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落地笑了笑,抿着嘴沒說話。
Nike大概是以爲我真的發了狠要弄死Elsa,皺着眉頭走到我面前,俯身看着我,鄭重地說:“諾諾,立即打消這個念頭!”
我心一沉,沒想到Nike的態度居然會這麼堅決,我不過是隨口試探那麼一下,他居然會那麼激烈地反對。
關心則亂,Nike的心亂了,否則他絕對不會聽不出這是一句玩笑話。
“Elsa是Sherlock家族的掌上明珠,如果她死在中國,就算跟咱們不沾邊,Sherlock家族也會算在咱們頭上,畢竟她是追着咱們來的中國。”Nike沉聲,用一種告誡的語氣,很嚴肅地接着說,“諾諾,你討厭她,看見她就煩,就生氣,我都理解,但是Elsa絕對不能有事!雖然我現在把她趕出去了,但是我們還是要保護她,你要記住,一旦Elsa出了什麼事,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你!”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如果Elsa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麼,Sherlock家族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他們肯定會把這筆賬記在我跟Nike頭上。Max老太太再怎麼生Nike的氣,Nike都是她的親孫子,她屬意的接班人,她絕對不可能不聞不問。Sherlock家族動不了Nike,那就只能加倍報復我。
可是我討厭Nike處處迴護Elsa的樣子,他明明知道Elsa不懷好意,但是他卻一路縱容,他固然拿Elsa沒有法子,可是他真的可以不這樣的。
Elsa的死活,別說是Nike,就是我都很在意,再怎麼討厭Elsa,我都不會讓她在中國境內出事,甚至,如果我知道她遇到了什麼危險,我很可能會去幫忙救助。我再怎麼恨她恨得牙癢癢,哪怕真的想要弄死她,都不會讓她死在中國。
Nike只要稍微動動腦子,就會想到這一點,可是他完全沒有去想,聽到我說要去跟Michael做鄰居,他第一反應就是我要弄死Elsa。
我沒接Nike的話,心裡越發煩躁了,就想一個人冷靜一下,可是我現在動彈不得,沒有人幫助,我連翻身都翻不了,只能閉着眼睛不看Nike。
“諾諾,你聽到我的話沒有?!”Nike加重了語氣,伸出一隻手扶着我的左邊肩膀,力度很輕地推了推。
我閉着眼睛裝死,不想搭理Nike。
“程諾!”Nike的語聲冷了下來,連名帶姓地叫了我一聲。
我緩緩睜開眼睛,看着Nike烏漆麻黑的臉色,突然覺得特別好笑。
除了剛纔跟我吵架的時候,Nike氣急了,連名帶姓地叫了我兩聲,他再也沒有這樣叫過我,可是現在,因爲Elsa,Nike居然用很嚴厲很冷然的語氣叫我“程諾”。
“你放心,我不會傷了你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我冷笑,憤憤地撂下一句話,再次閉上眼睛,不想再跟Nike多說一個標點符號。
還有什麼好說的?只會越說越崩,越吵越激烈。
“我累了,想休息了,你先回去吧。”我淡淡地說,閉着眼睛沒看Nike。
Nike惱怒地哼了一聲:“你在這兒住院,胳膊腿都斷了,你讓我回家?!你說的是什麼話?!”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回了一聲冷哼。
真的很生氣,因爲Elsa的事情,我已經煩躁透了,Nike明知道我煩躁得不行,他卻什麼都沒有做,甚至就連Elsa明目張膽地跟衛礪勾結起來給我們使絆子,他都只不過輕描淡寫地把Elsa趕出去而已,Elsa該怎麼折騰,還是能怎麼折騰,一點兒顧忌都沒有。
“程諾!你!”Nike越發惱了,氣沖沖地丟下一句,“你真是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我他媽委屈到姥姥家了,我找誰說理去?!
我也真火了,感覺一把火從心頭燃起,蹭蹭蹭地直衝腦門子,瞬間把理智燒了個灰飛煙滅。
“我不可理喻?!呵呵!對,我不可理喻,我粗魯,我野蠻,我說髒話,我沒素質不優雅沒家世沒背景,我他媽一個離過婚當過女表子的破/鞋,配不上歐洲第一財團的掌門人!這總行了吧?!”
我想也不想,脫口而出一大段刻薄的話,真的是氣昏頭了,什麼話都敢說,完全不過腦子。
雖然我說的是實話,可是Nike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這樣說,真的很過分。
Nike頓時憤怒到炸裂,眼睛都氣紅了,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他暴躁地大叫:“程諾!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每天都要因爲衛礪給我添堵嗎?還是你根本就是想要跟他在一起,又不好意思主動跟我分手,所以在逼我討厭你,逼我跟你分手嗎?!”
我心一顫,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他已經開始討厭我了?如果爭吵再繼續下去,他會跟我分手?
我頓時炸了,扯着嗓子嘶吼:“討厭我是吧?誰他媽求着你喜歡了?人家更年輕更漂亮又有錢有身份有地位的千金大小姐正等着你呢,你去啊!”
“你!”Nike深吸一口氣,磨着後槽牙丟下一句“你需要冷靜”,就轉身大踏步地出門,甩門而去。
我看着瞬間空下來的病房,整個人都呆了。
Nike真的討厭我了麼?
突然就笑了,想起中國的古語:門當戶對。
門不當戶不對的人,三觀不同,強行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越想越覺得心裡堵得慌,看着吊起來的胳膊腿,再看看一點一滴無比緩慢的點滴,我煩躁到整個人都快爆炸了。
發了一會兒呆,突然特別想上廁所,可是我的腳不能走路,身邊又沒有人,右手打着石膏不能動彈,左手在掛水,連按鈴叫護士都叫不了。
一想到要上廁所,就覺得尿意特別濃烈,好像多一分鐘都忍不住了,可是現在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就連求助都辦不到。我死撐了不到十分鐘,感覺膀胱隨時會爆炸,實在是忍不住了,可是手上還在輸液,於是狠了狠心,把左手伸到面前。
手一動,血液就回流,看着橡膠管裡出現了一段大約十公分長的鮮紅的血跡,我整個人都快暈了。我閉了閉眼,咬了咬牙,下了狠心,張嘴就往輸液的管子上咬了過去,用力一扯。
不料,我扯偏了方向,針頭在肉裡狠狠地別了一下才出來,帶出一股鮮血,從針頭裡淋淋漓漓地灑下,我的手背上也很快就涌出了鮮血。
我顧不得那麼多,伸長了胳膊去夠牀頭的鈴,萬幸按到了鈴,收回手的時候,手背上已經染滿了鮮血。
我看見那麼多血,感覺呼吸都急促起來了,血太多,我不敢用嘴巴去舔傷口,下意識就把手背往被子上一捂。
很快護士就來了,見我把輸液的針頭給拔掉了,眉頭一皺,就要開訓,我連忙可憐巴巴地說:“我想上廁所。”
護士皺了皺眉,不說話了,從牀底下拿出了尿盆。
我頓時尷尬得不行,這玩意兒我起碼有二十六七年不用了,現在要我像個小孩子一樣用尿盆,而且是在陌生的護士面前,我真不好意思。
護士大約看出了我的尷尬,給了我兩個選擇:“如果你覺得用尿盆不方便的話,我可以給你插導尿管。”
……
算了,我還是乖乖地用尿盆吧!
護士把我的左腿放下來,扶着我單腳站起來,這時,她纔看到我的手背上全是血,被罩上都被染了好大一片。
“橙子,你現在的男朋友……”護士搖着頭嘆了口氣,“真的不如衛先生好!”
我渾身一僵,差點摔倒。
我以前跟衛礪在一起的時候,因爲這樣那樣的事情,也曾經住過很多次醫院,其中就有三院,我是名人,住院是一件很轟動的事情,我跟衛礪曾經公佈戀情、訂下婚約,這是整個帝都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我沒想到,一個我完全沒有印象的護士,會在這個時候提起衛礪,並且拿衛礪跟Nike比較,甚至得出了Nike不如衛礪的結論。
“如果換了衛先生,他肯定不會讓你一個人待在病房裡,就算真的有什麼要緊事,至少他會留一個人在這裡照顧你。”護士遺憾地說着,用力扶穩我,幫助我解決內部需求。
這個護士的個子不高,目測一米五五的樣子,挺苗條,嬌嬌小小的,扶着我很吃力。等到我方便完了,她扶我上/牀,把我的腳吊起來,又說了一句:“我記得以前你住院的時候,一天二十四個小時,衛先生恨不得能陪你二十八個小時!那時候,整個醫院的女孩子都好羨慕你的,好希望能找到一個像衛先生這麼好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