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母親跟菲爾德醫生回了房間,盛書怡遲疑了下,最終還是沒有悄悄跟過去偷聽。不管遇到了怎樣的奇遇,在她心裡,母親始終是最厲害的,菲爾德醫生選擇了坦白,她相信,母親會想出好的解決辦法,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見許姨去了露臺,盛書怡連忙跟了上去。
異世界含有靈氣的湖水確實對植物有一定的效果,他們來這麼多天沒見過幾回太陽,可種下的菜籽發芽率卻相當不錯,放眼望去,黑褐色的土壤上一片小綠芽,看上去賞心悅目極了
“姨,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玩得開心嗎?”這還沒到中午呢,盛書怡原本以爲母親和許姨會在主家吃了午飯纔回來。
“挺好的,就是聽不太懂她們說的話。”許姨不比盛母小時候念女學專門學習過英語,再加上年紀大了,學東西沒年輕人快,如今只能聽懂簡單的日常用語。
“多練多說,用不了多久就熟悉了……”盛書怡主動拿起澆水壺去灌水,實際抽空去異世界弄了些湖水摻進去。菜種發芽只是第一步,離長成收穫還要很久呢,可不能掉以輕心,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出芽率!
“……你娘跟那些夫人聊天的時候,聽說咱們華夏新一屆總統上臺了,就是那家姓白的,說很得民心,手段也厲害,京城亂了幾天就恢復了平靜……”相比於半信半疑的盛母,許姨卻對白五少可能是自家兒子的事堅信不疑。因爲兒子的緣故,她雖然沒接觸過白家人,卻十分感激他們,聽那些貴婦說白家的好話,她也跟着高興。
“是嗎?那就好。”看許姨那開心的樣子,盛書怡哪忍心潑她冷水?“國內局勢穩定了,姚家三哥應該很快會跟他大哥聯繫,到時候,說不定就能跟聯繫上白五少。”
“我知道他活得好好的就滿足了,聯繫不聯繫的,也沒什麼要緊。”許姨連連擺手,怕盛書怡專門打電話去催,還特意囑咐她別操心。
盛書怡看着許姨略有些躲閃的眼神,突然福至心靈,想到,或許,許姨也不是那麼確定。可是,她太希望兒子活得好好的了,所以才一方面表現出十分篤定的樣子,另一方面卻有些抗拒聯繫……或許,她怕自己再次失望吧!
侍弄了小菜圃,盛書怡又跟着許姨進了廚房,幫忙擇擇洗洗,免得許姨一個人忙不過來。許姨原本不允許她做這些,可想到她可憐的書兒不再是富貴人家的嬌小姐,在這洋人的地界,也不知道日後能不能找到靠譜的傭人,若是將她養成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那纔是害她呢!所以如今,她不僅不阻止,甚至還會有意識地教上幾道拿手菜。
一直到開飯,盛母和菲爾德醫生才走出房門。
盛書怡偷偷瞅了一眼,見母親面色還算平靜,只是偶爾看向自己的目光,帶着掩飾不了的擔憂。
母親的反應在盛書怡的預料之內,她就知道,像母親這樣堅強睿智的人,沒什麼能難倒她。當然,在她心裡,自己還是個孩子,恐怕她最擔心的,不是菲爾德醫生會不會出什麼事,而是自己可能因爲親眼目睹了這樣可怕的事,心理承受不了吧?
可對於菲爾德醫生的反應,盛書怡就有些看不懂了。他一反之前的疲憊、頹喪,整個人跟打了雞血似的,看上去十分精神。最怪異的是他看向母親的目光。要說之前是飽含柔情的愛意,如今看上去,倒像是夾雜着愛意的傾慕,以及……依賴?
對,就是依賴!盛書怡豁然看來,這副讓人看着忍不住起雞皮疙瘩的姿態,不正是她在異世界看到的影視劇中演到英雄救美的橋段時,美女看向英雄的眼神嗎?
wtf!人高馬大的菲爾德醫生做出這副小鳥依人的姿態,真是……辣眼睛!
感覺眼睛十分不適的盛書怡索性眼不見爲淨,低下頭專心吃飯,反正看樣子母親跟菲爾德有了應對辦法,剩下的事,估計就不用她多操心了。
飯後,盛書怡在露臺散了會兒步之後,上樓回房準備午睡。
只是,她剛躺下沒一會兒,母親就進了屋。
“娘,上來吧,你好久沒陪過我了……”以前就算分牀睡,母女倆也是隔着一道套間門,不用大聲喊都能聊天,跟住一間屋沒什麼兩樣。而如今,母女倆一個樓下樓上地住着,盛書怡最初幾天很不適應,卻懂事地沒有吭聲。大約是被今日發生的事刺激到了吧,她看到母親,突然很想窩在她溫暖的懷抱裡。
盛母心疼得不行,將披肩隨手放在牀邊的小沙發上,躺進被窩,將女兒摟在了懷裡。天知道,當她聽到菲爾德說到女兒撞見了那麼可怕的事時,多想一個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臉上!她可憐的女兒,自小連殺雞都沒見過,今日竟親眼目睹了謀殺現場,還要強忍着恐懼幫那個膽小懦弱的男人收拾爛攤子!
可終究,還是理智佔了上風。她不僅不能對精神瀕臨崩潰的菲爾德惡言相向、拳打腳踢,反而要柔聲細語地安撫他,甚至於,她不得不趁虛而入,以此加深她跟菲爾德的感情,好讓他們母女三人日後能夠更安穩些。
“書兒,對不起,娘對不起你……”她的書兒明明是大家嫡出長女,可因爲她這個無能的母親,卻淪落到如今背井離鄉,小小年紀就見到如此醜惡之事的境地!都是她沒用,若是她能抓住那個男人的心,若是她能在李家站穩腳跟……
“娘,我一點兒都不怕,真的,菲爾德只是打暈了那人,我拉着他躲了一會兒,又抄小道去了公園,之後就回家了,真沒看到什麼血腥的畫面。”盛書怡窩在母親的懷裡,聲音不自覺變得軟軟糯糯。
“嗯。”盛母趁女兒不注意抹掉了眼角的淚。事到如今,多說無益,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想方設法給女兒更好的生活。至於其他的,就放在心底深處吧!
見母親沒有跟自己說解決辦法的意思,盛書怡也沒敢多問。母親本就心疼她,若是她一直揪着那事不放,恐怕母親心裡會更加不好受,甚至會遷怒到菲爾德身上,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母親的懷抱溫暖又讓人安心,盛書怡不多會兒就甜甜睡去。等她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了母親的身影。
屋子裡不算太冷,被窩裡更暖和,盛書怡懶懶地躺着不想起牀,就從牀邊小几的抽屜裡拿出一本書,撐着下巴趴着看。
篤篤篤……
“請進。”見許姨捧着一杯香味濃郁的熱可可進來,盛書怡忍不住笑眯了眼。這玩意兒是她至今爲止不反感的洋人食物之一,不僅聞着香,喝着也美味,特別是在冷天,熱熱的一杯下肚,有種說不出的滿足。
喝了一口,盛書怡才問許姨:“家裡來客人了嗎?”剛剛在許姨開門的一瞬間,她聽到了陌生的說話聲。
“嗯,好像是醫生的親戚,我沒聽大懂他們在說什麼。”許姨拿起她帶過來的針線筐,一邊跟盛書怡說話,一邊做起了香囊香包。雖說洋人不懂什麼刺繡,可她覺得,在上面繡些花啊草啊的,總比光禿禿的強,趁現在香鋪沒開業多繡點兒,免得日後她跟小姐兩人忙不過來。畢竟,這裡可不好找繡娘。
盛書怡聞言神色一變,幸好許姨正低頭繡花,沒注意到她的異樣。上午剛出了事,下午就有親戚上門,未免也太巧了吧?莫非,事情敗露了?亦或是,菲爾德的生母破罐子破摔,鐵了心要跟兒子“同歸於盡”?
盛書怡胡思亂想着,很想出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可想到母親,終究還時忍住了。
在這洋人的地界,許姨最滿意的大概就是屋裡的暖氣了。不用時不時添柴,不用擔心柴不夠燒,甚至都不用坐在炕上,人就暖暖和和的,當真舒坦。
坐立不安地忍了好一會兒,估摸着樓下的“客人”該走了,盛書怡才假借上廁所的藉口出了門。站在圍欄邊往樓下一看,空無一人,盛書怡疑惑地下了樓,正好見穿戴整齊的母親跟菲爾德一副要出門的裝扮。
“瓊斯夫人醒了,我跟菲爾德去醫院探望她,若是晚上不能及時趕回來,跟你姨按時吃飯,不用等我們。”任由菲爾德殷勤地給自己圍上羊毛圍巾,盛母溫聲叮囑着女兒。
“好,娘,我知道了,早點兒回來啊……”
目送母親和菲爾德出了門,盛書怡才放心回房間。她雖對菲爾德那個不稱職的母親沒什麼好感,可聽到她醒來的消息,還是暗暗鬆了口氣。不管是十惡不赦的壞蛋,還是做盡善事的好人,終究是一條人命。
而且,就算知道事出有因,可若是菲爾德手裡真沾上一條人命,盛書怡覺得不僅自己,就是母親,恐怕也會對他心存芥蒂。而他們又是登記公證過得合法夫妻,鬧起來,還真不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