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白生病了。
具體來說,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生病。
排在夜晚的課程肯定不能去上了,一個人呆在房間裡,睜着雙眼許久不能入睡。後半夜,好不容易進入了夢鄉,卻又被噩夢纏身,眼前出現一個又一個血腥殘忍的畫面,像是幻燈片似的不斷在循環播放着……
那充滿了怨恨與復仇的血色眼瞳,那不斷往外流淌鮮血的後背,不止一次出現在蕭白白的夢中。
在夢裡,她不斷的反覆夢到修普諾斯當天下午跟她說過的話,一字一句,她想要忘記卻又不斷在耳邊迴盪。
這裡是一個與她之前接觸的環境完全不同的地方。
這裡外表平靜,但是隱藏在其內的狂風暴雨般得廝殺讓她招架不住。
果然,果然她還是太嫩了,她還是沒有做好完全的心理準備。
蕭白白不得不承認,之前是她把佛利密達學院想的太美好了。
也許,讓她呆在這裡的確可以很好的掩護,但是,她不能保證繼續呆在這裡,自己會不會也變成一個……
只要一想到平日裡懶洋洋睡覺的修普諾斯,那一臉怨恨扭曲的模樣,想到他可以用溫柔的語氣詳細解說着他自己如何將仇人活活解剖分屍,想到那個未曾露面但已經讓人心驚肉跳的波塞冬,想到那些光是聽上去就足以讓人恐懼暈厥的殘忍酷刑——
蕭白白就覺得自己不能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她可能也會迷失自己,也會變得……瘋魔的。
或許,她真的不適合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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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蕭白白頂着兩個濃重的黑眼圈,慢騰騰的拉開椅子,坐在了餐桌前。坐在她身旁的是正在享用早餐的埃爾克斯,他擡頭看了她一眼,隨後用餐巾擦拭着脣角,動作優雅而高貴。
“或許……”他拖長了音調,成功引起了全桌人的注意力,“或許,我可以猜到蕭白白同學昨晚沒有睡好?你的臉色看上去很糟糕。”
蕭白白臉色蒼白的衝全桌人勉強扯了個乾巴巴的笑容,然後便低頭盯着自己盤中的煎蛋和烤腸,似乎在考慮到底要先吃哪一個。
“親愛的,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了。”拉達曼提斯皺着眉頭,將餐桌上的唯一一杯牛奶遞給了蕭白白,低聲說:“喝點牛奶吧,我想你今天不應該起那麼早。平時你不是都中午才起牀的嗎?”
蕭白白有些遲鈍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黑眼圈使她整個人看上去很是頹靡。她擡頭看了拉達曼提斯一眼,在對方真誠而擔憂的目光中,終於順從的接過牛奶,一口一口的喝着。她的動作過於機械,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正在模仿人吃飯的傀儡娃娃
。
一時間,全桌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今天的牛肉很鮮嫩,不是嗎?”緩解了尷尬氣氛的彌諾斯一邊大口吃着自己的牛肉三明治,一邊問道:“哦對了,修普諾斯是幾點被叫走的?”
他吃東西的動作非常快,在全桌人還都在慢悠悠的往嘴巴里塞着食物的時候,他就已經幹掉了一個蝦仁三明治,兩個牛肉三明治,外加兩個煎蛋和一根烤腸。於是,在埃爾克斯擡頭準備回答他問題的時候,他正在吃着最後一道蔬菜沙拉。
“……哦,彌諾斯你還是老樣子。”埃爾克斯呆愣的看着對方一掃而光的盤子,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看大廳牆壁上掛着的時鐘。
“你這次竟然只有了不到兩分鐘……哦我的冥神啊,我覺得自己好像突然很飽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不再看向胃口好的驚人的彌諾斯。
彌諾斯擁有可以把角鬥士打趴下的戰鬥力,同時,他也擁有一個好胃口。雖然他吃飯的速度過於快,但相信真正的貴族是不會去挑剔他的吃相問題的。
因爲,彌諾斯的整個吃飯過程,簡直就像是一個標準的貴族用餐全經過的加速版,除了他的速度有些令人感到驚詫外,他的用餐禮儀風度所表現的優雅和高貴氣質,同樣令人感到不敢置信——天知道,他吃的是那麼的快,那麼多!
被彌諾斯的好胃口刺激到的埃爾克斯,叫人收了自己桌前的餐盤用具。很顯然,他現在的確沒有繼續用餐的想法了。作爲第一個“吃完”早餐的優雅貴族代表,他選擇替自己泡了杯咖啡,然後返回原位慢慢坐下,悠閒自在的看着正在用餐的幾位。
“如果我臥室的鐘表沒有壞掉的話,那麼修普諾斯是在今天早晨六點的時候,被哈迪斯叫走的。”
埃爾克斯低頭抿了口咖啡,感覺咖啡中的那種濃濃的苦澀感迅速蔓延在口腔四周,然而,這種苦澀漸漸被另一種甘甜所代替,如絲綢般順滑的口感纏繞在舌尖,覆蓋了所有味蕾敏感帶。
他一臉享受的閉着眼睛,等品嚐的陶醉感漸漸消退之後,才緩緩睜開了雙眼。只見全桌人都用一種很古怪的表情看着埃爾克斯,彷彿此時的他突然長出了一對小毛驢的耳朵。
“早上六點就被叫走了……哦,難道說埃爾克斯你是因爲擔心修普諾斯,所以乾脆一整夜都沒有睡嗎?我記得你每天的生物時鐘裡不包括早上六點起牀看鐘表時間的啊?”拉達曼提斯用一種調侃的語氣說着,在看到對方白皙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窘迫的紅暈時,他突然感到自己心情大好。
“哦好吧,看來不僅僅是我們的寶貝擔心的沒有睡好,埃爾克斯也是一樣的。啊,這是不是證明埃爾克斯其實是一個很感xing的……呃,我是說某些時候,他就
像是嬌羞的少女般美好呢?”
拉達曼提斯一邊輕聲說着,一邊暗暗觀察着一語不發的蕭白白,在看到對方終於將一杯牛奶全部喝完的時候,不知爲什麼,盯着那被喝光的還殘留着白色痕跡的玻璃杯,他突然有種很古怪的感覺。
……其實蕭白白並不喜歡喝牛奶的吧?
“拉拉,別擔心我,我只是昨晚沒有睡好覺。”蕭白白虛弱的衝拉達曼提斯笑了笑,然後用刀叉着盤中已經涼透的煎蛋,聲音帶着一種淡淡的喑啞。
“昨晚突然有點發燒,哦不要這麼激動,並不算嚴重。至少我現在已經康復了,但杯具的是昨晚我一直連續不停的做着噩夢。”
彌諾斯將自己的早餐全部吃完,正坐在椅子上舒坦的單手託着下顎,驚訝的說:“噩夢?一整晚你都在做噩夢?”
蕭白白一臉菜色的點點頭,“是的。而且,是各種不同的噩夢。一整晚,都是在噩夢中度過的。有時候我都懷疑那其實並不是夢了,因爲,哦上帝,因爲它太過真實了。”
埃爾克斯慢慢攪動着咖啡,擡眼瞥了桌前的彌諾斯一眼,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我想我今晚也會做噩夢。”他壓低了聲音,小聲嘀咕着:“我可能會夢到被bi着吃完整張桌子的食物,並且還要限時兩分鐘之內,與此同時,還必須保證自己的就餐禮儀。”
蕭白白一行人吃完早餐之後,便集體動身前往圖書館查閱一下有關《女權主義》的詳細資料。因爲晚上的課程安排中,會有一場關於這個女權主義命題的小考。所以,即使他們現在一個個都恨不得回到牀上補覺,但爲了此次小考的成績,也只能豁出去了。
哦,當然,這個“豁”出去的一行人當衆,並不包括埃爾克斯。
要知道,身爲佛利密達學院中最有學問的文官埃爾克斯,是絕對不會在考試前臨時抱佛腳的。於是,埃爾克斯幾乎是在蕭白白、拉達曼提斯和彌諾斯充滿了怨念、鄙視和不屑的目光注視中,飛速的閃回臥室睡回籠覺去了。
“如果不是這次小考最後十名要打掃地下室一二三樓的教室以及廁所,我纔不會一大早就出現在圖書館這種地方呢!!”
“哦小聲一點啊湯姆,你這樣在圖書館大呼小叫的太沒有教養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啊啊啊!!爲什麼這次小考要搞得這麼複雜啊!爲什麼不是最後一名打掃廁所,爲什麼一定是要最後十名啊!!我每次考試都是倒數第三啊這是冥神在捉弄我嗎?!”
“……閉嘴!吵死了!再吵就把你從這裡丟出去!!”
“喂,你們幾個!!你們聲音太大了打擾我看書學習了!”
“你聲音也不小吧混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