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姜師祖所在的這座茶山只有他一個人,最多谷口有一個看起來年紀很大的老嫗看護。
後來景越來了,這谷裡算是多了一個人,可是姜師祖又走了。
景越以爲以後谷裡只會剩他一個人。
他是師祖的傳人,這是師祖生前親自與他交待過的事情,並且師祖還將這件事知會了二先生和李長老。
師祖這樣做的目的很明顯,那就是保證在他離世後,他能留在這裡繼續研習五行之術。
姜師祖來到這裡的時間極早,早到太初院當時還未成氣候,而不管是那座洞府,亦或是這茶山的一草一木,全是姜師祖一人弄出來的。
可以說,這本就是師祖的私產。
姜師祖不喜熱鬧,所以纔想無聲無息安眠於這片茶山上,可是此刻,來來去去的人無疑打擾了他的清眠。
景越神情變得越來越嚴肅。
緣於這些人並非穿着太初院的衣袍。
太初院上下的衣袍標誌,皆是幾片新葉,而這些人身上的衣袍繡着的卻是飛鳥銜青葉。
他們不是太初院的人。
這個標記,他在顧采薇的袖子上看到過,那由此可以推斷,這些人應該是來自本教七處分院中的某處分院。
顧清池前輩說過,太初院七處分院因爲分教的出走,實際上只有天璇院、天璣院、天權院和開陽院名副其實。
那來這裡的,會是哪一院的人?
這些人鼻腔附近皆抹着清毒泥,儼然是爲了避開這茶山上的毒瘴。
不詳的感覺越來越濃烈,在他接近自己住的那間木屋時,竟被兩個持劍人攔了下來。
“什麼人?”左側的男人冷冰冰的問道。
景越沉聲回答道:“我是這裡的藥童,這裡的藥田都是我負責的。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姜師祖屍骨未寒,卻來這麼多人打擾他長眠。”
那男子冷淡說道:“藥童?姜師祖已去,你還來這裡做什麼?”
景越反問道:“那你們來這裡幹什麼?”
這時,另外一個男人胯起一張冷臉說道:“姜師祖已去,他的一切自然歸於太初教,閒雜人等立刻離開。”
景越暗道這事好生荒謬,雖說人走茶涼,可這茶是不是涼得太快了些?
他沒有輕易退讓的意思,說道:“我說過,我的東西還在這裡,這事院裡幾位先生知道嗎?”
他基本已確定了這些人蓄謀已久,從姜師祖前腳剛走,他們就來了,還知道如何規避毒瘴就可以看出。
兩個持劍者沒有回答他,只是冷漠的將他攔在了那裡。
雙方陷入了僵局,這個時候,山坡下又來了一羣太初院的弟子,其中還有王行、呂輕羽這些熟面孔。
他們很自然的站在了景越身後,其中長得像要吃小孩的呂輕羽開口道:“伱們是哪個院的人?大清早堵在這裡,怎麼,我師兄拿點自己的東西也不讓進去嗎?”
“哪來的毛頭小子,也配議論我等行事?去問問你們的師長,這裡是你們該呆的地方嗎?”
看見這裡多了不少人,這些不速之客也派人靠了過來。
看得出來,他們完全不把太初院的這羣弟子看在眼裡。
雙方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從山坡上下來了,指着景越說道:“我家師兄讓你過去。”
王行等人想跟着,卻被攔了下來。
景越回頭說道:“多謝各位師兄師姐,我去去就來。”
說着,他就跟着那人去了。
那是一個頭上繫着黃色方巾的青年人,顴骨很高,正坐在姜師祖的那間竹舍裡。
看着對方翹着二郎腿坐在姜師祖的竹椅上,景越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那個青年人見到景越之後,問道:“你是這裡的藥童?”
景越迴應道:“是。”
“洞府裡面那扇大門的鑰匙,你知道在哪兒嗎?”青年人問道。
景越搖頭道:“我只是個藥童,哪裡知道這等事。”
青年人眉頭微皺,說道:“那老.姜師祖就沒有提起過這件事?你可是住在這裡。”
景越迴應道:“我只是個剛來不久的藥童,每日除了幫師祖養藥,就是送些藥進去,其他的事都不清楚。”
青年人揮了揮手,有些失望道:“行吧,以後你就回院裡吧,這裡沒你什麼事了。”
景越思索了一下,說道:“我還有些私人東西沒拿。”
青年人看了一眼景越身後的弟子,說道:“讓他去吧,記住,只能拿他自己的東西。”
景越回到了住處,開始收拾東西,中途一直有人盯着。
他越發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因爲直至現在,除了王行他們一羣弟子外,太初院裡的高層,也就是那幾位先生,竟一個都沒有出現。
包括昨夜才和他一起喝過酒,稱他爲師弟的二先生。
整個茶山處在一種詭異的氛圍中,這些人明明行的是鳩佔鵲巢之舉,看起來卻心安理得。
放着五行玉牀那間洞府的鑰匙他自然知道在哪裡。
不動聲色的,景越收拾了些自己住處的東西,徑直往那片竹林走去。
竹林裡,洞府最外面的那扇門已被打開了,從痕跡上來看,是強行破開的。
如果不是有那一個能把人切成碎塊的陣法守護着最後一間洞府,姜師祖的一切恐怕已被這羣人據爲己有。
景越隱藏着自己憤怒的情緒,隱藏得很好。
看得出來,這些身着或黑或灰衣袍的人實力皆不錯,最差的都是二境真元境。
在走入洞府數十步後,一聲厲喝聲阻止了他前進的腳步——“誰讓你進來的!”。
那是一個神情暴戾的男子,和之前那名青年人一樣,頭上繫着方巾,只是是綠色的。
景越看了身後跟着自己的那人一眼,對方這纔有些膽怯道:“稟告左師兄,黃師兄允許他拿自己的東西,他是這裡的藥童。”
“黃三?”
這位左師兄儼然沒有給所謂的黃師兄面子,嘲弄的冷哼了一聲,便對着景越,表情張狂道:“什麼狗屁藥童,也配進這裡拿東西。”
“滾出去!”
他的聲音不大,卻很有穿透力,以至於這聲“滾出去!”一直在洞府裡飄蕩。
景越不發一言,沉默的走出了洞府。
沒有人看見,他的右手五指輕輕擺動着,然後逐漸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