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也沒人能說清,張奔這個平常看似小肚雞腸,精打計算的人,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甚至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我們生長的這個社會,已經足夠現實,這不光是我們自己的原因,也有很重要的氛圍因素。
我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我有個很要好的玩伴,整日形影不離,帶午飯一起吃,哪怕連上廁所都一起去,哪怕我根本沒尿,那也會陪他。
一天,他週末約我去兒童公園玩,那時老仙家剛剛買了小霸王遊戲機,我瘋狂迷戀,每週末都過去玩,所以根本不想跟他去,但他軟磨硬泡,一定要讓我跟他去練滑板車,我被逼無奈答應了。
這一玩,就徹底玩瘋了,一連去了兩天,直到週一一早,我們倆才發現作業沒寫,但這時候再補已經爲時已晚,老師當着全班四十多人的面,讓我們起立罰站,並且逼問我們的罪行,追究我們爲什麼沒寫作業。
我倆剛開始都沒說,而我心裡也一直認爲,我的玩伴會和我挺到最後,但在老師說出,你們不說,我就找家長的時候,我的玩伴害怕了,非常痛快的把我賣了,。
我他媽不相信,已經二十多歲的老師,會猜不出我倆爲什麼沒寫作業,但她爲什麼明知道結果,還要不停的追問呢。
我的玩伴很爲難,不說就是跟老師撒謊,說了就是背叛了朋友,。
但我們的人民教師,認爲衝老師撒謊是不對的,出賣朋友卻是正確的,哪怕,那個時候我們還什麼都不懂,。
這件事兒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後的日子裡,雖然我還跟那個同學玩,但卻再也沒信過他,哪怕他借我一塊橡皮,我都要讓他打個借條,。
舉這個例子,我是想說,我們這代人,所謂朋友和兄弟感情,在我們還很幼小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被社會中多個重要因素所影響,我們漸漸失去了對友情的感覺,就像對待愛情一般,有人抨擊着,有人渴望着,也有人堅決不信着
所以現在這個社會,你對誰一旦過分的好,那別人就會辱罵你是個傻.逼,。
沒錯,張奔是個傻b,他可能沒上過學,或者根本沒有過那樣的老師,也沒有隻關注學習的家長。
以前,我沒發現他這麼傻b,等發現了,他也走了,無法挽回了
我很後悔,很迷茫,因爲就在前幾個小時裡,我對他是不信任的,是懷疑的,他卻用行動給我上了一課,生動的一課
光明不會讓我們處理張奔的屍體,所以他強行的拖走了,除了李水水和李浩,我們幾個沒人阻攔,因爲我們還沒緩過神兒來,耳朵還在炸響着剛纔光明的那兩槍。
四五個小時以後。
市區某24小時營業的燒烤店裡,一個青年坐在包房裡,桌上全是一口沒動的烤串,擺了六瓶啓開的啤酒,已經空了五瓶。
“咣噹。”
房門被推開,另外一個青年,摘下皮手套,面無表情的坐在了他對面,來人是林恆發。
“怎麼回事兒,那個什麼叫張奔的,爲什麼給我打電話。”林恆發點了根菸皺眉問道。
“你喝不喝。”海洋青年擡起頭,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恆發問道。
“你怎麼了。”林恆發麪露疑惑。
“我啊,,從今以後,沒人能陪我喝酒了。”海洋青年端起酒瓶子,流着眼淚,一口口的往嘴裡灌着。
“服務員,來五瓶啤酒。”林恆發沉默一下,扭頭衝着門外喊道。
很快服務員端上來五瓶啤酒,林恆發伸手就要啓開,不料到海洋青年身體晃悠着攔了他一下,嘴裡吭哧吭哧的說道:“你jb不是我兄弟,我不跟你喝。”
林恆發皺着眉頭,鬆開了手。
“你害了我,,害了我弟弟。”海洋青年似乎已經沒意思的說道。
“我給你錢買房買車,,你說我害了你。”林恆發冷笑着問道。
“我弟弟死了,草.泥.馬,。”海洋青年突兀的吼了一嗓子,伸手一把抓住了林恆發脖領子。
“你弟弟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林恆發一動沒動的看向了青年。
“都是你害的,,你害的,。”青年扯脖子咆哮着。
“他爲什麼死,。”林恆發張口問道。
“替我死的,,他明明就不是鬼,他卻承認了,。”海洋青年哀嚎。
“他死的時候,你在旁邊麼?”林恆發繼續問道。
海洋青年聽着林恆發的話,瞳孔慢慢擴大。
“你站出來,承認了,他還會死麼。”林恆發繼續反問道。
海洋青年聽到這話,緩緩鬆開林恆發的衣領,噗咚一聲坐在了椅子上,痛苦的抓着腦袋說道:“是,我沒他那個魄力我不敢站出來。”
“站出來是反常的,不站出來是正常的,,你和我,都是爲自己活着的人,這個社會中,你拿兄弟感情去銀行抵押貸款,銀行扯你麼,,難受,就喝點酒,日子還得過。”林恆發說着話,伸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你懂個jb,,,你眼睛裡就他媽是錢。”海洋青年像被踩到貓尾巴一樣的說道。
“呵呵,你眼睛裡沒錢,會跟我坐在這兒麼,。”
“你給我滾,。”海洋青年咬牙切齒的,指着門口說道。
“你回不去了,,向南可能會容忍你背後捅咕兩下,但絕對容忍不了,團隊裡有人因爲你死了,他這人沒安全感,。”林恆發坐在原地沒動。
海洋青年,僵硬的保持着指着門口的姿勢,被噎的一句話沒有。
“給你出個謎語,這個世界上,以前有一種東西花錢買不到,現在花錢能買到,你知道是啥麼。”林恆發舔着嘴脣問道。
海洋青年沒回話。
“我認爲是感情,任何感情,包括愛情,友情,甚至親情,就拿我來說,今年過年,我家還和往常一樣,只准備了一點年貨,因爲我家裡沒啥人,但從正月初一開始,以前我見都沒見過親戚,開始過來串門,我問我爸說,你打的電話啊,我爸說,是你打的電話,我一想,明白了,以前我開遊戲廳員工有倆人足夠了,現在我開運輸公司,建築公司,手下有五十人都不夠,,再說說我爸,以前我開遊戲廳有點什麼事兒,都得磨好久,才能讓他找我叔運作,這他還得劈頭蓋臉罵我一頓,而現在我有什麼事兒,他主動幫我聯繫,哪怕他現在已經幫不上我什麼,那也聯繫,,你能說,這種變化中,沒有一點利益的作用麼。”林恆發喝了口啤酒,聲音平淡的問道。
“。”
海洋青年呆愣的坐在原地,不知道想着什麼。
“李水水,帕薩特是私家車,路虎也是私家車,但坐着的感覺,真不一樣,,。”林恆發再次拍了拍海洋青年的肩膀,隨後站起,從兜裡掏出了一張銀行卡擺在了桌子上,繼續說道:“密碼還是一樣,心裡不得勁兒,就給他家多匯點錢,比坐這兒哭實在。”
說完,林恆發離去。
李水水目漏迷茫,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宛若雕塑
一週以後。
我的燒退了,左耳朵也好了不少,這些天我一直不怎麼說話,都是安安在陪着我,但是戴胖子卻一直沒來過。
我知道,他在我私自乾死小黎的事兒上,一直沒緩過來。
而我同樣也很難再調整心態,張奔是光明打死的,光明是戴胖子的人,雖然他不知道張奔不是鬼,但張奔的死畢竟跟他有關係,我不知道,我該怎樣面對他,也不知道他會怎樣面對我。
最讓我,無法釋懷的是,張奔既然不是隱形人,那真的隱形人是誰呢。
很明顯,是我們幾個加上金貝貝,。
我該怎麼辦,是往下追究呢,還是當張奔最後的話,根本沒衝我說過,,我心裡想的這些,無法跟任何人說,只能埋在心裡,獨自忍受着,煎熬着。
查,意味着,我還要失去一個
今天,我出院了,回了海洋,並且得知三泉鎮的項目徹底下來了,國家要正式收地了,戴胖子已經開始和有關人員接觸,開始運作這事兒了。
海洋不少人都對我進行了祝賀,說我這下又撿到錢了,三泉鎮項目一旦上馬,那我就是先頭部隊,肯定會被戴胖子發到三泉。
同時,我心裡也暗暗期許着,但跟錢沒關係,我想去三泉,因爲林恆發在那裡。
“咣噹。”
我的房門被推開,老仙走了進來,衝我說道:“民哥讓咱們一會去辦公室開會。”
“行,我知道了。”我有點木的點了點頭。
“我給奔子家打過一個電話,但是沒人接,抽空過去看看吧。”老仙沉默許久,低頭說了一句。
“好,圓圓知道他家地址。”我咬了咬牙,緩緩點頭,本書首發來自17k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