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衛礪會給我挖坑來着,沒想到他居然只是提了這麼一個合情合理的要求,於是微微一笑,點頭應允了。
衛礪滿眼驚喜,咧着嘴笑看着我,彷彿不敢相信似的,再次確認了一遍:“你肯答應?”
能不肯答應麼?有源緣在,我跟衛礪根本不可能徹底一刀兩斷,更何況現在我跟他也沒什麼深仇大恨了,我想,Nike如果知道衛礪拖着病得半死不活的身子來救他,他也會釋懷的。
衛礪歡喜得不行,搓着手掌,顯得十分激動,他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抱源緣了!小傢伙現在都不肯叫我爸爸了呢!我可得好好想想辦法,怎麼樣才能讓她再次接受我!”
我笑看着他,這個男人是真的特別喜愛孩子,對於源緣,真的是視如己出,捧在心尖上寵愛。
衛礪站起身,在房間裡踱了幾步,瞥見方盤,撓了撓後腦勺,訕笑道:“額……餃子都涼了,你也沒吃着幾個,我去再煮些來吧!”
“不用了。”我攔住衛礪,淡淡地笑道,“等你再包再煮,我都要餓死了。”
衛礪皺了皺眉,想了想,拎起開水瓶,往方盤裡倒了很多水,泡了大約五分鐘的樣子,他夾起一個餃子嚐了嚐,對我說:“泡熱了,可以吃了。”頓了頓,不好意思地說道,“就是皮子有點糟,口感不太好。”
“沒事。”我不以爲意地笑笑,“味道挺好的。”
這餃子是雞肉餡的,摻了新鮮的香菇,非常好吃,我一口氣吃了十多個,衛礪見我吃得很香,特別開心,眉開眼笑地說:“等回去了,我包蝦仁餡的給你吃,那個更好吃呢!”
我抿着嘴笑了笑,沒接話。
回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呢!找不到Nike,我是說什麼都不會走的。可是撇過頭看一眼衛礪,我又忍不住十分擔憂。
衛礪的胃裡長了腫瘤,雖說是良性的,可他也說了,醫生說有癌變的可能,需要儘快動手術切除,這玩意兒就是個不定時炸彈,揣在肚子裡總歸是個禍害,怎麼着也得儘快切除纔好。
可是我不走,衛礪肯定不會走,這就不太好辦了,總不能讓他在這裡動手術吧?
衛礪見我悶悶不樂,拍了拍我的肩膀,溫聲安慰:“你別太擔心了,部隊已經支援了,很快就能找到Nike,他會沒事的。”
其實現在我已經不相信Nike會沒事了,時間拖得越久,他生還的希望就越小,警方出動了,部隊也出動了,可是直到現在,Nike卻仍舊是杳無音信。
“對了,Elsa有跟你聯繫過嗎?”我突然想起Elsa,她一來到這兒就去找Nike了,也不知道她去哪兒找了,情況怎麼樣。
這個女孩子我非常不喜歡,但是她對Nike是真心的,並且,至少在明面上,她沒有用任何下三濫的手段,傷害到我的生命安全。
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耍心機玩手段,這些很多人都會用,只要不傷及無辜,不突破底線,那便沒什麼大不了的。尤其是經歷過紀蓉的事情,現在再看Elsa,她簡直就是天使啊!
衛礪聞言,皺了皺眉頭,搖着頭說:“沒有,我跟她沒怎麼聯繫的。”頓了頓,舉起右手,比出發誓的手勢,“我跟Elsa沒什麼,只是有相同的目的,我要你,她要Nike,不謀而合,自然而然走到一路了。”
衛礪大概是怕我誤會他跟Elsa都合謀幹了哪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索性給我解釋了一番。
“一開始呢,我知道她跟了過來,怕她找你的麻煩,一入境,我就把她扣下了,但她畢竟是Sherlock家族的大小姐,我也不能把她怎麼樣,好吃好喝地招待着,然後就謀劃到一起去了。”
“我承認,那天吃火鍋,我就是聽見你說第二天要帶源緣去打預防針,所以我就想着,折騰點兒事情,於是就喝了很多酒,我想着,我喝得半死不活,在地板上躺一夜,最起碼也得感冒發燒去醫院,那就可以見到你和源緣了。再一琢磨,就算見到你了,也不過是看一眼,沒啥大的進展,於是攛掇着Elsa也把自己整病,這樣Elsa一住院,你和Nike肯定不會不管不問,那我就能多看見你幾次了。”
“沒想到會胃出血,桃子打了120,好在120是就近原則的,正好把我送進了三院。病房是我事先安排好的,Elsa肯定會跟我住同一間病房,只是我沒有想到,我會胃出血,病得那麼厲害。”
“我承認我是在用苦肉計,我就是想讓你心疼,心軟,可我怎麼也沒想到,我會暈過去,你會追着病牀跑,還把腳崴了,胳膊摔斷了,我要是知道會這樣,我絕對不會作死,更不會連累你!”
衛礪一臉懊惱,鬱悶得不行:“後來我去看你,真的是特別擔心,特別害怕,沒看見你,我不知道具體情形,心裡揪着放不下來,忍不住去看你,沒想到你跟Nike吵了一架,Nike跟我動手,差點沒把我打死。”
衛礪說着說着,突然笑了:“其實他的脾氣也算是夠好的了,如果換了我,誰敢這麼惦記我的女人,他就是屬貓的,有九條命,我也早就弄死他了!”
“我算準了每一步,唯一沒算準的,就是你會受傷,更沒想到,關鍵時刻,Nike不是陪着你,而是選擇了出差,以致於出了這種事。”衛礪皺了皺眉,“我以爲,他會陪着你養傷,用加倍的溫柔體貼來穩定住你的心。”
講真,我也以爲Nike會這麼做,可誰能想到,他居然會選擇跟一個女人來麗江?
衛礪嘆口氣,一臉無奈:“感情這種事情,真的是一點兒譜都摸不着!誰能想到,我那麼愛你,卻沒經受住紀蓉的挑撥;而Nike,他一路陪伴着你,卻唯獨這一次,選擇了離開,以致於出了這種事情!”
我耷拉着腦袋,默默地聽着,什麼叫造化弄人?這就叫造化弄人!
“那會兒查出腫瘤指標偏高,我是真的慌了,吐血吐得那麼厲害,真以爲自己快死了,生怕我死了以後,你一個人無依無靠,再怎麼不甘心,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你投入Nike的懷抱。我怕Nike保護不了你,就想着把整個衛氏都送給你,這樣你就不再是一無所有的人,你是衛氏的總裁,你足夠配得上Nike。”
衛礪一邊說一邊嘆氣,特別鬱悶:“誰知道,我居然沒得癌症,這下好,所有的計劃你都知道了,我就是再想垂死掙扎,都掙扎不動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你死心塌地地跟Nike在一起!”
衛礪撇着嘴,一副懊惱得要死的樣子。我看着,覺得既好氣又好笑,忍不住一巴掌甩在他後腦勺上,笑罵道:“你就不能消停點嗎?整天淨瞎琢磨,不幹好事!”
衛礪頓時鬱悶了,無比憂傷地看着我,黯然道:“是啊!我要不是作死,要不是不幹好事,我至於失去你麼?”
“當初你愛我的時候,我多幸福啊!”衛礪眯着眼睛,一副遙想當年往事的樣子,“只可惜……我太不知好歹了!”
“不是每一次犯過錯之後,都有機會回頭的,更不是每一次我回頭,你都會在原地等我。”衛礪苦笑,自嘲地說,“我知道,不管我現在再怎麼懊惱,再怎麼悔恨,都已經於事無補了,你對我最大的寬容,就是不恨我,允許我跟源緣接觸,這已經是你最大的讓步了。”
“我答應過Nike,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跟他在一起,除非我死,或者他死。”我衝衛礪笑笑,“我和他,都做得到。”
言下之意,衛礪做不到,即便他愛我,他都做不到。
當年紀蓉的挑撥,就是一重考驗,衛礪沒有經受得住。現在的Elsa,其實也是一重考驗,我和Nike,都能經受得住。
衛礪慘淡地笑了笑,嘆道:“是啊,我做不到。”頓了頓,他低下頭,捂住了臉,從喉嚨裡擠出一串滯澀的聲音,“可是諾諾,一個正常的男人,誰能受得了自己的女人跟舊情人藕斷絲連?”
“那麼,我跟你這麼多次藕斷絲連,Nike不也沒怎麼着嗎?至少,他肯給我機會解釋,他肯相信我的解釋,即便他心裡再怎麼不痛快,他也只是選擇雙方冷靜一下,而不是直接拋棄我!”我說着,語氣漸漸的有些激烈了。
事情過去了那麼久,現在回想起來,已經不恨了,可是孩子畢竟是我的骨肉,從我身上掉下來了,我怎麼可能不痛?
我這輩子最大的痛,就是那個孩子,那孩子是在我的期待中來到的,我帶着莫大的喜悅,小心翼翼地愛護他,期待他,可他,就那麼掉了。
雖說不是衛礪害我失去孩子的,可他卻在我最痛苦的時候選擇了背棄,還把親手害死我孩子的仇人捧在掌心,這讓我怎麼釋懷?
衛礪聞言,沉默了很久,才擡眼看我,眼神裡閃過一層濃重的悲哀。他淡淡地勾了勾脣,扯出一個淡到極致的笑,輕聲道:“那隻能說明,Nike還不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