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
眼見夜夭夭竟然敢於對風無涯出手，姜妮妮吃了一驚，本能地想要出手相助，可細看之下，臉上卻突然露出恍然之色。
原來夜夭夭並非莽撞行事，而是瞅準了風無涯斷手斷腳，極度虛弱的當口黏了上去，竟是打算趁機吸取他的修爲。
她的反應之快着實令人驚歎，選擇的時機更是妙到巔峰，正是風無涯將死未死，卻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的當口。
殊不知夜夭夭之所以表現得這麼積極，倒不全是爲了這份修爲，更多的卻是想要報復風無涯。
敢偷學你姑奶奶的神通？
還想吸乾我？
好，很好，倒要看看是誰吸乾誰？
此時的夜夭夭雙眸泛紅，神情狠厲，腦中滿是虎狼之詞，白皙的雙手死死摁住風無涯胸膛，猶如海綿入水，瘋狂吸收着這個男人的修爲，甚至不考慮自己是不是來得及消化，經脈和丹田會不會被撐爆。
萬仞崖的夜大小姐本就不是什麼善茬，性格更是愛憎分明，一旦恨上一個人，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當然，世間女子大多如此。
所以，諸君若無必要，萬萬不可輕易得罪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短短數息之間，夜夭夭身上的氣息竟如同坐了火箭般蹭蹭蹭直往上漲，非但將先前損失的修爲完全彌補了回來，更是一路狂飆，大有直奔混沌境而去的架勢。
“很不錯的神通。”
似乎意識到自己必死無疑，風無涯慘然一笑，一股無與倫比的狂暴氣息自體內噴涌而出，軀幹陡然膨脹，竟是打算直接自爆，“若是再讓你吸下去，怕是要給神族培養出一個混沌境來，資敵可不是我風某人的風格。”
不好！
他要自爆！
夜夭夭俏臉煞變，待要後撤，卻覺一股無可匹敵的狂暴之力自雙掌傾瀉而來，彷彿是主動送給她吸一般，劇烈的衝擊直教她四肢痠麻，暈暈乎乎，一時竟失去了行動能力。
眼看着風無涯的身體越來越亮，夜夭夭不禁花容失色，一股濃濃的絕望感止不住地涌上心頭。
“我禁止！”
千鈞一髮之際，姜妮妮突然對着他輕輕一指點出。
風無涯周身的光芒頓時暗淡下來，膨脹的身軀驟然收縮，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幾欲炸開的狂暴氣勢竟是瞬間偃旗息鼓。
死裡逃生之下，夜夭夭不禁長舒了一口氣，晶瑩的汗珠自額前不斷滑落，四肢不住顫抖着，彷彿生了場大病一般。
該死的！
她漸漸緩過神來，不禁心頭火起，看向風無涯的眼神愈發暴虐，再次雙掌一緊，瘋狂運轉神通，愈發賣力地掠奪起對方的修爲來。
真是個傻丫頭！
區區一個魂相境，當真以爲我風無涯沒手沒腳，就奈何你不得了麼？
感受到自身修爲的瘋狂流失，風無涯眸中閃過一絲戾色，雙瞳陡然精光大作，低頭狠狠瞪向坐在自己身上的黑衣少女。
自爆失敗，他果斷轉變策略，竟是打算消耗那僅存的一點精神力，狠狠攻擊對方神魂，與夜夭夭拼個同歸於盡。
不料眼前一晃，景色驟然爲之一變。
他吃驚地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然回到了天音崖。
準確地說，應該是與天音崖相距極近的清雪峰。
幾間簡陋而乾淨的木屋，以及遍佈四周的翠雀花，密密麻麻，浩瀚如海，一直蔓延到視線的盡頭，恍如一片藍白相間的無垠大海。
木屋在不遠處，一道曼妙的白色倩影正單膝跪地，白玉般的左手扶着一株翠雀花，右手握着一柄剪子，耐心地裁剪着葉片。
她的嘴角帶着一抹淺淺的笑容，動作輕柔而耐心，白皙的側顏在太陽照耀下，散發着令人心醉的光澤。
論容貌，她或許不是最美的女人，可這種發自靈魂的淡然和雅緻，卻爲她平添了一分魅力，讓人看了還想再看，怎麼都不會膩。
看見女人的瞬間，風無涯眸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卻又很快恢復淡然。
“清雪。”
他緩緩開口，聲音很低，像是在打招呼，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許久不見了。”
白衣女子聞聲回頭，將清秀白皙的臉龐展露在他眼前，神色清冷，面無表情，彷彿在看一個素不相識之人。
“這些日子，你在下面……”
風無涯也不在意，只是自顧自道，“過得可好？”
“來了？”
白衣女子終於開口道，“作惡太多，終是遭了報應麼？”
“這不是清雪的說話方式。”
風無涯突然笑了起來，“你雖然幻化出她的樣子，卻終究模仿不了她的內心，真是可惜了。”
原來這名白衣女子，正是被風無涯殘忍殺害的前妻，也是黎冰在原初之地的師尊，凌清雪。
人死不能復生，凌清雪自然也不例外。
風無涯在看見她的第一眼，便猜到這是一個冒牌貨，大概率是黎冰用幻術製造出來的假象。
可他卻不知爲何，突然很希望站在眼前的，就是真正的前妻，突然很想和她說說話。
被他一語道破身份，凌清雪靜默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猜我剛纔看見了誰？”
風無涯聳了聳肩，自顧自道，“老牧。”
“我最好的朋友和最愛的妻子，還都是死在我手裡的亡魂，居然同一天出現在眼前，是不是很恐怖？”
明知對方不是凌清雪，風無涯卻彷彿打開了話匣子，竟然滔滔不絕地傾訴了起來，“那個丫頭居然還說在地獄裡見過老牧，着實把我嚇了個半死。”
凌清雪始終沒有再開口，只是默默注視着他，似乎聽得十分耐心。
“清雪，你可看見爲夫先前大殺四方的英姿？”
“想不到吧？做了一輩子縮頭烏龜的風無涯，居然也有如此霸道的一面，哈，哈哈！”
說到興奮處，風無涯激動地揮舞着手臂，渾不似那個擅長隱忍，精於謀劃的琴心殿主，反倒更像個考試得了滿分的小學生，正洋洋得意地向母親炫耀着自己的試卷。
不錯，在這清雪峰巔，他已然斷去的四肢不知如何，又重新長了回來。
“可惜，千算萬算，卻沒能算到那麼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竟然會是姜霓的混沌分身。”
“還有一點也讓爲夫頗爲不解，爲何姜霓與分身融合之後，實力會提升這麼多。”
“本以爲自由就在眼前，看來這一次的嘗試，終究還是失敗了，下一次我定要……”
“下一次？哪來的下一次？”
凌清雪突然冷冰冰地打斷道，“死到臨頭了，還想着翻盤麼？”
“死到臨頭？”
風無涯哂笑着道，“也對，在你眼中，風某的確是命不久矣。”
“難道你還留有混沌分身？”
凌清雪不解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混沌分身應該已經死在了三聖界之中。”
“你終究不是她。”
風無涯凝視着她清秀的容顏，語氣不知爲何，居然隱隱有些失落，“若是不說話該有多好。”
“我怎麼做，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凌清雪秀目一瞪，淡雅嫺靜的氣質瞬間消散無蹤，口中竟然發出了黎冰的聲音，“原本還想看看你人之將死，會不會生出些許悔意，如今看來，是我想多了。”
“悔意？”
風無涯笑眯眯地看着她道，“自始至終，風某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也一直在爲了這個目標而努力，即便沒能成功過，又有什麼好後悔的？”
“無可救藥！”
“凌清雪”搖了搖頭，一臉失望道，“我只問你最後一句，你這輩子，可曾真心愛過師尊？哪怕一天，一刻，一個呼吸。”
“風某剛纔不是說了麼？”
風無涯毫不猶豫地答道，“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是老牧，最愛的妻子便是清雪。”
“你表達感情的方式。”
“凌清雪”咬着牙道，“就是對他們痛下殺手麼？”
“他們擋在了風某通往自由的道路上。”
風無涯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彷彿理所當然似地答道，“我別無他法，只好請他們離開。”
“自由？”
“凌清雪”不解道，“以你的實力，若不是作惡多端，觸犯衆怒，世間有誰能夠限制你的自由？”
“你不懂。”
風無涯似乎已經沒有了與她繼續交談的興致，只是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你不懂……”
“或許吧，不過我已經不需要懂了。”
“凌清雪”直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再也不需要了。”
“是啊。”
風無涯淡然一笑，周身突然散逸出星星點點的白色光芒，整個人居然開始虛化，很快變得若隱若現，似有似無，“多謝你們，讓我能夠再見到老牧和清雪，這些日子，還真有些惦念他們呢……”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身上的色澤也在持續變弱，約莫數十個呼吸之後，終於徹底消失在了“凌清雪”的視線之中。
現實之中，夜夭夭從一具已經停止呼吸的軀殼上一躍而起，雙眸陡然精光大作，一股無比浩瀚的氣息自體內噴涌而出，霎時間席捲天地，恐怖的威勢直教四周衆人目瞪口呆，舌撟不下。
混沌境？
大寶與后土娘娘對視了一眼，互相都能夠清晰地讀出對方眸中的震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