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再見到你頭，我還以爲你掛了。”伊森.康斯坦丁那沒精打采的聲音在耳麥裡傳來：“我在死亡幻象裡都看見你了，結果你告訴我要我戒藥，把我嚇醒了。”
這位專精無人機操作的重度嗑藥愛好者，在上次任務結束後，一頭扎進了化學品堆裡，以至於完全聯繫不上。
後來還是吳千映讓艾麗婭出手，纔在一家汽車旅館裡找到了伊森，當時他已經嗨到不省人事了。
最後安東尼不得不使用另一種對腎臟負擔很大的藥物，對他血液裡的成癮性藥物進行中和，才把伊森從生死邊緣拉回來。
此時伊森正躺在實驗室裡的病牀上，用最新型號腦控儀操作着無人機羣。
多虧了艾麗婭的駭客技術，伊森得以將無人機信號接入夜之城通訊網，可以將信號覆蓋大半個北郊。
這讓唐吉和小隊的其他人，不需要冒險去突襲那些看起來毫無特點的目標建築了。
“不管你們想找什麼，都不在A區，這棟建築裡什麼也沒有。”伊森的聲音好像有催眠效果，緩慢而且拉了長音。
馬丁.桑耶應景的打了個哈氣，作爲火力手，他強壯的身體即是優點也是弱點，相比於其他人，他吃得多，睡得久。
聖徒坐在機艙的一角，將一本聖經扣在臉上閉目沉思，他沒有睡覺，只是在精神世界中感知着自己的上帝。
安東尼坐在駕駛位上熟練的檢查着旋翼機的各項系統，他只飛了幾次這種飛機，就已經稱得上是老手了。
他在聯邦軍隊服役時，大部分有效航行時間都是在模擬器裡刷的，而退役後在創傷小組裡安東尼更多是在擔任突擊醫療兵的職位。
即便如此，他的真實飛行時間也在短短一年裡超越了自己服役時的真實飛行距離。
這就是資本的力量，安東尼看着屏幕上的各項指數，苦笑了一下，這種型號的飛機，聯邦軍隊絕不會採購的，因爲成本太高。
去年的年報的顯示，軍用科技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軍用飛機採購方，他們以783架的數量，成功超越聯邦位列第一，而其中近半的飛機都是他們自產的。
所有人都知道，軍用科技正在吞噬聯邦軍方，但沒人能阻止他們，因爲新一任的大統領就是他們選上去的。
而其他大集團則樂得看見軍用科技頂在最前面，承受最大的壓力，他們跟在後面去吞噬聯邦剩下的部分。
夜之城就是一塊試驗田，所有人都想知道如果沒有監管，資本會澆灌出出什麼樣的果實。
那場來自洛薩斯的恐怖襲擊並不能成爲障礙，甚至因爲戰後的高速重建，反而讓夜之城這朵花變得更加嬌豔。
三分鐘，伊森已經操縱着自己的無人機羣略過了B區和C區，吳千映博士在地圖上分析出的三個地點，全部空無一物。
不管那個素體是從哪來的，那個地方都被搬空了，艾麗婭試着在網路上尋找素體的身份，但一無所獲。
那個曾被她察覺到的存在，將素體的全部信息都抹去了，只留下一片虛無。
“接下來的目標，是...百合花療養院，他們居然安裝了雷達系統？什麼樣的療養院需要雷達系統？”伊森佔着通訊頻道絮絮叨叨的說着話，這是他保持清醒的方式。
基於他上次解散差點把自己嗨死，唐吉和安東尼對伊森展開了強制戒斷治療。
按照安東尼的計劃，會在未來三到六個月內逐漸減輕伊森對藥物的依賴，至於伊森本人的意見已經不重要了。
“頭，我記得你之前說這裡有超人類僱傭兵？我沒看見他們的蹤跡，但這裡確實有不少人需要叫救護車。”伊森將無人機派到的畫面轉給了小隊共享。
畫面中，整個百合花療養院一片狼藉，在療養院外圍，一支人數超過二十人的武裝小隊正成散兵線靠近療養院的圍牆。
在療養院內部，也同樣有武裝人員正在激烈交火，療養院的員工和病人四散而逃，屍體和傷員到處都是，顯然交戰的雙方都不在乎誤傷。
“頭，你從哪找的黑客？太強了，我現在已經拿到了雙方的通訊秘鑰，直播開始！”伊森半死不活的聲音總算有了點起伏，隨着他的話音，新的音軌被切了進來。
“這裡是α小隊，正在和敵方交火，暫時沒找到目標人物。”
“α小隊繼續前進，β小隊已經開始包圍療養院，我們收到的情報顯示這裡駐紮着一支超人類武裝，請注意所有被擊斃的目標，確保目標死亡。”
“α小隊收到，目前未發現超人類。”
...
“查理斯！我們遭到了襲擊！到處都是他們的人！我們堅持不了多久！九頭蛇小隊在哪？”
“別指望九頭蛇了！他們一個小時前就帶着那些素體撤離了！見鬼！我們被賣了！”
“混蛋！我要告訴我的人投降...”
伴隨着一場爆炸，通訊頻道里立刻少了一個聲音，α小隊用導彈炸燬了療養院的鐘樓。
很快，療養院的守方就失去了統一指揮，被進攻方迅速切割成了一個個獨立個體，三三兩兩的投降了。
但通訊頻道里的接下來的話就決定了這些投降者的命運。
“清除所有知情者，不留活口。”
“α小隊收到。”
“β小隊收到。”
下一秒屏幕上顯示的畫面就變得不和諧了起來，這些武裝分子開始毫不留情的屠殺俘虜，以及所有醫護人員和病人。
安東尼握緊了手中的操縱桿，但他知道着於事無補，即使他們真的起飛了，也沒法及時趕到，更何況對方是兩支二十人小隊。
“撒罪孽的，必收災禍！”聖徒將聖經鄭重的收起來，攥緊了拳頭：“頭，我們...”
“α小隊，β小隊，我們在空中發現了第三方無人機，已經標記無人機位置，授權擊落。”
“頭，他們正在追蹤我的信號位置，速度很快！我現在要脫開權限了！”伊森呻因了一聲，似乎再用手擊打腦袋：“可惜了，這架無人機價值15萬聯邦幣...”
唐吉他們很快就失去了無人機畫面，畫面中最後的圖像是下方β小隊的成員發射了一枚導彈。
“他們是什麼人？”馬丁有些疑惑的問道，作爲一個僱傭兵而言，對方趕盡殺絕的作風他絲毫不感到驚訝，反倒是自己現在所在的團隊，道德底線高於平均線。
這也是他願意待在隊伍裡的一大原因之一，沒人不喜歡自己身邊是一羣‘好人’，最少你不用擔心有一天被他們仍在戰場上。
這個問題唐吉也在疑惑，這夥突然出現的武裝力量來自何方？和暗中指點科內斯兄弟逃過一劫的人有關係麼？
他也算得上夜之城地頭蛇，但這麼一夥訓練有素，裝備精良，人數高達四十人的武裝分子從何而來，他沒有絲毫頭緒。
但不管怎麼樣，唐吉現在確定，屬於歸化者力量暫時撤離了夜之城，那支被稱爲九頭蛇的武裝力量提前得到了消息，帶着素體離開了百合花療養院。
艾麗婭隨後爲唐吉提供了九頭蛇撤離的路線，她黑進了夜之城道路監控系統，檢索了過去兩小時百合花療養院附近所有道路的監控視頻。
九頭蛇小隊撤離的車隊一共由十五輛車組成，其中有四輛車是全封閉重型裝載卡車，從型號判斷它們能一次性拉走兩百噸物資。
車隊最終消失在夜之城高速北段高速口，據說聯邦曾有鋪設覆蓋全版圖監控網絡的計劃，但最終因爲企業戰爭而中斷。
即使如此，艾麗婭的能力也讓唐吉大開眼界，他此前從未想過自己能得到這種程度的信息支援。
與之相比，執法局裡那些四眼仔簡直是幹拿錢不辦事的典範，他們每次想查個街頭小子的身份ID都得等上十分鐘纔能有結果。
“我還查到了夜之城執法局今晚接到綠波湖總部的通知，他們被要求無視所有百合花療養院周圍的報警電話。”艾麗婭的聲音出現在唐吉的耳麥中。
“我沿着這條線查到了一個綠波湖的董事，分析了他最近幾天的郵件和電話記錄，最終確定這個命令指向軍用科技集團的某個部門，後續繼續查下去的話，工作量太大了，可能需要三到五天才能確定，已經不覺被時效性了。”艾麗婭語氣中帶着一絲驕傲的問道：“這些能幫到你麼？”
“你幫了大忙了。”唐吉按了按太陽穴，其實他已經被這些複雜的關係搞的頭滾腦脹了。
一邊是子彈和鮮血齊飛的戰場，一邊是各種勢力混雜在一起幾乎找不到頭緒的線索。
所以，那兩支小隊屬於那個傳說中的企業調查辦公室？這是唐吉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這是個好消息，如果說方舟組織算是某種民間組織的話，企業調查辦公室肯定比他們專業多了。
唐吉知道那些大企業在背後藏了多少見不得人的東西，很多現在剛露面的裝備，其實早在二次企業戰爭中就有人用過了。
哪怕是拉撒路集團也給他們提供過不少效果嚇人的藥品，只不過這些東西要麼副作用極大，要麼就會導致永久性創傷。
最少玩家們再回來的時候，會遇到點像樣的對手了，這個世界的主流勢力開始注意他們了...
...
...
“卡卡爾夫先生，我們在夜之城的據點已經覆滅了，但好在有您的信息支援，我們提前把最重要的資產撤出了。”
在聯邦西海岸的某座巨型城市中，一個穿着白西服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看着屏幕裡卑微的笑臉，不滿的皺起了眉頭：“我記得那個被特別的標記的唐吉，就是夜之城居民？”
“是的，但在調查辦公室襲擊我們之前，九頭蛇小隊曾和唐吉發生過一次交火。”屏幕裡的男人擦了擦汗，顯得格外緊張：“我們失去了四名九頭蛇小隊成員。”
“我知道了，這些損失不需要報給我，我的時間很寶貴，企業調查辦公室的能力不錯，我們的交流時長應該嚴格控制。”西服男看了看錶，有些不耐煩的問道：“說出你得目的。”
“我明白大人，但在和您取得聯繫之前，我們的很多產業和人員都早到了來自各方的襲擊，我判斷有人正在深挖我們的資料，我需要您動用您的權限，啓動...”屏幕中的男人斟酌着字句，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只能略過：“幫助我們在信息戰上取得優勢。”
“我記得降臨者離開前最後的指令是，讓所有歸化者低調行事，隱藏好自己，等待降臨者回歸。”西服男的嘴角帶着一抹微笑：“但據我觀察，他們離開後，你們反而變得更加活躍了？”
“我們真誠的希望能在降臨者回歸前，儘早完成計劃進度。”屏幕裡的男人惶恐的回答：“一切爲了降臨者，這是我們一直以來的宗旨！”
“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但沒有下次了，在降臨者回歸之前，我不希望再出現這種情況了。”西服男輕蔑的揮了揮手，關閉了屏幕。
隨後他才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像被壓垮了一樣，癱在椅子上。
在他的世界中，他只是個身患絕症，家徒四壁的老實人，是那家公司給了他這份工作，相比於其他被稱爲降臨者，開拓者的玩家而言，他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土著幾乎沒什麼不同。
當其他人離開這世界，等待下一次降臨時，他就是被留下的那個，他是玩家留在這個世界一雙眼睛，本該只負責觀察。
眼下顯然出現了一些意外情況，被稱爲卡卡爾夫的玩家也聽說了一些關於那個土著唐吉的消息。
卡卡爾夫很害怕那個土著，他以前從未聽說過被土著殺死的玩家，這種超出預計的情況幾乎嚇破了他的膽。
這些日子裡，他不得不在那些歸化土著面前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來掩飾自己本來面目。
他看着還剩下七十多天的倒計時，面色發白的盤算着如果那個唐吉真的找上門來，自己該怎麼辦。
他真的不想死，更捨不得在這個世界中的好日子，如果可以卡卡爾夫希望自己能老死在這個世界，而不是在自己的世界中呼吸着收費的空氣，用盡全力計算着自己還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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