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牀上是相擁而眠的海藻與宋思明。宋醒來看看腕上的表,然後低頭看着睡在自己胳膊上的海藻,笑了。夢中的海藻像個孩子般清澈,呼吸輕巧而寧靜,睫毛還忽閃忽閃的。宋忍不住吻了吻她的睫毛。海藻居然嫌人擾她清夢了,還拿手推了推宋。宋笑了,又親親海藻的額頭。海藻再皺皺眉頭。宋思明覺得非常有趣,無論你親她哪裡,她都會在夢中做出相應的反應。宋親了親海藻的嘴脣,這下海藻卻很安靜,鼻息撲面而來,柔柔軟軟一股清新霧水的香氣。宋思明正要抽回嘴脣,突然聽海藻低低喊了一聲:“啊嗚!”然後又被一口叼住。
長時間的擁吻,輾轉而纏綿。
“醒了?”宋問。
“被你吵的。”海藻閉着眼睛並不張開,慵懶地伸懶腰。
“我一會兒要去上班了,等我問清楚最近有什麼好樓盤,我給你打電話。你自己去看,選定了就買,不必問我。不過最好以你父母的名義。”
“爲什麼?”
“你只管聽話,不要問爲什麼。買房子不是什麼急迫的事情,你慢慢挑。這裡你暫且住着,如果不喜歡這個牀,今天你就去換一個。卡等下我放在外面的桌上。還有,喜歡什麼就買,不要委屈自己。我是建議你去恆隆廣場看看。”
“話多,我發現你很女人。”海藻不想聽,拿手捂住宋的嘴,然後開始舔宋思明的胸口玩。
宋笑了說:“屬狗的?我滿身都是你的口水。”
“蛇,美女蛇。”海藻嘆口氣說,“從今天起,正式步入職業二奶行列,過吸血蟲的生活。”
宋揪了揪海藻的鼻子說:“不要這樣說,我從沒這樣想過你。”
“那你覺得我是你的什麼?”
“我覺得……你是我的腳踝。”
“什麼?”
“腳踝。”
“哼!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原來這麼低下!你老婆是你的眼睛,你女兒是你的心,輪到我,就剩下腳踝了。”
宋笑了,摟着海藻的頭晃了晃說:“這個呀,是一個希臘神話。海洋女神把她的兒子放進冥河中浸泡,這樣,她的孩子就全身刀槍不入,沒有什麼力量可以傷害他。他長大以後參加了特洛伊戰爭,戰無不勝,是希臘的第一勇士,特洛伊人拿他沒辦法。後來太陽神阿波羅把他的弱點告訴了特洛伊王子,說當時他的母親是提着他的腳踝放入河水的,因此,他的弱點就是腳踝。他最後死於特洛伊王子的箭下,因爲王子射中了他的腳踝。”
海藻聽完,傷感地嘆口氣說:“我要給你的腳踝套上金鐘罩鐵布衫。”說完擡頭親了親宋思明。
宋思明說:“海藻,我要走了,上班去。我不可能每天都陪你,如果你寂寞怎麼辦?”
“那你說怎麼辦?”
“我建議你還是上班去,上班是謀殺時間最好的方法,你還是去陳寺福那裡,那裡比較自由。你可以做一些你喜歡的事情而不會太着急,看看書也行,不要一個人在家呆着。”
“唉!你不就怕我整天纏着你嗎,放心,不會。”
“不是,我怕你一個人孤獨,我會不安心工作,總擔心你。”
“知道啦!”
蘇淳回單位上班,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桌子上已經坐了人,他正猶豫着不知道去哪裡,以前的同事都過來打招呼:“喲!蘇科長!祝賀高升啊!”“禍福相依哦!”“搖身一變,成科技帶頭人了!”
蘇淳咧着的嘴,笑比哭還難看,感覺大家面上熱情,但熱情下面掩藏着嘲諷,甚至有些逗弄的眼神。人事科長親自把任命通知書送來,順便帶蘇淳去參觀他的新辦公室,臨行前不忘叮囑一句:“以後打交道的地方還多着呢,有很多事情還是要討教蘇科長的。告辭!告辭!”
蘇淳在辦公室裡如坐鍼氈,不知道該忙些什麼,偌大的辦公室和空蕩蕩的文件櫥裡,沒任何資料,桌面上就一臺電話,鈴聲一響,滿屋繞樑,聲音大得能把自己嚇一跳。“蘇科長吧,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裡面是胡總的聲音,蘇淳壓根沒聽出來,還問:“請問,您是……”“我是胡克強。”蘇淳嚇得趕緊站起來,立刻點頭說好。
胡總簡直熱情得有些誇張地握住蘇淳的手,再三解釋:“這次誤會實在是影響太壞了,我知道怎麼都不能彌補蘇科長所受的打擊。這個這個……還是要請蘇科長體諒啊!不過,蘇科長在我們這裡這麼多年,爲什麼一直沒有託張市長帶個話呢?其實你工作能力是相當不錯的,可惜被埋沒了。”
蘇淳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都不曉得怎麼接話。
“今後你就負責新產品的開發這一塊兒。另外,以後跟市裡的接觸,可能必要時還需要你出面啊!”蘇淳更加害怕了。
等蘇淳回到辦公室,不一會兒,同事小趙敲門進來了。“喲!蘇科長,恭喜恭喜!”說完兩手抱拳。
蘇淳打掉他的手說:“你跟我還來這一套。”
“你是真人不露相啊!好處全叫你一人攤去了,又得了利又出了名兒。你小子這麼神通廣大,當年還找我借什麼高利貸啊!四大銀行不就你們家開的嗎?”
“你胡說什麼呀?”
“你還瞞我?聽說你是張市長的妻弟?”
“啊?!”蘇淳驚訝得眼珠都掉出來了。
“要不是這麼鐵的關係,你能從這案子裡出來?說老實話,你一進去,我們辦公室的人就嘀咕了,這次肯定得把你整死。現在呢?你不但沒事,還脫離我們羣衆的隊伍了。喂!以後有提攜兄弟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氣啊!使勁提拔我。”說完特別親暱地在蘇淳肩膀上拍了拍。
蘇淳徹底暈了。
蘇淳一回到家,面色凝重。相對於他的凝重,海萍倒是輕鬆愉快,她是哼着小曲回來的。
“我一聽你唱歌,就知道有好事臨門。”
“我不能唱歌?”
“你如果不是特別心情愉快,是不願意自暴其短的,你唱歌走音到不忍卒聽。”
“嘿嘿,我又接了個新學生。我的桃李要滿天下了,感謝英明神武的共產黨,感謝蓬勃發展的新中國。你不覺得最近上海老外特別多?”
“你當心點身體,上課也是要體力的,這樣一天天講下來,口乾舌燥會生病。”
“不會,我一想到每一分鐘都有白花花的票子落進口袋我就如有神助。鈔票是消除疲勞的最好安慰劑。你怎麼不高興的樣子?今天上班有人背後嘀咕你,讓你不自在了?你別理他們。”
“恰恰相反,一堆跟我後面拍馬屁的。”
海萍一聽,覺得不對勁:“爲什麼?”
“外面盛傳我這次出來是張市長救的,還說我是他的妻弟,這算哪門子事啊!我懷疑,還是海藻以前那個相好乾的,跟你那個Mr無關。”
海萍不樂意了:“你用詞聽着怎麼這麼齷齪呢?什麼叫相好,什麼叫我的Mr?”
“我沒別的意思,你不要跟斗架公雞一樣碰不得,我不能跟你說話每句都再三思量。你最好去問問海藻,別到最後受了人的恩惠都不知道是誰。”
海萍不說話。
海藻拎着大包小袋回到屋裡,一件一件衣服試過去。
海藻掐着宋思明的下班時間去電話:“是我,你晚上會來見我嗎?沒空就算了,我就是問一句。”然後過一會兒甜蜜笑着說:“我也想你,別擔心,我會照顧自己。”說完掛了電話,有些寂寥地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說:“郭海藻,從今以後,你要適應一個人的夜晚。”
晚上,海藻無聊地看電視。以後,大約再也不會有行兼跑了吧?既然一個人住,爲什麼要三間臥室的屋子?疲於打掃。海藻決定自己一個人過也要把日子搞得紅紅火火有聲有色,於是換了盤瑜珈錄像帶開始做伸展運動,不一會兒就渾身是汗了。海藻做完瑜珈又開始跳快節奏的熱身操,索性穿着三點劈腿下腰,正大汗淋漓着,突然一轉身,看見身後饒有興趣盯着自己看的宋思明。
海藻因爲驚嚇而尖叫一聲:“啊!”然後說:“大半夜的,你怎麼招呼不打就衝進來了?你嚇死我了,我一個人在家耶!”宋思明靠在門框上,搖搖手裡的鑰匙,然後帶着色迷迷的眼光靠近,上下打量着說:“長腿,細腰,這身打扮很好,建議你以後在傢什麼都不要穿。”說完學海藻的樣子,舔海藻脖子上的汗。
海藻大叫:“討厭!我沒洗澡!”然後推宋思明。
宋思明說:“我喜歡帶露珠的,新鮮的,剛出爐的,冒着熱氣兒的……”
兩人躺在牀上,海藻說:“以後過來前請打招呼,不要不請自到,打亂我計劃。我本來買了玫瑰花瓣的,想撒在浴缸裡和你一起洗。”
宋思明有些疲勞地說,我就喜歡搞突襲,查查你在幹什麼,不巧就被我抓到春光乍泄。
海藻趴着說:“今天我去了你說的恆隆廣場了,天哪,一件襯衫三千多,一條長筒襪四百多,我沒捨得買。”
宋思明拉過海藻的手指親了親說:“如果我不能帶給你幸福的生活,我有什麼資格讓你與我在一起?除了名分我不能給你,其他的,你要什麼便是什麼。”
海藻說,可我並沒有什麼物質****,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
宋思明坐起身,用手指在海藻的鎖骨上劃了劃說:“興趣愛好靠培養,以後你會有的。”
“我給你買了幾件襯衫和幾雙襪子。我覺得自己買也許不捨得,給你買就不難過。”海藻高興地跳起來跑到外面去把衣服拿進來。
宋思明擺擺手說:“你錯了,我根本不需要這些,那與我的身份不配,這些適合生意場上的人。”看見海藻由興奮到失望的表情,他又接一句:“放在你這裡吧!有時候如果我住這裡,第二天也有衣服換。”
海藻興味索然地把衣服掛進衣櫥說:“是啊!你也不可能帶回家的。你該走了吧?”
海藻內心裡希望宋思明會說,我不走,我想留下來陪你。
但宋思明看了看錶說:“是的,我該走了。”說完起身把衣服穿妥當。
海藻從身後抱住宋思明的腰,把頭貼在他背上說:“這套房子太大了,空蕩蕩。”
宋思明怔了一下,假裝聽不懂她的話說:“不要自己打掃,請個鐘點工。對了,我希望每次來看到房間都是窗明几淨的,東西要歸置好,不要讓我進門踏着地雷陣前行。剛纔我踩着你的兩雙皮鞋進的。”
海藻尷尬地笑了說:“我不擅長收拾房間。”
“那你就請個保姆吧!要找個可靠的,最好是熟人介紹的。”
說完,宋思明出門了,臨出門前返身吻了吻海藻說:“不要給陌生人開門,我自己有鑰匙。你出去別忘帶鑰匙,否則得等我來你才進得去。我來是沒準點的。”
“那我可以複製一套鑰匙交給這裡的保安嗎?”
宋思明想了想說:“不可以,你還是複製一套交給海萍。”
“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和你……”
“她遲早會知道的。”宋答得乾脆利落,風般離去。
果然,第二天海萍電話就來了:“海藻,你是不是又和他在一起了?”
海萍說:“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