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水。
知府所在的街巷一片安靜。
知府家小姐趙恬正在父親的書房裡思索着什麼,身旁是擱置的一支筆。
府上一些老人都清楚,自從知府大人閉門養病,幾位公子許多不着家後,這府上的不少事務都交給了小姐。
如今兩位公子回來了,卻不知爲何也像是病了,府上中人憂心忡忡,依舊在依趙恬小姐行事。
這段時日,城守大人和聖女大人依次拜訪,知府小姐卻能將一切處理得井井有條,可見虎父無犬女。
趙恬正在翻閱一本書,結果這時,她陡然一驚,看向了外面。
斜斜開着的窗戶外,是一雙美麗的眼睛,眼瞳是幽藍的色彩。
這是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夜凝一頭雪發站在那裡,着實嚇了趙恬一跳。
“聖女你怎麼來了?”
知府小姐一臉忐忑的樣子,說道。
夜凝徑直推門而入,一身深藍色的連身長裙將她火辣至極的身形襯托得完美無比。
可這一刻,你能感受到的卻是清冷的冷清。
如果說之前抖槍術無雙的聖女姑娘如火,那如今的她則讓這火有了冷寂的意味,以至於屋內的溫度像是下降了些許。
夜凝在桌子對面坐了下來,修長的雙腿交疊,冷清說道:“你是不是裝大家閨秀久了,已忘了自己是什麼東西?”
是的,即便是真的大家閨秀間亦有差距,想到那個看起來溫柔得體的女子,又想到負心漢和她的經歷,夜凝眼瞳中的幽藍更甚。
知府小姐趙恬神色微變,說道:“我不懂聖女您的意思。”
“兩位公子回來時,昏迷得多清醒的時間少,問什麼也不知道,我們初始以爲這是他們經歷了那場可怕噩夢後還沒恢復過來,可我細細想來,他們回到府上反而恐懼更甚。”
“所以三哥、四哥怎麼了?”趙恬一臉緊張道。
“他們當然在害怕府上的東西。我之前與你說過,那根害人的魔指並沒有在那道觀內,說不定還在外面。”
趙恬一下子更爲緊張,說道:“聖女的意思是,那根魔指還在府上?”
夜凝神情如水,冷淡說道:“我最開始懷疑的是你的父親,畢竟如果沒有特別的理由,知府的三位公子沒道理去那深山老林的道觀。而府上,能支使自家親兒子只有知府大人。”
“可後來,我讓小竹又查驗了一番,依舊沒有發現太多異樣,於是我便把懷疑對象換成了你。”
“我?”
“這段時日,知府上下一直以你爲主心骨,想要控制知府上下的話,你最爲合適。”
“聖女,你這算是污衊嗎?”趙恬眼巴巴道。
“你的右手尾指還好嗎?”夜凝幽藍色的眼瞳清冷的看着她,問道。
聽到這裡,知府小姐趙恬右手尾指蜷縮了起來。
“一旦開始懷疑某個人,那她身上自然就會多出許多疑點,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右手尾指上帶着一枚虎頭玉扳指,很好看也很合適。
可我帶着你家哥哥回到府上時,你那玉扳指卻不帶了,是不是新的手指太胖了,再戴就不合適了?”
這時,趙恬的神情也變得陰冷起來,說道:“你早發現了?”
“是不是趙小姐告訴了我們長木觀的消息,你擔心我們懷疑到你,於是你才靈機一動,換了趙小姐這樣一個宿主?趙小姐告訴了我們關鍵線索,一般情況下,我們是很難懷疑到她的。”
這時,趙恬不由得冷笑了起來,說道:“聖女你早發現了,爲何現在纔來?”
“我在等人。”
“等人?”
“因爲我沒有把握必勝你,雖然來的弟兄不少,可貿然行事的話,你可能會跑,也可能會害死弟兄。”
“那爲什麼不等了?人來了?”趙恬冷笑道。
夜凝冷淡說道:“我今夜心情不好,不想讓你活過今夜。”
她靜靜說着,彷彿判官在宣判一個人的死期。
當然,這裡還有另外一層理由。
那就是趙家小姐是這魔指新的宿主,而要在這新的軀體上重新生長,則需要一定的適應時間,也就是說,這是它不利的條件。
藉此,說不定救回趙小姐的機會更大些。
但主要原因是,她今晚心情不好。
這個時候,一向顯得賢惠的知府小姐反而放鬆了下來,挑釁道:“那來吧。”
轟的一聲,兩人之間堅固的梨花木桌轟然從中斷裂,木屑紛飛如雨。
夜凝一記大長腿從桌下踢出,直襲知府小姐“趙恬”腹部,而這個時候,趙恬右手下壓,擋住了這迅猛一踢。
嗡的一聲,人間楓火槍從側面嗡鳴着砸出。
趙恬擡起右手一擋。
砰的一聲,衣袖炸裂,只見她整條手臂在一瞬間都變成了青紫的色彩,血管浮出表現,不斷跳動着,散發着濃郁的黑氣。
崩字訣的勁力貫入了這條手臂的血肉裡,可剛深入半指不到,就被那黑色的魔氣化解。
下一瞬間,夜凝一個後彈,手中人間楓火槍化作了一團虛影。
鐺鐺鐺!
金屬交擊聲陡然響起,知府小姐趙恬的手指如閃電般襲來,和長槍撞在一起,帶起了一串燦爛的火花。
如果說夜凝的槍是一寸長一寸強,那這條手臂便可以說是一條靈動至極的匕首,在這空間裡把一寸短一寸險發揮得淋漓盡致。
唰的一聲,趙恬右臂猛的掃出,一排書架徑直崩毀,書頁化作了碎絮,連後面的牆壁都留下了一條烏青色的深痕。
這條手臂明顯是有侵蝕的劇毒。
下一刻,趙恬的左臂也變了顏色,兇猛砸了過來,雙手近乎挽動成了花。
如果說之前她的獨臂是在耍一把靈動如毒蛇的匕首,那如今就可以說在玩一對刁鑽古怪的雙刀。
與之同時,趙恬臉上的五官就越來越平,長出了一圈圈紋理,像是要變成一根指頭。
人間楓火槍嗡鳴不止,崩字訣和沾字訣在夜凝用得爐火純青,她抓住機會,先是一記崩字訣砸得對方一個趔趄,轉瞬又是一黏一扯,打亂了對方節奏。
比如現在,趙恬就被黏成了一個“一字馬”。
沒有任何猶豫,夜凝渾圓的右腿猛一發力,踹向了趙恬的左下顎。
砰的一聲悶響,這一踢結結實實,趙恬整個臉皮都如波浪般涌動起來。
結果夜凝卻猛一鎖眉,緣於對方竟用下顎生生夾住了她的腳。
砰的一聲,書房的牆壁撞出了一個大洞,夜凝和趙恬同時翻滾了出來。
雙方剛一落地,便是嗤的一聲鞋底摩擦聲響起,又向對方撞去,彷彿沒有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