱是,唏噓不已。
“我沒護着他!說什麼,我也是狐族的人!”胡香香辯解。
三哥不理她,接着說,“這次咱們若全體死在地穴裡,狐族的高手一次盡去,他要再修理咱們妻兒老小,那不是很容易嗎?就算咱們平安回去,他也會說咱們把差事辦砸了,指不定咱們借題發揮呢。最近個妖部簡又不服從他的意思,他八成是用咱們狐族立威,殺一儆百。”
羣情又是憤憤。
其實這些話仔細推敲的話都有些勉強,但衆妖在妖祖手下受欺壓在久,對那老狗熊不滿也太久,積怨已深,現在無論怎麼編排他,大家也覺得完全可信。加上對這件差事的前因後果多少有些疑惑和後怕,找個人發泄驚懼也是正常心理現象。
“那怎麼辦?豈不是前後被堵,沒了活路?”一隻女狐狸精急的哭了起來。
“於是……不如先發制人,找妖祖理論。讓他拿出天庭的命令來,再不行一起去找代天者對質,總不能讓他隻手遮天,欺上瞞下。”
衆妖議論紛紛,覺得小九說的極爲有理,囔囔說對付妖祖本來就應該藉助天庭的力量。可是又有人提出:做這件事得有帶頭人,誰去合適呢?其實大家心裡有人選,不少人偷偷瞄我。
我繼續裝死,讓他們抓耳撓腮,因爲答應的太容易了,他們不知道珍惜。
三哥在一邊忍着笑,等他們憋得差不多了,就說起我是多麼英明勇敢,是多麼具有領袖風采,在被背叛時還考慮着大局,帶領大家奔向新生命,總之是說我抖着機靈還特仁義。
“看,爲了救大家脫險,她法力損耗極大,一直昏睡不停。唉,我真怕她受什麼永久性損傷,那可怎麼是好?”臨了,三哥又加了一出苦情戲。
我頭皮發麻,覺得有些過了,但實際效果非常好。
雖說狐族兩千多年來被其他人壓迫和鄙視,狐妖們變得很猥瑣懦弱,但好歹還都知道“救命之恩”這四個字是怎麼寫的,表現得很猥瑣懦弱,但好歹還都知道“救命之恩”這四個字是怎麼寫的,再與當日我的表現有目共睹,我本來又佔了長老之位,這下聽三哥與我願意挺身而出,再救他們的小命一次,立即對我表示順服,真正尊我爲長老。
大概,還因爲我身後有孫悟空站着,旁邊有魔童撐腰吧?對於狐妖們而言,魅惑男人爲已出頭,是大家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事情。證明有本事。
而儘管狐妖們生性狡猾,不是很忠貞的物種,但只一次行動就讓他們至少在普通情況下開始自願以我爲尊,也算是意外的,而且是不錯的收穫了。他們都是各家族的精英,有了他們的支持,狐族長老這個位置,我就可以坐得穩了。
至於上天庭云云,一是爲了主動表態,令天庭和妖祖都不能無緣無故的對我們下毒手,爭取狐族的安全,另一個目的是我想親自試探代天者和李天王,儘快找出忘川的所在。順手,把妖祖一塊兒滅了吧。
這樣做當然是冒險了些,可是以我這種弱勢情況,不冒險又能舒坦得活多久呢?不如這樣一舉三得,置之死地而後生,喵喵的,我不佩服自己都不行了。雞蛋碰石頭又如何?就算粉身碎骨,也摔出一身蛋黃來!
一羣狐妖就這樣鬼鬼祟祟,悄無聲息,沒驚動任何人地回到了妖居地。按照我“醒來”後的吩咐,衆妖都沒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而是集體藏在地宮外枯萎的榕樹林裡。
“不能讓妖祖知道我們回來了,這樣就沒打他個措手不及了。”我是這樣解釋的。
然後我趁人不備,拿出我儲物荷包中的迷你手提攝像機,見電池還足夠量,就教了三哥怎麼用。讓他偷偷潛到紅杏,桃許可梅染那兒。放給她們看。
那裡,記錄着我對華練的一次審問,我需要給自己平冤,因爲我需要草木妖站在我這邊,一來他們的妖性雖然相對軟弱,人數卻是最多。二來因爲他們的特殊生理性,從最光明的凌霄殿到洪荒界最陰暗的角落,只要紮根土壤,就能互相傳遞消息。
在榕樹爺爺的事上,他們冤枉了我,背後給我使過不少絆子,下過很多刀子,我一直逆來順受,沒計較過,另外,華練的證詞能增加他們對妖祖的恨和對天庭的不滿,而我是幫他們調查了真相的人,所以他們欠我的大人情。
倘若他們肯幫我,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證我和整個狐族的安全。因爲像代天者那樣的天庭bss,不會容許自己及天庭背上濫殺無辜的惡名。無所不在的草木妖和他們特殊的信息傳遞,就是我的護身符。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我是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們也不能隨意對我及狐族動手。相對的,我的生存空間就大了許多。防暗算總是比被明殺好些。
過了不久,紅杏,桃許和梅染跟三哥回來了,這表示我初步爭取到了她們,草木妖的內部種族結構鬆散,這三位類似於長老會的女妖,很能代表本族的意見。
她們似乎想就之前對我的惡劣行徑道歉,但我立即把話題轉移到妖祖和我們狐族這次領的差事上,表現出完全不介意的樣子。即避免了尷尬,也博得了她們更大的好感。
“不知六長老要怎麼做?”梅染問我。
我揮揮手“長老什麼的,不過是我狐族內部的任命,對外,還是叫我六六好了。不然我會不自在的。”
紅杏是個爽朗的性子,當即點頭,於是我對她們講明,我要找妖祖對質,因爲天庭不會派這種“缺德”的任務,而且也沒有理由。
我狐族儘管低賤,也要討一個公道。
這番話令旁聽的狐妖們獸血沸騰,覺得跟着我這個長老很長志氣。
“我需要證人,免得到天庭對質時,妖祖耍花樣。”我直率地明說“而且不管天庭有什麼反饋,我還需要保證消息能以最快的速度付給我們狐族留守的人。”
“成交,但是我們需要回報。”草木三女妖以她們特殊的語言交流後,桃許做出承諾。
我不等她們說出條件,就答應道“你們向天庭要求妖祖還榕樹爺爺的公道時,我膠狐族絕對會站在你們這一方、”
就這樣,四個女妖決定了妖祖的命運。踏山人熊啊,這一次你一定在劫難逃,因爲私下裡我還有殺手鐗沒丟出來。
二天早上,我們按照約定,突然向妖祖發難了,爲了顯示決心,草木三女妖還說服了一些與草木妖交好的其他妖精來助陣。
當大隊人馬浩浩蕩蕩來到踏山人熊住的地方,我恍然間有了兵諫逼宮的感覺。不過歷史上做那種事的多半是反派,如今我可是正得不能再正了。
踏山人熊身爲妖祖,自然佔據了妖居地風景和風水都最好的地方,背山臨水的蓋了一座豪華的莊院,外面養了兇惡的妖打手無數。專門恐嚇妖族中的良民,院內還包養了很多妖蜜,勾結了不少邪惡勢力,總之日子過得很滋潤。
我理解妖想修成*人的渴望,但他們在社會結構和某些可恥愚蠢的行爲上也模仿人類,我就有此不以爲然了,比如現任妖祖,完全是一個黑社會惡霸的形象。
是人人誅之而後快。
不過當我們到達莊院前門,幾個凶神惡煞似的打手呵斥我們這麼多人是來幹什麼時?我發現果然打仗時人多不是關鍵,這羣烏合之衆居然沒人敢回答,表現得非常驚嚇,我想如果這時候開打,羣妖肯定一鬨而散。
誠然,這些打手身材高大強壯得格外恐怖,但是至於嗎?這也就是爲什麼拿着假的聚妖幡,從沒在任何場合顯示出過厲害身手的踏山人熊,卻穩穩坐在妖祖之位上的原因吧?
幸好虛張聲勢這套,人類做得最好,於是我上前一步,大聲道“通通給我死開,耽誤了天庭的大事,別與你們,就算是妖祖的腦袋也抵不起!”
我這麼橫,這麼理直氣壯,倒嚇了打手們一跳。我相信羣妖們也很害怕,因爲沒想到我這麼膽大包天吧。以前我是最膽小的烏龜,現在爲了實現我媽的願望,好好活下去,爲了救出我愛的人,我簡直像變了個人一樣。
女人,爲了愛這個字,潛力無窮大。
“到底是什麼事啊,妖祖現在還沒起牀。”一個打手大約知道孫悟空對我格外友愛,又被我震住了,態度恭敬地說。
“洪荒界就要出大事了,他還睡?!”我繼續咄咄逼人,“我們千辛萬苦地完成了天庭交待的任務。代天者又有重大事情示下,叫我把路上的遇到的妖全帶過來一起見妖祖,你還磨蹭什麼?想違反天條天規嗎?”我先扣了那打手一頂大帽子。然後晃了晃手中精美的盒子,好像裡面有天庭聖旨。
其實,那是裝我最愛的水果軟糖的鐵盒。
那打手再不敢猶豫,一邊遣人去叫妖祖,一邊親自帶我們進了內院。
我對三哥使了個眼色,三哥會意,悄悄溜出去。
我們事先已經商定,我的三大忠臣會留在外面。胡姥姥回去照顧糊塗的肉包和因失了主人而萎靡的哮天犬。小九盯着香香,三哥指揮部分有實力的妖精包圍莊院。提防踏山人熊突然暴起。或者逃跑。
我走在最前面,草木三女妖緊跟在我身後,我能感覺出她們的興奮和恐懼,還有其他妖精們的,他們連呼吸也不順暢了,顯然特別緊張,習慣有時真是個壞東西,在踏山人熊長年的積威之下,想要挺直腰桿也難啊。
“原來是狐族的新長老回來了,不知代天者有什麼示下?”踏山人熊匆匆出來,沒睡醒的樣子,衣着倒是整齊。
“代天者要我問問……”我握緊神筆,走上幾步,“你的聚妖幡在哪裡?”
這就是最合適的時刻了!
差事是小意思,要一舉打擊到敵人,上來就得來一招超厲害和意外的。若讓他失去了所有的依仗,他再說的話,有誰會相信?這趟天庭,他是非跟我走不可,到時候天庭也一定會丟卒保車,舍了他這個棄子。真好,讓他也嚐嚐被冤枉、替別人背黑鍋的滋味!
妖祖倒了,找到忘川的機會還會遠嗎?
“聚妖幡是什麼人都可以看的嗎?”妖祖在上位這麼多年,早養成了居高臨下的氣勢,絲毫不被我這小小的半妖所亂,“你當是你們狐狸精的尾巴,誰都能掀開看看?”後一句,他會說的是很猥褻的言語,意圖羞辱我。而他的手下,也配合性的大笑,很淫蕩。
我也笑,冷笑,不輕不重的對身後一名狐妖說:“給我記下,回頭討回來。”
因着孫悟空,還有霍炎、魔童等人,妖祖平時會讓我三分的。但他此時明顯感覺出我來者不善和巨大的危險,爲了保命,他也就顧不得許多。
“天庭的命令你也敢違抗?”我站在場地中央,前後左右都沒有自己的人,但這並沒有削弱我的氣勢,我要的就是這種遺世獨立的孤高感和胸有成竹。
“本妖祖自然不會做大逆不道的事。可是,要看聚妖幡,天庭的手令或者旨意呢?”踏山人熊站起來,向我走了幾步,看起來惡狠狠的,以爲會以威脅力嚇退我。
“說的好。”我沒退半步,站得極穩,高揚着頭。我與妖祖之間的對抗感由於距離的接近而加強,就連空氣都似乎凝固了似的。
“天庭下令,要我們底下的人做事情,自然會有手續和證據什麼的,那就先請妖祖示下狐族奉命辦這趟差的手諭或者旨意。”我一字一句說的特別清楚。
“你說什麼?”可踏山人熊卻反問,似乎難以置信我敢質疑他的話。
我直視着他,不想跟他糾纏細節,否則問出真相,或者他一口咬定是天庭的命令,我就不好辦了。於是我大聲道,“我說的很清楚了!至於聚妖幡,誰都知道得此幡者的妖族,我們要求你展示,自然有這個道理和權利。今天你若拿不出,你的話就沒有一個字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