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鐘,Nike準時回來接我們,他抱着源緣,我扶着桃子,輕裝上車,直奔葡萄園。
桃子的精神很不濟,上車沒多大會兒就睡着了,到了葡萄園,我叫醒她,她看了一眼車窗外朦朧的燈光,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是說要回國的嗎?怎麼到這兒來了?”桃子呆呆地問,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等會兒再跟你說,先下車。”我拉着桃子下了車,跟着Nike走向一片空闊的場地,就見一架直升機停在空地中央,直升機的螺旋槳高速旋轉,帶起十分猛烈的風。
Tomy向我們走過來,跟衛礪簡單地說了幾句話,而後深深地看了桃子一眼,就轉身帶着我們朝直升機走去。
桃子的身子軟綿綿的,頂不住風,我被她壓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求助地看着Nike,扯着嗓子大叫:“過來搭把手!我頂不住了!”
Nike看我一眼,頓住了腳步,皺着眉頭朝Tomy望去,示意我叫Tomy幫忙。我微微搖了搖頭,Nike嘆了口氣,湊過來,把源緣塞進我懷裡,轉而扶起了桃子。
一直到上了飛機,我才尋着空子問:“怎麼是直升機?這要飛到什麼時候?”
直升機速度慢,航程短,從法國飛到中國,中間不知道要停幾次,Nike怎麼會想起來乘直升機呢?
“轉去別的機場,乘Tomy的私人客機走。”Nike淡淡地說,轉眼看了看桃子,“還有個把小時才換乘,你可以先睡一會兒。”
我心口一緊,這麼折騰來折騰去,亂人耳目的,難道是我們要離開的風聲走漏了?
Nike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慰道:“別擔心,很快我們就能離開這裡了。”
真的能那麼順利?我憂心忡忡,卻沒說出來,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吧!
桃子默默地耷拉着腦袋,緩緩歪倒身子,靠在我懷裡,閉上了眼睛。她的臉色有些紅,我摸了摸她的額頭,又燙了起來,於是拿了退燒藥,讓她吃了一顆。
也是難爲桃子了,生着病還要跟着我們萬里迢迢地折騰。再看一眼Nike懷裡的源緣,小傢伙耷拉着眼皮子,也很沒精神。我心裡悶悶的,十分難受,以後的路,還不知道要怎麼走呢!
我嘆口氣,拍了拍桃子的後背,柔聲說:“睡吧,睡一覺醒來,病就好了。”
桃子自從上了直升機,就一直沒說過話,這會兒兩眼緊閉,懨懨的,更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我也閉着眼睛打了個盹,腦子裡本來就暈乎乎的,很快就睡着了,直到Nike叫我起來,下了直升機,才知道來到了一處巨大的停機坪。這裡修了跑道,一眼看去,在夜色裡簡直無邊無際。
Tomy送我們上了私人客機,嘆了口氣,一臉糾結地看着桃子,看了幾秒鐘,就收回了目光,拍了拍Nike的肩膀,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
桃子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的,歪倒在座椅裡,Tomy下飛機,她都沒有看一眼。
我看着她這副樣子,十分心疼,但卻無能爲力。感情的事情,旁觀者再怎麼清,當局者只要迷了,誰都沒有辦法。
很快,飛機開始在跑道上滑行,隔着窗戶往外看,一片漆黑,底下有點點燈光,但是照不遠,Tomy大概是處於背光的地方,我看不見他。
飛機漸漸上升,過了大約十分鐘,桃子才長長地嘆了口氣,問道:“走了嗎?”
“走了。”我長吁一聲,不知桃子問的是Tomy走了嗎,還是飛機走了嗎。
“走了好!走了好!”桃子喟然一嘆,眼睫毛顫得很厲害。
我心下黯然,探手拍了拍桃子的肩膀,低聲說:“睡吧!睡一覺起來,就回到中國了。”
Nike看看我倆,笑了笑:“諾諾也睡一會兒吧,醒來就能到帝都了。”
“帝都?”我訝然問,“怎麼又要回帝都?”
“Tomy的飛機只能停在首都機場,所以咱們只能先到帝都。”Nike微笑着解釋,“航線是要花錢買的,不是說你買得起飛機,就能世界各地隨便開了。”
我栽着腦袋,有點牴觸回帝都。轉念一想,衛礪還在法國呢,他不知道我今天晚上就回中國了,我跟他碰不上面,頓時感到輕鬆了不少。
每一次見到衛礪,我都要淚崩一次,半天緩不過神來,現在我對衛礪已經有了很深的心理陰影,我覺得再見到他,我肯定要發瘋。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飛機還沒停,我看了一下時間,凌晨4點,北京時間應該是中午12點。
“醒了?再有個把小時就該到了。”Nike淡笑着把源緣遞給我,“你抱會兒吧,我去下衛生間。”
我迷迷瞪瞪地接過源緣,看了看桃子,她睡得很熟,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探探額頭,體溫不高。
我長吁一口氣,一切,似乎都慢慢好起來了!
兩個小時一晃而過,很快,我們就到了首都機場。爲了防止走漏風聲,我們沒讓人來接,而是自己打了出租車,直奔名爵世家。
天色灰濛,寒風凜冽,十一月底的帝都,霧霾,烈風,仍舊如往年一般乾冷入骨。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年年歲歲,歲歲年年,亙古不變似的,凝成永恆的記憶。
回到家,先好好休息了一下,倒了個時差。下午才起身,在家裡隨便吃了點東西。桃子的精神已經恢復了些,看樣子,再休息兩天,就又是一條好漢了。
我跟Nike商量了一下,下一步具體該怎麼走。既然要在中國做長遠發展,生意肯定是要做的,這一點絕對不能耽誤,Nike說,以後會把放在音樂上的心思轉移到生意上一些,好好打理公司,讓自己的實力強大起來。
我跟Nike商量着,先把錄音工作完成,Nike讓我先緩緩,低調點,他會加快速度,處理好公司的事務,然後就可以跟我一起去各地舉辦婚禮。
我不太想待在帝都,也怕兩個人都在帝都待着,目標太大,會比較容易被發現。其實我們再怎麼躲,也躲不了幾天,Max家族的人很快就會知道我們離開法國了,他們如果要找,第一站就是中國,帝都。帝都是衛礪的地盤,Max家族不可能不走衛礪這條捷徑。
考慮到這一點,我跟Nike決定,我和桃子先帶着源緣出去轉轉,到處遊玩,等着Nike佈置好一切,再來跟我們會合。
Nike很少會來Sunny,他手下有好幾個很得力的秘書助理,一應工作基本上都是他們在做,只有重大的決策,纔會請示Nike。其實關於這一方面,要安排的並不多,主要是關於擴展規模,以及對抗有可能會到來的打壓。
我對公司的事情一竅不通,反正Nike說需要安排,那就由着他安排,等到桃子和源緣的身體都恢復了,我們就先走,離開這裡。
在家裡待了三四天,等到源緣的疹子好了,桃子也完全恢復過來,我們三個人就出發了,因爲現在火車票機票都要實名制,容易被查到,我們選擇了自駕遊,開了一輛越野車,車是掛在公司一個職員名下的。
北方太冷,我們便一路向南,我和桃子輪流當司機,沿着高速走,也沒定什麼具體的目的地,走在高速上,看見指示牌提示了哪個景區,就下高速,去景區轉悠一圈。
現在是旅遊淡季,人很少,冬天出行,總歸是帽子圍巾手套,裹得就剩兩個眼珠子,也沒被人認出來,一路走走停停,倒也挺瀟灑的。
我們幾個都換了電話卡,卡是掛在別人名下的,這樣聯繫起來,不會留下痕跡,即便有人想通過電話記錄查探我們的位置,也很難得逞。
轉眼到了十二月底,我和桃子居然已經在外面浪了一個月,元旦的前一天晚上,我給Nike打了個電話。
Nike興奮地告訴我,他發展了好幾個新客戶,手頭還有兩樁很要緊的合作案,就能來找我了。
我們現在到了鳳凰古城,剛玩了沒兩天就來了一場寒潮,降溫挺厲害,我們就沒出門,住在特色農家裡,等到天好了,玩一圈再換下一站。
今天天氣轉好了,陽光燦爛,是出門的好時機,我和桃子全副武裝,抱着源緣,去附近的小景點遊玩。
源緣已經快一歲零九個月了,長得胖乎乎的像個球,抱着她特別累,可讓她自己走,她又走不了幾步,無奈,我倆只能弄了個小推車,好走的路,推着她走,不好走的路,一個抱孩子,一個推小車。
“唉!這祖宗,真是沒誰了!”桃子苦笑,連連搖頭,“推着小車出來玩,咱倆也是夠了啊!”
我跟着吐槽:“這纔是享福的命呢!看看她,再想想咱倆小時候,我的神吶!我簡直想跳進沱江不出來了!”
我倆說說笑笑,突然,一個穿一身黑衣服的高個子男人迎面走來,從桃子懷裡奪過源緣,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