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時間有多長,夜凝之前一直沒有概念。
如今她騎在馬上,看着天光穿過樹梢,明白了這段時日的漫長。
準確的說,這是距離小賊來她這裡的的六個月第九天。
她以爲杳無音訊之後,就是慢慢的淡忘。
可惜她發現自己做不到,她只要看到一對道侶,就會想起他,看到一個或有趣或無趣的故事,也會想起他,想起他給自己講的故事.
有好些次做夢,她都夢見小賊在她的身體裡,結果醒來後卻發現並沒有“失身”,不由得悵然若失,失魂落魄。
而今日,她終於找到了他。
家傳的抖槍術,即便透過燒火棍來遮掩,卻依舊瞞不過她。
原來小賊就是害她沒喝成茶的人。
這是上天安排的嗎?
這一刻,萬千情緒涌上心頭,本來已止住淚流的夜凝再次落下淚來。
她真的很想見到他。
那個她以爲快要病死了,卻還有力氣打人的他。
只是這個時候,她又緊張,甚至有些忐忑起來。
小賊見到我會是什麼反應?
她曾設想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可當它真要實現時,卻又抑制不住的緊張。
她竟然快看到小賊長什麼樣了?
小竹說過,打鐵水的年輕男子長得還挺英俊。
一時間,她的心已飛過了這漫漫長路,往白帝城而去。
來時是快馬加鞭,回時自然也是如此。
可是青龍禪院和白帝城的距離以及崎嶇的道路,註定了她還要花上一天時間。
連續兩夜沒合過眼,聖女姑娘神采奕奕的回到了白帝城裡。
她沒有急着殺上門去。
因爲她還需要一點準備時間,這就和網戀奔現時一樣,至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看着聖女回來了,小竹趕緊迎了上來,說道:“小姐,那道觀找到了。”
夜凝拍了拍那匹累得夠嗆的馬,交給了下人,心不在焉道:“在哪裡?”
如今她的心思沒在查失蹤案身上。
“卷雨閣昨日就來了消息,那道觀應該是長木觀,就在老雲山山腳。”
聽着小竹的彙報,夜凝點了點頭,說道:“你待會兒再說,我去洗個澡。”
之後,夜凝好好洗漱了一番,穿上了之前景越最喜歡的勁裝紅裙。
紅衣上繡着一朵薔薇,用小賊的話說,他喜歡這種花朵被撐得變形的樣子。
她當時還說他下作,沒想到如今居然主動穿上了。
這之後,她又給頭髮插上了一朵珠釵,給這份明豔誘人又添加了一抹貴氣。
小竹站在外面都看得癡了。
她向來喜好男色,可這一刻也不得不被聖女的打扮驚豔了一下。
隨即發現聖女又在略施粉黛後,她不由得說道:“小姐,去道觀查案需要穿成這樣嗎?”
夜凝挑眉道:“誰去查案了?”
“啊?”
“你去春風幫,看看段玉在哪兒。”夜凝下令道。
小竹一下子眼睛發亮,說道:“小姐,我懂了!鐵定這段玉就是兇手,所以我們就不用去道觀查了,直接抓他就行。”
夜凝美豔的臉龐上露出了一抹困惑的表情。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她雖然是要去抓小賊,可卻不是因爲這個。
“叫你去探消息,伱能不能暫時別用你那亂七八糟的腦袋。”夜凝埋怨道。
路上,小竹一直認爲自己的看法是對的,可是她又有些困惑,那就是聖女抓人爲何要那般盛裝打扮?
弄得不像是去抓人,反而是去偷人一樣。
“我懂了!一定是美人計!”小竹又懂了,喃喃自語道。
這段玉惡賊難道這般厲害,竟然要聖女用美人計?
小竹去了,小竹又回來了。
已打扮得差不多的聖女夜凝忍不住問道:“如何?”
“段玉不在春風幫內。”小竹回答道。
“在哪兒?”
“說是得到消息後,今早就跟着衙門和春風幫的人去長木觀了。”
“什麼!”
身着薔薇紅裙的夜凝一下子站了起來,問道:“地圖在哪兒?”
小竹趕緊拿來了地圖。
結果下一刻,聖女已騎在了她的馬上,說道:“我要去長木觀一趟,你召集好黃鶯她們後再趕來。”
說着,聖女再次御馬而走,只留給小竹一個如火的背影。
“這麼急嗎?”
小竹杵在那裡,總覺得今日是前日的重複,只不過聖女換了身衣裳和妝容。
下一刻,她反應過來,說道:“我懂了!肯定是段玉這兇手想要藉機逃遁,聖女去捕他了!”
之後,白帝城的部分百姓和守軍就看見了一襲紅衣離城而去,雖然僅僅是驚鴻一瞥,連臉都沒看清,可他們依舊覺得驚豔。
聖女姑娘要明豔起來,確實比盛開的薔薇還要明媚。
老雲山,墨色的山林如海一般,蔓延到了視線盡頭,而最高處的雪峰,則像是捲起的雪浪。
山腳下依稀錯落着些城鎮村落,炊煙裊裊升起。
鎮子上有些不大不小的市集,基本上做的都是本地人和香客的生意。
這些鎮子也受山上大小道觀的影響,信仰天尊者衆多,時而就可以看見道家的符紙和八卦圖案。
這幾日,卷雨閣的探子爲了安全着想,並沒有貿然進入老雲山中探尋。
山中道觀衆多,也有些禁忌,再加上他們要查的地方兇險,於是他們用了慣用的“問”字打探法。
這附近城鎮中見多識廣的人基本問了一遍,還真讓他們找到了線索。
長木觀是老雲山衆多道觀中並不顯眼的一個,用那位鎮中老人的說法,在幾十年前還有些香客,觀中的道人偶爾也會下山採辦貨物。
只是後來,道觀就關了山門,香客越來越少,道人也不怎麼下山了,所以漸漸沒人記得這座道觀的存在。
老人去過長木觀,對那棵樹很有印象,正如景越描述的一樣,掛滿了香客的許願紅繩,樹枝粗壯,如一條條長滿了肉疙瘩的手臂一樣。
之後,卷雨閣的探子摸到了長木觀的地點,卻沒有靠近,只在外圍的樹上用遠鏡看了一眼,從形態上確定了那棵樹,於是才傳回了消息。
此刻,景越一行已來到了長木觀外的一處密林裡。
衙門找了兩個二境的監察司快手和一個三境官員來辦案,剩下的則是景越、大小姐和幫中幾個精銳。
如果這道觀真如景越之前瞭解到的,裡面藏着邪祟惡鬼,那普通人手純粹是送菜,或者是累贅。
而事實上,他們還沒到道觀就遇到了挫折,春風幫一個天生神力的女精銳就被銀環毒蛇咬了,只能在那裡逼毒療傷,還留下了一人照看。
於是來到這裡的人又少了些。
這時,那位監察司的官員已開始制定計劃,他的計劃是先探再捕。
如果貿然出手,打草驚蛇,恐怕會禍害到裡面的人質。
當然,人質還活着是樂觀猜測。
很顯然,擅長潛行的景越作爲了前去探查的人選之一。
荒草蔓延的小道旁,天生神力的女精銳正一臉憋得通紅的逼着毒,旁邊是一位擅長弩箭偷襲的另一位女精銳。
那位女精銳很謹慎,拿着弩箭環顧四周,保護着同伴的安危。
這山着實邪門,銀環毒蛇少之又少,她的同伴竟能一不小心踩進窩裡。
這個時候,她耳朵一動,趴在地上,神情戒備。
神力女精銳察覺了她的變化,問道:“怎麼了?”
“不好!一里外有一隻四腳野獸正馱什麼奇怪事物靠近,恐是妖邪。”擅長弩箭的女精銳緊張說道。
下一刻,就有一道好聽的聲音響起——“也許你說的奇怪事物就是我。”。
女精銳擡起頭來,就看見了一襲亮眼的紅裙騎在一匹駿馬上。
天生神力的同伴不由得尷尬的看了她一眼。
你管這天仙般的人物叫一隻四腳野獸馱着一奇怪事物?
下一刻,天生神力腦子一轉,想到了第二層。
不好,這荒山野嶺忽見美人,搞不好真是邪祟。
結果這時,紅衣美人已開口道:“你們是衙門的,還是春風幫的”
見兩人還有困惑,夜凝徑直扔出了自己的腰牌,說道:“我是太初教裡前來幫忙的,段玉在哪兒?”
發現對方是太初教的人之後,兩精銳內心一下子安穩了不少。
太初教在雲州名聲極好。
中毒的精銳指了指前面,說道:“他們應該到長木觀了。”
“怎麼走?”
“路上有標記。”
“好,你跟我來,而且,逼毒何必那麼麻煩。”
說着,夜凝把中毒女精銳提上了馬,順便粗暴一掌拍在其肩頭。
下一刻,毒血頓時飛射如箭。
看着騎馬消失的兩人,手拿弩箭的精銳這才反應過來。
“那我呢?”
“嚶,我呢?”
“我不要一個人呆在這啊。”
說着,她嚶嚶嚶的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