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礪一步一步朝我走來,目光森冷如冰,鷹隼一般犀利,直勾勾地落在我臉上。
我隨着他的腳步,一步一步地往後退,一直到後背抵上牆壁,我才悲催地發現,我已經無路可退了。
“你你你你到底想怎麼樣?”我顫聲問,聲音抖得跟篩糠似的。
衛礪勾脣一笑,伸出了手,我大驚失色,心慌意亂,手一抖,藥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我“啊”地驚叫一聲,下意識閉上眼睛,雙手抱頭,猛的往下一蹲,將自己縮成一個球。
講真,我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反應,就是恐懼到了極致,不知所措,如果地上有個洞,我肯定毫不猶豫鑽進去。
衛礪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離我很近,好像就是挨着我的頭頂傳過來的,我膽戰心驚地微微擡頭,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就見衛礪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蹲下來了,一邊冷笑,一邊撿地上的藥材。
我呆了呆,緩緩放下雙手,心神不定地往後縮了縮身子,但後面就是牆壁,我根本沒地方能夠躲藏。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衛礪冷聲道,語氣充滿諷刺,“還不把藥材撿起來?”
我根本沒有思考的能力,聽衛礪那麼說,呆呆地“哦”了一聲,連忙去撿藥材。
藥材是用紙包包起來的,淡黃色的,中藥店裡常用的那種,沒用繩子捆,就是簡單地包起來,折個角卡住,大概是我太緊張,手抖得厲害,撿起來一包之後,第二包我剛一碰到,衛礪也碰到了,我下意識一抓,手一抖,居然把包裝紙扯開了,大半包藥材都灑了。
衛礪嘆口氣,沒好氣地吐槽:“你說說你,你還能幹什麼?撿個東西都撿不好!”
我縮了縮脖子,沒敢還嘴。衛大爺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哪怕把我祖宗十八代問候過來一遍,我都不敢有半句怨言,我現在只希望能夠趕緊把藥材收拾好,趕緊回去。大不了我去找桃子,讓她拖着病沉沉的身子去熬藥,也不想再跟衛礪待在一起了。
衛礪大概是被我這麼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氣着了,忍不住皺着眉頭開罵:“別那麼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好嗎?我怎麼着你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他媽欺負女人呢!”
他欺負女人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當然,我只敢在心裡吐槽,嘴上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我腦袋栽得更低,下巴都快抵着胸口了,耷拉着腦袋默默地把包藥材的紙鋪平,把灑了的藥材小心翼翼地捧起來,放在紙上。因爲害怕,再加上被衛礪唸叨個不停,手抖得不成樣子,捧一把灑半把。
衛礪氣急敗壞地往我手上拍了一巴掌,冷聲道:“一邊待着!”
我沒防備,見他的巴掌落下來,下意識往後退着想躲開,一時間忘了自己是蹲着的,猛的往後一仰,但我後面就是牆,根本沒有地方退,後腦勺“咚”的一聲撞在牆上,那聲音,清脆悅耳,餘音嫋嫋。
我腦子一懵,眼前金星亂轉,眼淚不受控制地滾出來了。
衛礪大概是沒想到我會這麼沒出息,皺着眉頭拉長了臉,恨鐵不成鋼地罵了一句“瞧你那熊樣兒”,伸手在我肩膀上一搭,往前一拉,我沒蹲穩,重心前傾,人不受控制地往前面栽倒。
我下意識尖叫,後半聲叫聲還沒發出來,人就栽進了衛礪懷裡,他低低地吼了一嗓子:“叫什麼叫!閉嘴!”
我居然真的閉嘴了,腦子一空,什麼都沒辦法想了,呆呆地咬着嘴脣憋着淚,疼得整個人都蒙圈了,卻不敢哭。
衛礪把我的腦袋掰到他肩窩,伸手往我後腦勺探了過去,摸了一下,語氣很衝地問:“撞哪兒了?讓我看看?”
我沒敢吭聲,膽戰心驚,整個人都抖了。
“抖什麼抖?老子又沒把你怎麼樣!”衛礪冷聲斥責,語氣特別衝,跟吃了槍藥似的。
沒把我怎麼樣,我都快崩潰了,他要是真把我怎麼樣,我還有命在?
當然,我照舊是不敢反駁的,訕訕地耷拉着腦袋,被衛礪摁在懷裡,一動都不敢動。
衛礪不是Nike,他從來不懂得剋制爲何物,如果我亂動,一不小心勾起他的欲/火,那可真是撞牆都來不及了。
大概是我的乖順取/悅了衛礪,他沒再罵我,手上的動作很輕柔,在我後腦勺上摸索着。他的手剛一摸到我撞着的地方,我就忍不住抽着冷氣尖叫起來:“嘶——好痛!”
“還知道痛?不錯,沒撞傻!”衛礪冷言冷語,冷聲冷氣。
我沒敢動彈,更不敢反駁,雙手撐着地,小心翼翼地將身子撐起來,努力離開他的懷抱。
衛礪大概是發現了我的小動作,不耐煩地把我的手往後一扒,我不受控制地往前一跌,他摁了摁我的後背,讓我整個兒栽進他懷裡,帶着警告的口吻說:“別動!我給你揉揉!”
我剛要掙扎,他又陰森森地說:“你要是亂動,弄疼了你可別怪我!”
我努力把掙扎的幅度放小,想要不着痕跡地從他懷裡掙開,不料,衛礪突然加了一分力氣,按了按我後腦勺上的傷,遺憾地說:“腫得挺厲害,你呀!一點都不小心!”
我頓時痛到飆淚,衛大爺卻不動聲色地開始揉那個腫塊,動作很輕柔,剛纔的那一記帶着力度的按壓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我倒有些分不清楚了。
“我自己來就好。”我訕訕地說,再次試圖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後腦勺上那隻按壓的指腹驀地重了,痛得我又是一聲尖叫。
得,我算是明白了,只要我敢動,衛大爺就是一記重壓,我老老實實地當案板上的魚肉,他下手反而會輕一些。
我心裡跟火燒似的,特別急,可我卻不敢動。
就目前看來,衛大爺的心情還算是不錯的,至少還沒有暴走,但如果我再敢忤逆他,那可就說不準了。
我看了一眼包包,剛剛的那一蹲,包脫了手,正在離我一步遠的地方靜靜地躺着,我一伸手就能夠得着。
可我相信,衛礪的速度絕對比我快,如果我想拿包包找手機打電話,衛礪一定能在此之前阻止我,並且翻臉。
我是真怕了衛大爺的翻臉,只能很沒種地妥協,不再動彈,隨衛大爺把我搓圓揉扁。
我在心裡默默地告訴自己,只要衛大爺不做什麼過分的事情,我忍!我忍!我用盡全力忍!
我不再掙扎,衛礪的手也就輕了很多,緩緩給我揉着,邊揉邊唸叨:“三十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冒冒失失的,幸好這只是平整的牆壁,要是有棱角的陽臺,你剛纔那一下子,直接可以進醫院了,起碼給你縫個五六針!”
……
他是怎麼有臉說出來的?要不是他嚇我,我至於麼我?
我空有滿腹怨念,卻不敢說出來,只能憋着淚耷拉着腦袋,任由他按揉。
“以後自己注意點,我不在你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衛礪嘆口氣,語氣突然低落起來,“諾諾,他……”
我心一緊,不用想,都知道衛礪口中的他會是Nike。現在聽到衛礪提起Nike,我是真的心揪到嗓子眼了。
“他對你好嗎?”躊躇了很久,衛礪才低低地問,沒等我回答,他又絮絮叨叨地低語,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我聽。
“一定很好吧!你的眼神不一樣。”衛礪笑得有些淒涼,“幸福的女人,眼睛會發光。”
我呼吸一滯,下意識閉了閉眼。
我很幸福,真的。
我早就已經不去問自己到底愛不愛的問題了,愛如何?不愛又如何?我很幸福,那就夠了。
愛情,真的與幸福無關。也許有一天,我會愛上Nike,比從前愛季成、愛衛礪更加用力地愛Nike,也許這一輩子,我都不會真正愛上Nike,可是那又如何?
愛情的最高境界是昇華爲親情,我想,我現在對Nike已經打從心底裡當成一家人了,我願意跟他一輩子在一起,一起撫養源緣,如果我足夠幸運,以後能夠生一個自己的孩子,那就完美無缺了。
想到孩子,神思不由得一恍,我跟Nike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論長相,我是真的可以毫不猶豫地給自己打一百分,即便已經快要邁入三十歲大關,我還是一枝花,不說千嬌百媚風情萬種,起碼也能讓男人移不開眼睛;而Nike,他就是高富帥的代言人,超模的身材明星的臉,能讓女人分分鐘腿軟骨頭酥的那種。
這樣的一對夫妻,生出來的孩子那得多妖孽啊!
我傻呵呵地笑出了聲,轉念一想,我能不能生得出孩子,還是未知之數,不由得又喪氣了起來。
“笑得那麼甜,是想起他了麼?”衛礪長聲一嘆,將我的上半身從他懷裡托起來,看着我的眼睛,微帶乞求地問,“諾諾,可不可以不想他?就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