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
韋楓剛陪着萎靡不振的盧克林走出考場,就接到了吳傑超的電話。
“老弟,出事兒了!”
“怎麼了?”韋楓示意盧克林先回宿舍,拿着手機來到僻靜處。“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媽蛋,我今早上去找你馬子家了,正好霍廷父子都在,麻痹的,霍廷還好說,他兒子霍剛簡直就是個人渣,不僅撕了離婚協議書,還把老子給揍了……”
“我去,他膽子挺大嘛,竟然敢揍律師。”
“可不是嘛,所以我報案了,現在霍剛已經被拘留了,我正考慮要不要控告他故意傷害。”
“節操,沒有必要鬧這麼大吧?我只是讓你*而已,你倒好,非得把人弄進監獄不可嗎?”
“嘿嘿,我還真有這個打算,你要沒事兒,就來趟市第一醫院吧,正好我在這兒做傷情鑑定,你來了可以看場好戲。”
韋楓勉爲其難的答應下來,給盧克林打了個電話,然後午飯也顧不上吃了,開車直奔醫院而去。
市第一醫院。
吳傑超是被急救車送進醫院的,陪他來的不是涉嫌傷人的霍剛,也不是他父親霍廷,而是一名巡警。
律師畢竟是律師,怎麼將事態擴大化,吳傑超有的是手段。
到了醫院後,吳傑超首先就讓醫生做傷情鑑定,要想得到準確的鑑定結果,自然免不了要抽血化驗照片等等,各種各樣的檢查下來,已經替霍剛這廝花費了不少錢。
花了錢還不打緊,吳傑超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反正拿到了一份令人咋舌的傷情鑑定報告,坐實了霍剛故意傷害的事實。
韋楓趕到醫院之時,巡警已經先走了。
病房內,吳傑超這廝正嬉皮笑臉的和護士嘮嗑,也不知說了什麼葷話,都得女護士笑的直不起腰。
篤!篤!篤!
連敲了三下門,相談甚歡的兩人總算結束了對話。
“咦,韋楓你來啦,趕緊進來坐!”
韋楓目送紅着臉的女護士疾步離去,嘆息搖頭,進屋順手將房門關上。
“我還以爲你丫快死了,沒想到你只是頭上纏了一圈繃帶!”韋楓抄過椅子在病牀旁坐下,笑問道:“快說說,到底怎麼回事,霍剛那小子怎麼敢動手打你這個大律師?”
吳傑超笑道:“我去送離婚協議書,霍廷倒還忍得住,霍剛卻上躥下跳的。談了半個小時依然僵局,我便趁着霍廷去洗手間,就刺激了這個啃老族霍剛幾句,沒想到這廝果然暴跳如雷,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就砸我頭上了……”
“你就沒還手?”
“還手?笑話,我故意激怒他,怎麼可能會還手?”
“我擦,那你丫到底傷着沒?”
“傷着個屁,就是磕破點皮流了點血,身上捱了幾拳,畢竟他爸聽到動靜後,立刻就出來拽走了霍剛,我趁機打電話報了警。”
韋楓無語了,原以爲吳傑超會有多麼高明的手段,原來是如此的簡單粗暴。
不過想來也是,這對吝嗇至極的父子,相比生活中也是處處謹慎,若是故意找茬,反而很難找到突破口。
吳傑超對症下猛藥,一番苦肉計,直接扭轉了形勢,還順帶讓霍剛被拘留了。
“那霍廷是什麼反應?”
“哭啊,老淚縱橫得我差點兒都有些於心不忍,說真的,他就差給我下跪了。”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簡單,他要麼簽字同意離婚,要麼就等着他兒子收法院傳票,我將控告他殺人未遂!”
“……”
韋楓徹底無言以對了。
吳傑超果然沒節操,霍剛這小子只是用水杯將他頭砸破,並揍了他幾拳頭而已,可到了吳傑超大律師嘴裡,卻成了殺人未遂了。
“韋楓,你還別不信,我真要起訴的話,有九成的勝率。”
說着,吳傑超就從褲兜裡拿出了錄音筆,特意播放了一段他和霍廷父子的對話錄音。
交談中,吳傑超的確是做到了有禮有利有節,沒有任何過激言辭,反倒是霍剛咄咄逼人氣勢洶洶。
“除了錄音,我還有傷情鑑定報告,再說了,就算霍廷爲他兒子做辯護,法官會信嗎?他們可是親生父子,誰能保證霍廷不會爲了護犢而作僞證?”
“另外,單純就羅婉君女士和霍廷之間離婚案而言,因爲羅女士目前生病住院是弱勢羣體,法官判決離婚雖然不太可能,但霍廷未能盡到做丈夫的義務是不爭事實,將來對簿公堂打離婚官司,這點很關鍵。”
韋楓聽來聽去,吳傑超始終是三句話不離本行。
“那要是霍剛既不同意簽字離婚,還恬不知恥的苦求你放過他兒子,你打算怎麼辦?”
“哼,他要敢裝可憐耍無賴,我會比他更玩得嗨,不信你就等着瞧好吧。”
韋楓笑了笑,拿出半路等紅燈時填好的一張支票遞給吳傑超。
“這錢你拿着,回頭可別找她們母女收律師代理費了。”
吳傑超接過支票,看都沒看一眼揣進了兜裡,“我當然知道,你以爲我真沒節操了?其實我挺有職業操守的。”
“誰知道呢?”
韋楓聳了聳肩,從吳傑超的病房退了出來,又下樓買了一籃新鮮水果,這纔去了方怡母親入住的病房。
早上羅婉君恢復神志清醒後,醫生就安排從重症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
韋楓到了病房門口,正巧碰見方怡從開水房打水回來。
“親愛的,你怎麼來了?”方怡一臉驚喜壓低聲音問道。
“我聽說吳律師說因爲離婚案,他被霍剛打傷住院了,特意過來看看,順道來瞧瞧阿姨。”
“那真不巧,我媽剛睡下,醫生也說病人剛做完手術,需要好好休息。”
韋楓點點頭道:“那你把水果籃拎進去,我在門口等你一起去吃午飯。”
方怡嗯嗯應聲點頭,接過水果籃,小心翼翼的推開病房房門,輕手輕腳的放下開水壺和水果籃,然後才退出病房。
韋楓和方怡剛從住院部大樓出來,就遇到了憂心忡忡的霍廷。
才半天不見,韋楓感覺霍廷似乎更加蒼老了,那佝僂的背,也似乎更駝了些。
遠遠瞧見方怡二人,霍廷立刻疾步匆匆的走了過來。
“好孩子,叔叔知道錯了,求求你,放過你弟弟,好嗎?”
方怡秀眉緊蹙,明知故問的反問道:“放過霍剛?你什麼意思?我是打算揍他一頓,但不是今天!”
“你……你難道還不知道?”
方怡笑道:“我知道什麼,我只知道我媽昨晚做手術的時候,你偷偷溜走了,怎麼着?你現在突然有臉了,跑來說求我放過霍剛,難不成,是真怕我收拾了你的寶貝兒子?”
霍廷自知無顏面對方怡母女,‘拋妻棄女’卻是沒臉見人,可他就霍剛那麼一個兒子,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寶貝得不得了,如今竟被拘留了,他可謂是心急如焚。
“我……唉,實不相瞞,今天早上你母親的代理律師找上門了,和我商談協議離婚,沒想到霍剛太過於衝動,把吳律師給打傷了,現在人已經被關押在了派出所……”
“喲,霍剛膽子挺大嘛,連律師都敢打,看來平時您沒少悉心管教呀!”
“方怡,我……我求求你了,麻煩你和吳律師說說情,讓他放過你弟弟,好嗎?我拜託你了!”
說着,霍廷竟準備下跪,方怡眼疾手快,當即將霍廷扶起來。
“別,您千萬千萬別跪下,我消受不起,再說了,我可沒那麼愚蠢的弟弟,連律師都敢打,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霍廷眼淚翻涌,哭喪着臉求饒道:“方怡,霍剛他知道錯了,他的的確確只是一時衝動的呀,他沒想傷害吳律師,你看在咱們多年父女情分,幫幫忙行嗎?”
“父女情分??”
方怡搖頭訕笑道:“既然你提到了父女情分,那我到要問問你,你和我媽的夫妻情分呢?昨晚她老人家生命垂危做手術的時候,你幹嘛要偷偷溜掉?”
“還有,你和你兒子不是聲稱一分錢都不掏嗎,怎麼現在好意思跑來跟我談什麼父女情分?”
“我……我也是有苦衷的啊!”霍廷一臉苦澀的說道:“你也知道,霍剛他不爭氣,找不到工作還整天沉溺玩遊戲,家裡值錢的就那套房子了,如果賣了給你媽治病,往後咱們家住哪兒?”
“我去,那照你的意思,我媽的身體健康,對你而言,還遠不如一套房子?”
霍廷愕然,立刻意識到說錯話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昨晚其實只是回去考慮考慮。”
“考慮?那好,我也需要時間考慮一下,是不是該幫你兒子向吳律師求情!”
霍廷一愣,立刻明白方怡這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別啊,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
霍廷突然跪在方怡面前,老淚縱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是,我承認是我吝嗇,是我鼠目寸光,可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我跪求你幫幫忙,讓吳律師放過我兒子!”
“幫你說情可以,不過你先得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方怡寸步不讓的警告道。
霍廷神情恍惚,瞬間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