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薪火一邊開車一邊給劉大鵬講述他入江城這幾天來的變化。
自23日封城第一天起,這座擁有一千一百餘萬人口的城市按下了暫停鍵,原本熙熙攘攘的大都市進入空城模式。
一開始還能看到一些想離城卻出不去的人拉着行李箱在街上游蕩,後來就越來越少了。到現在只剩下特殊車輛,不見市井人流。
當然,元月25日之前的這些事情都不是張薪火的親身經歷,而是他從成濤嘴裡得知的。
從他25日晚上到江城之日起,江城的寒風攜裹着冰雨就沒怎麼停過,整座城市天寒地凍,陰冷孤寂地讓人害怕。
這是一座空城,也是一座孤城。
加之五花八門的謠言四起,居民都不敢上街,路上的行人就更少了,開車在街上都有一種末世的既視感。
一次性口罩在好多天前就賣完了,但還能買到N95口罩。
但是那麼高的消費成本卻不是每個人都能消費得起的,所以更多的人選擇不出屋。
現在的情況變得更加嚴峻,各大藥店已經買不到普通人用得起的防護消毒用品了,連昂貴的N95口罩也賣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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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的蔓延、謠言造成的恐慌、防護用品奇缺,這些都是造成江城萬街空巷的原因。
封城之後所有地鐵、公交、火車等公共交通全部停運,官方和民間都在組建私家車志願者團隊接送醫護們上下班。
但是隨着疫情日漸嚴重,爲了保證民衆安全和阻止疫情進一步擴散,官方部門在26日凌晨2點時宣佈撤銷志願者私家車隊,由他們安排六千多輛出租負責醫護們的上下班交通問題。
可是江城本地有數以萬計的白衣戰士不分晝夜輪流戰鬥,司機們即使二十四小時待命,這點車輛、這點運力遠遠滿足不了需求。
在廣大市民的請願下,官方又宣佈允許部分還沒接到禁令的志願者車隊繼續接送,這才緩解了這一矛盾。
江城的餐飲、小賣部已經基本關門停業。大超市倒是還營業,不過只從上午9點到傍晚5點。
超市在入口處限制進入超市內的人流量以降低人羣密度,街道上到下午六七點基本上已經看不到人影。
封城、生活物資採購難度大、有些超市青菜的價格飆升到比肉還貴,仍然不見得能買到好的。
好在我們生在一個強大的祖國,官方很快關注到民生物資的暴力漲價行爲並出手調控。
隨着管控力量加強,飆高的物價也在逐漸下降。
各大快遞的大小站點全都停止運營,只有國政快遞和天風快遞仍在堅守一線轉運醫療物資。
可以這麼說,絕大多數民衆都只能宅在幾十一百平方的牢籠裡,若不是油盡糧絕,沒人願意冒着生命危險上街買菜,更不敢往人多的超市去擠。
宅家,恰恰是他們保護自己的最佳方式。
可他們仍然是幸運的,最難的是一線的醫護人員,他們一個班次至少10小時以上,下班了還要隨時待命。
睡不好,吃不好,他們纔是孤城之下最偉大又最可憐的人。
劉大鵬聽得心臟劇烈跳動,他不過離開幾天而已,江城發生的鉅變壓地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可是一座擁有一千一百多萬人口的大都市,是一座有着許許多多著名景點和名小吃的不夜城,現在竟然在還沒入夜就變成空城了。
但是他更明白,在這座孤城之下,有白衣數萬人衝在最前線,有成千上萬的病人在帶着生的希望在與病魔抗爭。
都說服務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對民生最敏感,劉大鵬有一種本能的直覺,他道:“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疫情還在加重,每日新增的疑似病例和確診患者都在上升。增強管控力度迫在眉睫,到時候很可能所有民衆連小區都出不了。”
“我們年輕人可以通過線上生鮮平臺採購,但是江城有多少孤寡老人啊。他們不會玩手機,更不懂互聯網,這些老人怎麼辦?他們的生活物資誰來支持?”
劉大鵬的一番講話讓張薪火對他刮目相看,所謂見微知著,他通過自己的簡單介紹就能推測出江城內面臨的嚴峻形勢,的確是個人才。
越是瞭解得越多,劉大鵬對張薪火越是欽佩,“古人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張大哥敢一個人逆行江城爲醫生免費供餐,當屬餐飲行業第一人,值得全國人民學習。”
張薪火也道,“一個離開江城還敢步行回來請求參加戰鬥的外賣小哥,當屬史上最強運輸兵。”
兩人相視一笑,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張薪火將劉大鵬拉到指定地點放他下車,現在他的送餐人手還夠用,劉大鵬堅決要回到外賣崗位爲醫生和市民服務。
張薪火對劉大鵬很是佩服,會分析,有遠見,有文化,恐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黃色的外賣服之下,他又一個怎樣的靈魂?
除了張薪火供餐的二醫院之外,還有很多醫院的醫護人員吃不上一頓好飯。
他必須儘快投入戰鬥,爭取爲儘可能多的醫院供應盒飯。
張薪火繼續驅車返回,路過四醫院門口的時候碰見兩個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車的女生。
寒風微雨的夜晚很冷,她們一邊蹦躂着雙腳一邊搓着雙手取暖。
張薪火將車開到她們跟前,“你們好,你們是在等車嗎?”
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不敢回答張薪火的話,像是怕遇到壞人。
張薪火摘下口罩露出他的臉,“我是來給江城醫護人員免費送飯的薪火盒飯的老闆,我沒有惡意,就是想確定一下需不需要我接捎你們一程。”
其中一個女生叫起來,“真的是送盒飯的張大廚,我看過他的視頻。”
疑慮接觸,兩個女生順利上車,也敢和張薪火有一句每一句地聊起來。
兩個女生都是四醫院的護士,高的叫苗青青,矮一些的叫鄧少芬,兩人的臉上都有遮擋不住的疲憊。
她們原來是有志願者車隊免費接送的,但是因爲官方禁令,負責接送她們的司機今天沒來,他們只能站在站臺下打車。
可是車少人多,他們的單子還要排隊很久,她們甚至想過要靠雙腳走回下榻的酒店。
“醫院不管你們的出行嗎?”張薪火疑惑地問,到目前爲止他還沒有足夠多的時間去了解那麼詳細的信息。
苗青青有些失落道:“醫院哪裡管得到我們的交通,能管飯就謝天謝地了,前幾天我們都是帶着泡麪去上班的,一口飯都吃不上,我臉上都長痘了。
我真是羨慕二醫院的戰友能吃到張大廚做的飯菜,她們真是太幸福了。”
張薪火又問,“那住宿呢?聽說好多賓館酒店營業之後都空出來給醫生和護士們住了。”
鄧少芬這次搶着回答:“這方面還好啦,我們現在去的地方就是酒店免費給我們住的,領導接管之後每天都做消毒,還有二十四小時熱水。
我們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回到房間,洗個熱水澡再睡上一覺,我覺得這已經是人生最美好的事情了。”
苗青青說:“哪有你說的那麼好,要是有突發情況我們還不是要臨時上陣。不管洗頭洗到一半還是剛剛睡着,全都衝到醫院幫忙。”
張薪火猶如回到昔日戰場,不分晝夜的二十四小時待命狀態。
軍人保家衛國,醫護守護生命,他們都是偉大的超級戰士。
車子開到指定酒店樓下,張薪火揮手跟她們告別,苗青青對着遠去的車子喊道:“張大廚,我等着吃你做的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