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之上？”
鍾文心中一驚，脫口而出道，“那是什麼境界？破碎虛空？”
自從踏上修煉之路以來，在他的認知之中，聖人境界已經是這個世界修煉者的頂點。
聖人之間的實力雖然也有強弱，境界卻不分高下。
即便在上古時期，諸如輪迴大聖和五大元聖那樣稱霸一方，乃至睥睨天下的修煉巨擘，也不過五百壽元，終究跳不出聖人的範疇。
唯一一次聽見關於“聖人之上”的言論，還是來自於“百靈宮主”林星月和“琴聖”風無涯之間的往來信函。
風無涯曾經在信中提及聖人之上，有一種名爲“破碎虛空”的境界。
然而，這也不過是他個人的推論，從古至今，世間並沒有任何一位強者真正達到過這樣的境界。
如今突然從林北口中聽見諸如“破碎虛空”和“聖人之上”這樣的詞彙，饒是鍾文身處絕境，卻還是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破碎虛空並不是一種境界，只代表了你擁有的力量，足以突破此界，前往虛空彼岸。”林北的回答，卻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待我將你吸乾，或許就能夠達到這一步，可唯有真正掌握了魂力，纔有可能踏足聖人之上。”
“世間並沒有達到那個境界的修煉者。”鍾文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卻還是難以抑制住好奇心，居然和林北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流了起來，“況且你自己也不過是個聖人，又怎麼會知道那麼多？”
“我不知道。”
素來殺伐果斷的林北不知爲何，竟然十分耐心地迴應道，“混沌鍾知道。”
“混沌鍾？”鍾文看他的眼神之中，不免夾雜着一些奇怪的意味。
“你是不是以爲我在說胡話？”林北微微一笑道，“先天靈寶生於混沌，與天地齊壽，日月同輝，是何等神物，誕生自我意識，豈非理所當然之事？”
“就算先天靈寶真的有自我意識。”鍾文被他說得一愣一愣，好半晌纔回過神來，接着又問，“可寶物又不會說話，你是如何能知道它想法的？”
“它當然會說話。”林北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扭曲，配上蕭問劍那醒目的鷹鉤鼻，看上去很是怪異，“只是你聽不懂罷了。”
兩人就這般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流着，彷彿好友閒聊一般，任誰聽了，都不會想到其中一個，正在不斷吸取着另外一人的靈力、體力、精力和靈魂力量，試圖將他徹底榨成人幹。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就在鍾文苦苦思索他的話中含義之時，林北再次開口，竟然表現得十分紳士。
“萬年前……”鍾文沉默片刻，突然問道，“你爲什麼沒有死？”
“你果然知道萬年前的事。”林北眼中精光大盛，好半晌才搖了搖頭道，“抱歉，無可奉告。”
“對於一個魔頭而言。”鍾文咧嘴一笑，臉色愈顯蒼白，“你簡直算得上彬彬有禮了，多謝多謝。”
“不用謝我。”
林北哈哈大笑道，“若不是你的根基過於渾厚，靈魂力量又十分強橫，吸收起來太費時間，我哪來的閒情和你在這裡聊天？”
“哦？”鍾文的表情，忽然變得十分古怪。
“在我所遇見過的對手中，若論靈力之渾厚紮實，只怕無人能勝過你。”林北並不隱瞞，如實答道，“就算是我，也要稍遜半籌。”
“原來我這樣厲害！”鍾文故作驚訝道。
“你的確很強，若非腦子有點問題，太過在意旁人生死，我想要勝你，恐怕還沒有這麼容易。”林北十分大度地點頭認可道，“像你這樣的強者，不該孤單離世，放心，我會把整個飄花宮的人都送下去陪你，也算是聊表敬意。”
“不必了，我想要身邊的人都能好好活着。”
鍾文皺了皺眉頭，果斷拒絕道，“你的這份敬意，恕我承受不起。”
“這就是你我之間最大的不同，若是不改掉心軟這個毛病，就算再修煉一萬年，你也不可能是我的對手。”林北嘆了口氣，無奈搖頭道，“這也是你真正的敗因。”
“敗因？”鍾文齜着牙道，“誰說我敗了？”
“不願接受現實麼？”林北五指一緊，增強了幽冥納玄功的吸收力度，“你很快就會變成一具乾屍，即便放出那個靈魂體也無濟於事，你應該知道，面對混沌鍾，他根本支撐不了一個呼吸。”
“或許我真的會敗！”
鍾文突然裂開嘴，笑得無比詭異，“不過你也別想贏得太過輕鬆！”
“嘴硬是沒有用的，唯有實力纔是……”
看見他臉上難得古怪笑容，林北心裡莫名有些不安，卻還是平靜地說道。
話到中途，卻戛然而止，他雙目猛地鼓出，臉上第一次流露出無比驚愕的神色：“你、你瘋了！”
就在那先前那一刻，一股強悍無匹的能量自鍾文體內瘋涌而出，順着林北的手掌涌入其體內。
這股力量是如此磅礴，如此浩瀚，渾厚無比，卻又霸道絕倫，猶如山洪噴涌，海嘯暴發，迅猛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一道粗壯的光柱自他體內噴薄而出，璀璨奪目，直衝天際，耀眼的強光灑落下來，在四周的石塊表面反射出一層聖潔的白光。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我說過，你不會贏得太輕鬆。”鍾文依舊在笑，眼中卻射出狠厲之色，“說起來還多虧你提醒，我才知道自己體內的靈力，比你還要多得多，來來來，多吸一點，千萬別客氣！”
“你、你會死。”林北緊咬着牙，一道血線順着嘴角緩緩流了下來。
“左右也是一死。”鍾文笑得愈發歡快，“臨死前要是能把你一起帶走，黃泉路上纔是真的不孤單。”
原來在窮途末路之際，鍾文忽然從林北的話語中得到啓發，心知對方吸收能量的速度之所以如此緩慢，正是因爲自己體內的靈力和靈魂力量皆是極其渾厚，很可能比林北還要強一些。
而對方那番屠滅飄花宮的言論，更是大大地刺激了他的神經。
既然躲不過，乾脆就讓他吸，撐死他！
鍾文急中生智，忽然心生一計，不再刻意收縮能量，反而徹底放棄防守，將畢生的靈力和精力統統打包，一口氣送入對方體內。
三年前，他便能夠在正面拼殺中碾壓與林北齊名的夜江南，如今修爲再度精進，身體裡潛藏的力量早已臻不可思議之境，配合五元神功可怕的爆發力，一股腦兒送入林北體內，所引發的威能完全不輸核爆，甚至還猶有過之。
“若是從前，你或許可以成功。”
林北的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流出的鮮血越來越多，順着下顎滑至脖頸，幾乎要匯成一條小河，“可如今我已得到兩滴地龍精血，肉身金剛不壞，你這樣做，只會讓我更快地獲得力量。”
“是麼？”
鍾文的皮膚表面已經沒有半點血色，臉頰、身軀和四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下去，嘴角的笑容卻反倒愈發燦爛，“你臉上的表情和嘴裡的臺詞，似乎有些對不上啊。”
“沒有這樣的事……噗！”
林北兀自嘴硬，待要反駁，卻覺四肢百骸無不劇痛難當，心口微微一甜，嘴裡忍不住飆出一道血箭。
到此地步，他便是想要收手，竟也無法做到，只能任由鍾文體內的能量洶涌而來，瘋狂衝擊着自己的奇經八脈，四肢百骸。
一陣陣如同小刀切割般的疼痛感不住涌入大腦，林北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沒有發出慘叫之聲。
“哈、哈哈！”
又過了十來個呼吸，鍾文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弱，原本塊塊凸起的肌肉迅速乾癟下去，蔫不拉幾地沾在骨頭表面，竟然在短短十數息間，從一名壯碩大漢，變成了一根“竹竿”，他裂開嘴想要嘲笑對方，喉嚨裡卻只能發出沙啞而粗糙的聲音。
“你很想保護飄花宮麼？”
從林北的牙縫裡，蹦出無比森冷，無比怨毒的話語，“我會把這羣女人統統廢去修爲，賣到窯子裡接客，以後她們誕下的後代也將男爲奴，女爲娼，世世代代，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哇！”
他口中再次噴出一道血箭，彷彿遭受了難以想象的重創，整個人瞬間變得萎靡不振，無力地鬆開右手，“撲通”一聲坐倒在地。
鍾文失去支撐，亦是緩緩跌落，乾癟的身軀輕如鴻毛，與地面相碰，竟然沒有發出丁點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