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監隊(三)客車經過了幾所監院,我不知道那些地方叫做什麼。但我知道,絕對不能在那種鬼地方。我天生的哮喘病,不定那天就被折磨死。在看守場時,號子裡的老大總說,像我這樣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人能不能活着出監獄都是個問題,好在我現在終於健康的活着出來了,我還真謝謝www。qb5200。Com老大對我的提醒。
我正在亂七八糟的想着,客車已上了一座大橋。
有人喊:“洋沙大橋。”
我一聽洋沙大橋,知道了,洋沙到了。我雖然沒來過洋沙,在號子裡聽多了關於洋沙大橋的故事。它是洋沙的標誌,對於坐過牢的人來說,它的另一個標誌就是洋沙大橋下的那些娼妓場所。凡是在洋沙這鬼地方滾過板、而且混得好的人都去過或者知道這個地方。
也許要到目的地了,坐在前面的石看守也不管了,任憑坐在他後面的犯子們講話。
靠車窗坐的人臉貼在玻璃上,旁邊的人也睜大眼睛,他們在尋找洋沙橋下那一排房子晚上纔出現的身影。他們的眼睛都凸出來了,恨不得用眼光射透那一排簡易的爛平房,看到裡面白天休息的雞子和雞婆們。
好歹汽車過橋的時間不太長,要是長的話,那一幫眼珠子凸出來的人三不知可能要鬧個保個就醫。不怪他們,他們都在號子裡致少關了半年以上。
坐在前頭的那個石看守沒有像犯子那樣,他似乎對那個場所不感興趣。裝的。他更好色,只不過他白佔的便宜太多了,可能再勁看了。
客車從洋沙縣城穿過,我兩邊景色還沒有看清,我感到一股陰森森的涼氣籠罩過來。我定眼一看,前面拐彎處有一堵高高的電網牆,牆外幾顆大柏樹把地面遮蔽的陰暗潮溼。
我預感到這裡就是我們這趟車要到達的終點。
果然,汽車轉變了,在一扇大鐵門前停下來。
看到那扇大鐵門,我想起動物園的虎籠,那些生龍活虎的老虎一輩子被關在虎籠裡,我們也將被關在鐵門內。
石看守完全沒有了在看守所時的虛假修養,提着牛鞭,像吆喝一羣牲口一樣,把我們趕下了車。站成排,報數。
報完數,石看守說:“格老子現在就可以抽菸了,都靠牆邊抽菸去。”
我們三十幾個人一邊抽菸,一邊等着他辦理交接手續。
石看守在大門外打手機,聯絡接收我們的人。我們這幫人就蹲在牆邊猛吸菸,有人提醒:“趕快多搞兩口,進去就搞不成了。”
有人說:“抽不完的煙,統統丟掉,進去後,那些事務犯都把煙搜去了,他們拿去抽,便宜他們了。”
連案把一整盒煙打開,一根一根的放在地上用腳踏爛,我勸他:“喂,何必呢,就算給他們進貢一點菸,也可以少受點罪。”
連案說:“媽的,這幾根菸就能買動他們?再說,我們最多在這裡頭待了一天,然後分到各監獄,進個麼B貢。”
有人提醒我:“這是入監總隊,只是我們的中轉站,是我們這些人先關在這裡,然後各監獄拿錢來買。”
我明白了。
我抽完一根菸,又拿出一根菸猛吸,煙拿裡剩下幾根菸,我捨不得丟,我把它們藏在褲腿裡。
實際上我這種做法是錯誤的,經歷後才知道,我們將面臨四道搜身,想留下這幾根菸,完全不可能。
我藏好煙,我仔細的觀察周圍的環境。一個看守,三十幾個犯子,周圍再沒有其他的人,這是逃跑的好機會。
我朝所有的人都看了一眼,沒有發現一個人像我這樣鬼鬼祟祟。難道他們都不想跑嗎?這羣苕貨。不過,我最終還是放棄了我這不老實的想法。
石看守在鐵門外等了半天,纔有一個長得像猴子的穿制服的鬼脈子出現,這個鬼脈子的形象有辱莊嚴的執法形象。他一出現,嘻裡哈里的跟石看守招手、握手,兩個人混的像親戚,然後兩個人過來清我們的頭數,簽字。
石看守在辦完一切後,看都沒看我們這些老鄉一眼,上車閃人了。
石看守走後,有犯子從牆裡打開鐵門。兩個犯子站在鐵門外,像是這間院子的警衛,我們在他們的監督下報數進院。
進了院,我把這院子仔細看了一遍,大。院子裡的另一頭有一幢四層樓的房子,樓前的植被不錯,花草樹木長得有聲有色,只不過大院空空蕩蕩,除了幾個招呼我們的事務犯,看不到一個獄警。
我有點放鬆自己,伸伸胳膊,甩甩腿。其他沒有進過這個地方的人也像劉姥姥進了大觀院,兩隻賊眼到處亂瞄。
照看我們的兩個事務犯沒有殺氣。一個是老傢伙,雖然塊頭有點大,但老了,擺不出殺氣。另一個是書生,戴着眼鏡,文質彬彬,更難看到一丁點殺氣。
人不可貌相。在我們自由的放鬆一會兒後,那個書生髮威了:“都格老子按規矩站隊。”
我們三十幾個人互相望來望去,不知道規矩是什麼樣的,不知道這個隊怎麼站,我們在看守所也沒有按規矩站過。所以,我們胡亂的站了兩排。
書生罵人了:“**養的們,什麼隊伍?一看就是沒有教養的東西”
老子心裡在想,你他媽的什麼隊伍,不跟老子們一樣嗎?
我們相互擠一擠,終於這個隊形得到了書生的認同。書生令:“報數”
我們報數。
報完數,書生又令:“把身上的香菸打火機統統拿出來,都格老子自覺一點,不自覺交出來,萬一被老子搜出來,就曉得利害的。”
我把連案一看,他老人家很自覺的從衣兜裡摸出一包煙,一個打火機,他把他們放在地上。其他人也跟着拿出私藏貨。
這個鬼傢伙,剛纔在外面還踏了一包煙,還藏着一包,還勸我把煙交出來。
我看着周圍的人都那麼自覺,我很不情願的拿出我兜裡的幾根乾癟的香菸。
另一旁,那老傢伙在搜我們的行李。老人家運氣差,沒有搜出私貨。
我滿以爲書生讓我們交出藏貨是爲了上交,沒想到他喊來老傢伙,自己拿出一個塑料袋,然後對老傢伙說:“媽的B,這一批新饃饃是窮鬼。搜到這麼一點菸,去裝起來吧,夠你抽一個星期的。”
媽的B,閻王廟裡遇小鬼。
不過,書生還不算蠻壞,他搜掉我們的私藏貨後,讓我們原地休息,這一點做的倒有人性。但是,坐着沒煙抽,也不好受。
坐了一會兒,院牆外的一幢家屬樓的陽臺上站出一個穿制服的人,嘰裡呱啦的跟書生說了一通話,我是一句沒聽懂,書生聽到直點頭。
書生聽完那人講話,衝我們喊道:“站成兩隊,拔草。”
我們站兩隊,各隊拔一片草地的草。拔草不累,還可以說話,我拔得上勁,其他人也上勁,只是拔的質量不太好。
那點小草,經不起我們三十幾個人拔,個把點的功夫,完了。
大家在樹下三人一堆、五個一夥坐着聊天。
大門外走進一個瘦臉兇光的獄警,我們沒把當回事,那書生就不同,一身的緊張,趕緊跑過去,低聲報告:“報告XX,新犯子再在拔草。”
獄警理都沒理他。
獄警走進草地看了看,臉拉的更長:“搞的麼B東西。”
僅僅說完這一句話,再不說話了,用兇光朝我們每一個人掃看。
書生聽到獄警的這個話,馬上厲聲罵人了:“媽的B,都格老子站好隊,重新拔,快點,快點。”急促的罵聲使我心跳加快,老子不是怕,是被愚味的權勢搞的不舒服。
唉,這世道,強權世道,主子與奴才的世道。
拔完草,集合上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