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能算是正義嗎？
可能變回人類的吸血鬼都不去殺，只是制服。用力量從他們身上碾壓而過，無視他們的想法，單方面地爲了把他們變回人類而努力着。
從一般角度上來說，這就是正確的方法。
正確，但並不是正義。
如果連正義本身的含義都不算是正義，那正義到底是什麼？
我向內心深處發問着。
——正義，到底是什麼？
現在，我握住了代表着正確的刀刃，名爲——斬葉。
由吸血鬼獵人趙雲煙所持有的，所揮舞的殺之刃。
擋路的，斬殺。
活着的，斬殺。
死去的，斬殺。
純粹的殺之刃，從未思考過——令斬葉所對着的敵人活着之類的事情。
刀，像一把刀。
人，更像把刀。
爲活而殺，爲殺而殺。
單手，擋住趙雲煙由上往下的一刀。
“住手吧，他們已經沒有威脅了。之後會有人把他們控制起來的。”
目標不是我，是我腳邊的失去了意識昏迷在地的一男一女兩隻吸血鬼。
刀上的力量沒有變輕，
眼中同樣，沒有迷惘。
“吸血鬼，斬。”
趙雲煙臉上浮現出笑容，在身體落地之後，把斬葉高高舉起，舉過頭頂。
用力斬下！
這到底是多少次的斬擊了，我數都數不清了。
重複着的動作，每次都用上所有的力量，一絲不苟地，練習般地完成斬擊。
及腰的長馬尾不斷飄飛，刀芒在臉上不斷閃過。
每次都被我阻礙。
發狂似的，用恐怖的速度斬擊着，從同樣的角度，以同樣的力度，完全沒有殺氣的全力斬擊——雨點般落在我手上。
“給我聽進去啊！他們已經沒威脅了。你個——大笨蛋！！！”
歇斯底里般地吼叫……
完全沒有傳達進眼前的女人的心裡。
現在趙雲煙眼裡，根本沒有我。
機械般地，下一擊如影隨形。
再次震得手臂發麻。
再次回想起剛見面的情形。
“邪惡都要消滅，吸血鬼獵人——趙雲煙，來也。”
誇張的登場方式……
然後是用刀背敲了我腦袋一下。
“這樣就公平了。”
接着是組建臨時遠征隊去偷襲艾德琳。
“抓緊了。”
卻把我丟出去當肉盾……
再然後就是尋找刀的旅程。
再之後……
機械般的斬擊還在繼續，口中不住喃喃低語着：“判斷戰力低下，優先斬殺。”
我雙手交叉着格擋下了一擊又一擊，身體的姿勢動都沒有動過。
隨着這一刀……
我半跪進了瀝青路面裡，膝蓋狠狠地撞了進去。
除去一些多餘的物品的話，簡直和求婚的場面一模一樣。
雙手還維持着防守的姿勢，攔在了我和趙雲煙之間。
互相看不到臉。
就算看到了，她也看不見我。
現在的趙雲煙，眼中沒有我。
突然，下雨了。
毫無徵兆地……不，不是下雨，僅僅只是我面前的地上溼了一點點。
以及其緩慢的速度，慢慢變溼着……
“躲開。”
趙雲煙的聲音有些顫抖。
“？”
“我叫你躲開啊！”
一腳，踢在了我的胸口。
意料之外的攻擊，除了那千古不變的斬擊以外，第一次用出別的攻擊方式。
沒能躲開，被踢翻在地。
斬擊，向着我的胸口斬來。
由於姿勢的崩壞，我舉起右手去擋這一斬的同時，看見了趙雲煙眼中……
名爲淚水的東西，漸漸聚集起來，在眼眶裡不斷打轉。
“躲開！躲開！躲開！躲開！躲開！躲開！……”
每一次吼聲，都夾雜着門外漢一樣的歪歪扭扭的動作揮來的斬擊。
全部被我的右手一一攔住。
“住手吧——你這笨蛋！！！”
“都說了叫你躲開了！”
1斬。
“斬殺一切的必要，不存在！”
“爲什麼不躲開！！！”
2斬。
“雖然斬殺後能徹底杜絕傳播的可能性……”
“像上次一樣還手啊！！！”
3斬。
“你是正確的，趙雲煙。”
“你是笨蛋嗎？！”
4斬。
“但是，正確不代表正義！”
“知道我是笨蛋就阻止我啊！！！”
5斬。
“正義是允許錯誤的……不！”
“你這個笨蛋！！！”
6斬。
身體最後一絲力量，被耗盡了，右手緩緩垂落在身側。
而兩人之間的對話依舊沒連上線。
“不！完全正確的正義是不存在的！允許錯誤存在，纔是正義！”
“……”
沒有第7斬了。
決堤的淚水，掛滿臉龐，臉上露出悽慘的笑容，趙雲煙說道。
“接下來要放必殺技了。”
赤色的，血一樣的透明流體纏繞在趙雲煙嬌小的身體表面，水文一樣，不斷流轉。
我掙扎着站起來，忍不住地笑出了聲音。
“看來還是隻能把你打倒。”
我死死盯着毫不忌諱地在咫尺距離內準備放必殺的趙雲煙，低頭檢查了一下一直戴在手上的暴怒拳套。
趙雲煙倒提着斬葉，身體以一條直線，威風凜凜地站着，完美的站姿。第一次，我從她身上感受到了殺意。
不是理所應當的攻擊，而是出於她自身的意志的斬擊。
那麼，比起毫無殺意的斬擊，到底哪邊更強呢？
“落葉歸根。”
自下而上，右往左的斬擊，夾雜着赤色的光輝劃過一道軌跡——從我的左腰，直到右邊的肩膀處。
畫畫似的，赤色的刀芒在空中留下了軌跡。
在那道軌跡消散之前，來到我右肩附近的關刀轉了一個方向。
再次以刀刃對準我。
同時趙雲煙嬌小的身體微微躍起，留下赤色的殘像在原地。
斬葉對準我，狠狠劈下！
原本有些麻木的右手，勉強舉起擋下了這一擊。
如果說趙雲煙的動作是慢動作的話，我的就是慢動作×2的速度，以更緩慢的速度，擋下這一擊。
同樣地，斬葉的斬擊軌跡，在空中留下了赤紅的一筆。
接着，趙雲煙將關刀持在腰間，身體開始旋轉起來，絞肉機似的旋轉三週，也就是斬出三下。
同樣被我漂亮的擋住了。
再將身體旋轉的勢頭完全用盡之後向我斬來的是輕飄飄的斬擊。
在我擋下的時候就發現這一擊完全沒有用上任何力量。
趙雲煙蜻蜓點水似的，以關刀作爲支柱，在空中一週的翻轉後，躍到了我的背後。
落地聲傳來的同時，就聽到……
“滅。”
緊接着，趙雲煙之前每個揮刀結束時就停留着的殘像，同時完成了她們的斬擊。
赤色的氣刃，循着趙雲煙描繪出的軌道，從四面八方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