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林朝哥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怎麼了,朝哥?”林芝韻和言悅色道。
她年少之時便離家學藝,導致兩個弟弟缺乏來自長姐的關愛,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如今重回帝都,便想着要彌補姐弟之間親情的缺失,對於這個最年幼的弟弟,連重話都捨不得說一句。
“我…我…”林朝哥對這個貌若天仙的靈尊姐姐多少有些畏懼,話到嘴邊,囁嚅了半天,還是沒敢說出口。
“朝哥,大姐離家較早,對你缺乏關照。”林芝韻柔聲道,“如今咱們姐弟重逢,正該加倍彌補,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儘管說便是,千萬不要見外。”
“是,大姐。”林朝哥被她這麼一鼓勵,心頭一振,終於下定決心開口道,“我、我想成親了。”
“哦?那是好事啊。”林芝韻心頭一喜,她知道這個幼弟生性貪玩,如今想到娶妻,正是性格走向成熟的標誌,笑着問道,“是哪家的姑娘?”
“大姐,我喜歡上鄭姑娘了。”林朝哥鼓起勇氣道,“你能不能代我向她提親?”
“鄭姑娘?”林芝韻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腦中還在思索着帝都有哪些姓鄭的大戶人家,“哪個鄭姑娘?”
“就是你的弟子,鄭玥婷鄭姑娘啊。”林朝哥眼中滿是期冀,“我想娶她爲妻。”
“你、你是說婷婷?”林芝韻不由得吃了一驚。
“是啊,鄭姑娘人長得漂亮,性子又好。”林朝哥一旦開始傾吐,便不再顧忌,“自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此生非她不娶。”
“朝哥,你如今什麼修爲?”林芝韻雖然疼愛弟弟,思維還是十分清晰的,瞬間聯想到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即便感知到林朝哥還停留在人輪修爲,她還是忍不住開口確認道。
“人、人輪五層。”林朝哥被問及修爲,頓時臉漲得通紅,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他是個紈絝子弟的性子,天生愛玩,吃喝嫖賭的事情哪樣都沒少幹,如何能夠靜下心來修煉?即便這人輪五層的修爲,還有不少靈藥堆砌的成分在裡頭。
“你可知道婷婷的修爲?”林芝韻對於小弟的這個請求,頗感頭疼。
“好、好像是天輪境界。”林朝哥十分鬱悶地發現,飄花宮出來的女子不僅個個年輕貌美,而且竟然沒有一個修爲在天輪之下,徹底打破了過往天輪高手在他心目中神聖的形象。
他從十三歲開始便經常光顧各大青樓,對於和女子嬉笑調侃的技巧可謂駕輕就熟,然而最近府中鶯鶯燕燕,佳麗如雲,身爲人輪五層的菜鳥,他卻連開口搭訕的勇氣都沒有,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透明人。
“且不說婷婷是否介意你的修爲。”林芝韻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婉轉,“若是妻子比丈夫修爲強太多,你日後在家中何來地位可言?”
“姐,從前是我貪玩,不好好修煉。”林朝哥並不放棄,“只要鄭姑娘願意嫁給我,日後我定當勤修苦練,努力追趕上她。”
林芝韻看着幼弟誠懇而堅定的眼神,不禁苦笑道:“你當真要娶她?”
她並不愚蠢,自然知道以林朝哥的資質和脾性,就算過個一萬年也休想要在修煉一途追上鄭玥婷,差距只會越拉越大,心中也覺兩人並不般配,然而幼弟難得開口求她,又不忍心直接拒絕,當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
“千真萬確。”林朝哥斬釘截鐵道,眼中露出決絕的光芒。
“婷婷父母俱都健在,我這個師父只負責授業,也不好干涉她的婚姻私事。”林芝韻無奈道,“等到與蕭家決戰之後,我可以試着向鄭家提親,只是成與不成,卻是不敢保證了。”
“多謝大姐!”林朝哥大喜過望。
他已經打探清楚,鄭玥婷家裡只是一個不入流的修煉門派。
在林朝哥想來,等到蕭家的事情過去,林鎮嶽定然會無罪釋放,官復原職,自己身爲尚書府公子,又有林芝韻代爲求親,鄭家沒有理由不應允這門親事。
嘴裡哼着小調,腳下踩着輕快的步伐,他興致勃勃地踏出房門。
一出門,沒走幾步路,便看見迎面站着綠衫翠裙,明麗絕豔的鄭玥婷。
少女曼妙的身姿婷婷玉立,裙角隨風擺動着,如同一座精美絕倫的雕塑,令人心醉。
“鄭姑娘,好巧啊。”纔剛拜託大姐向鄭家提親,出門便遇見了心上人,林朝哥覺得這是個好兆頭,聲音裡不禁帶上了一絲歡快。
鄭玥婷並不答話,依舊靜靜凝視着遠方,一副心事重重,思緒萬千的模樣。
順着少女的視線,林朝哥看見了遠處正在和上官明月拌嘴的鐘文。
白衣少年臉上還是那副懶洋洋的笑容,也不知說了些什麼,惹得上官大小姐鳳目圓睜,柳眉倒豎,胸前的金色三葉草不停起伏擺動着,顯然氣得不輕。 林朝哥看了半天,並沒發現什麼特別之處,又轉頭欣賞起自己心中的女神。
他忽然發覺,鄭玥婷看向鍾文的眼神有些似曾相識。
無數少女在面對“多情公子”蕭無情的時候,都曾經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難道…?
他心頭一緊,隱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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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什麼人?”
平山城的大街上,三個衣着鮮亮,髮型古怪的青年男子被城中軍士攔住盤問。
“這位將軍,大街上這麼多人,你何以只是攔着我等三人盤問?”領頭之人穿着花花綠綠的外套,頂着個爆炸頭,忿忿不平道。
“你們看看自己,造型譁衆取寵,衣着低俗浮誇,連走路姿勢都是流裡流氣的,簡直有傷風化,不盤問你們盤問誰去?”說話的是一個軍校。
“將軍請了,在下複姓沙瑪,單名一個特字,這兩位乃是在下的師弟東大木和汪嵩良,我等皆是安臺省樂山派弟子,正正經經的良民,還請將軍明察。”站在中間的沙瑪特朗聲道,只是聲音裡面多少帶着一絲浮邪之氣。
“就你們這模樣,也能拜入修煉門派?”軍校冷笑一聲,對於沙瑪特的言論嗤之以鼻。
“此言差矣,正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沙瑪特大搖其頭,“將軍若是見過咱們師父白眉尊者的造型,就不會如此說了。”
“也不知你所說是真是假,且先跟我走吧,等調查清楚你們身份,若果真是樂山派弟子,自會放你們回去。”軍校兀自不信。
“那可不行,師父正在帝都等着我們師兄弟前去匯合,哪有閒情在這裡磨蹭。”沙瑪特果斷拒絕。
“這就由不得你了。”軍校見他拒絕,更是心中起疑,招呼身後士兵道,“帶走!”
“噗!”“噗!”
上前抓捕沙瑪特的兩名士兵只覺眼前寒光一閃,毫無抵抗之力地倒在了地上,當場斃命。
“哎,何苦呢!”沙瑪特的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一柄長劍,劍刃在陽光照射下閃耀着奪目的光芒。
“你,你竟敢襲擊官兵!”軍校大驚失色,猛地抽出腰間長刀,直指沙瑪特,口中怒吼道,“拿下他,生死不論!”
身後十數名士兵紛紛亮出兵器,一擁而上。
“哎,這可是你們逼我的。”沙瑪特高舉手中長劍,口中大喝一聲,“天!下!第!一!…..帥!”
一道凌厲的劍光自人羣中一閃而過,他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士兵們的身後。
包括軍校在內的十數名官兵行動忽然停止,彷彿雕塑一般呆立原地。
直到沙瑪特以一個騷氣沖天的姿勢歸劍入鞘,士兵們才紛紛倒在地上,即便停止了呼吸,臉上卻依舊擺着衝殺時候的兇狠表情。
“沙瑪師兄,以你這一手‘天下第一帥’,怎麼也能排進大乾英傑榜前三。”東大木諂媚地說道,“也不知師父爲何將你雪藏至今,不過這一次去了帝都,你是註定是要光芒萬丈,一飛沖天了。”
“哪裡,哪裡,不可小覷了天下英雄。”沙瑪特故作謙虛道。
“只是師兄,這些人畢竟是大乾官兵,就這樣殺了,不會有問題吧?”汪嵩良有些擔憂地說道。
“若是從前,爲兄自然不會如此莽撞。”沙瑪特成竹在胸道,“如今風雲變幻,再過幾日,連大乾皇帝都要更換姓氏,這些效忠李氏的官兵,早已不足爲慮了。”
“師兄所言極是。”東大木與汪嵩良二人齊聲附和。
“誰?”沙瑪特忽然目視前方,眼中露出警惕之色。
就在前方不遠處的街道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纖瘦的人影。
細看之下,只見此人約莫二十歲左右年紀,生得劍眉星目,樣貌堂堂,身着一套淺灰色勁裝,腰間繫着一把長劍。
這名年輕男子雖然生得英俊,身上卻散發出一股特殊的氣質,令人不敢直視。
若是非要爲這種氣質找一個形容詞,那便是“銳利”。
只是注視着他,就會給人一種肌膚刺痛的感覺。
“你很厲害。”年輕人的聲音很平靜,“有資格做我的對手。”
“你是誰?”沙瑪特隱隱從年輕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壓力。
“我叫劍絕。”年輕人答道,“陪我打一場。”
“臭小子,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和師兄……”東大木話到中途,被沙瑪特揮手製止。
“你考慮清楚了?我可不會因爲你年輕就手下留情。”沙瑪特神情罕見地嚴肅,“我的‘天下第一帥’,本就是殺人的劍法。”
“來吧。”劍絕不多囉嗦,緩緩抽出腰間長劍。
一劍在手,劍絕身上“銳利”的氣質彷彿被擴大了無數倍,散發出一股沖天劍意,只是站在那裡,就讓沙瑪特三人感到身上陣陣刺痛。
“好強的劍意!”沙瑪特眯起眼睛,高舉手中長劍,擺出了“天下第一帥”的起手架勢。
劍絕將手中長劍斜在身前,只是靜靜站立着,並不搶攻。
“既然你如此託大,就怨不得我了。”沙瑪特運轉靈力,腳下一晃,身形疾閃,“天!下!第!一!帥!”
劍絕表情木然,只是將手中長劍輕輕向前刺出。
見他的應對平平無奇,東大木和汪嵩良二人不禁鬆了口氣,心道原來只是個無知妄人。
沙瑪特的身形一閃而過,出現在劍絕身後。
兩人動作同時靜止,過得片刻,想象中劍絕被沙瑪特擊殺的畫面並未出現,這名灰衣青年平靜地歸劍入鞘,臉上露出一絲失望之色。
“撲通!”
沙瑪特色彩光鮮的華麗身影緩緩向前倒去,蓬鬆的爆炸頭撞在地上,復又微微彈起。
“師兄!”
東大木和汪嵩良慌忙上前查看,發現師兄沙瑪特早已沒有了呼吸。
“臭小子,你竟敢殺了沙馬師兄!”東大木“噌”地抽出腰間長劍,直指劍絕。
“你們兩個,不值得我出手。”劍絕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身飄然而去,將兩人晾在身後,口中喃喃道,“這世俗歷練,也不知有什麼意義。”
東大木被他看了一眼,渾身汗毛豎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涌上心頭,手中握着長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時尷尬不已。
“別追了,聽他言語,倒讓我想起了一個傳聞。”汪嵩良嘆了口氣,幽幽說道,“聽說天劍山莊每隔十年,就會讓一名資質上佳的年輕弟子到世俗間歷練,四處挑戰高手,磨鍊劍道。”
“你是說…那羣劍瘋子?”東大木面露驚色,手心直冒冷汗。
“多半是了。”汪嵩良心有餘悸,“幸虧你我二人實力不足,否則此時死在地上的,就是咱們兩個了。”
“沙瑪師兄已死,現在該如何是好?”東大木心亂如麻,有些不知所措。
“還是去帝都吧。”汪嵩良看了眼地上的屍體,“一切等稟明瞭師父,再作定論。”
“說的也是。”
兩人簡單處理了沙瑪特的屍體,便匆匆向着帝都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