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姐?”
紀錚邊叫她,邊朝她走過來,大概以爲她懶得自己推輪椅。
秦清趕緊收手機,沒想到手機從手裡一滑,噗通落在地上,手機屏幕,正對着走過來的紀錚!
“放着我……來……”
最後一個字說完,紀錚已經撿起手機,若無其事的遞給她,還茫然的問:“怎麼了?”
“沒,沒怎麼!”
秦清捂好手機屏幕,坐的直直的,由着紀錚把她推到餐桌前。
她真想看看大鵝子的後續反應,可紀錚就在她身邊坐着,給她添菜,催她吃飯。
秦清一擡頭,就看到他笑着的俊臉,白皙的面龐,含笑的丹鳳眼,淺笑時淺淺的兩個盛着蜜的酒窩,對她說話的時候,那一雙眼,一雙酒窩,漂亮的讓人窒息,秦清連忙轉過頭。
不行,不能這麼看,越看,小錚跟大鵝子越像,這麼像,她會忍不住想那些夢,會忍不住想撲他,忍不住放棄自己,徹底變態!
“清姐?”
紀錚看她反應挺大,好像擔心她,貼着她的耳垂,輕聲問:“不舒服?是不是剛剛……”
“沒有沒有,你,你你你,好好吃飯!”
秦清頭都不敢偏回來,一巴掌拍在桌上,抓起筷子,就去夾離自己最遠的一道菜。
她個子小,秦牧家的餐桌大,她伸長胳膊,也只夠到一點點,夾起來塞進碗裡,連着米飯一口吃下去,頓時瞪大眼睛!
不,居然是黃花菜!
她眼淚汪汪望着紀錚,指指自己的嘴。
紀錚立刻明白,趕緊推着她去洗手間,秦清扒着洗手檯就是一陣亂吐,最後還用了三顆漱口水,才勉勉強強衝乾淨嘴裡的黃花菜腥味,疲憊的靠在輪椅上,看着鏡子裡狼狽的自己,腦海中飄過一行字。
自作孽,不可活!
秦牧和孟胥在她夾起黃花菜的瞬間是愣了下的,而後眼睜睜看着她吃下去,連孟胥都沒忍住,震驚的放下筷子,準備看戲,隨後,果然看到她可憐巴巴跑去洗手間漱口,兩人齊齊鬆了口氣,低頭繼續吃。
嗯,這還是他們認識的秦清。
這丫頭小時候跟着秦牧去夏令營,路邊有開花的黃花菜,秦牧告訴她黃花菜可以吃,她就憨憨的摘了一大堆,帶回家,晾乾了,水煮來吃,也不知道是吃的太多消化不良,還是那花兒本身有問題,當天晚上就吐得昏天黑地,還總扒着秦牧,要給他剪狐狸尾巴,被送進醫院打了三天點滴,才徹底緩過來。
從此以後,黃花菜成了秦清的一生黑,任何飯菜裡,只要有丁點黃花菜,她絕對不碰。
可秦牧喜歡,尤其夏天,涼拌黃花菜是必定要吃的小菜。
於是,就有了秦清悶頭悶腦,吃下去一生黑。
秦牧半晌反應過來,放下筷子,撲哧笑了。
這可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紀錚居然差一點兒降服了秦清最怕的黃花菜!
秦清對黃花菜的反應,一直延續到晚上,哪怕紀錚特地排隊去給她買了奶茶,到臨睡前,她打了個嗝,還是懷疑,那裡面夾雜着一丟丟黃花菜的可怕味道!
昨晚做了噩夢,秦清沒敢早睡,怕自己胡思亂想,直到做完C版‘神奇博物館’的故事設定後,才帶着極致疲憊入睡。
可剛剛睡着,甚至還有點兒清醒的意識時,她就發現自己又進入了昨天那片森林。
屍體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她自己,她穿着大紅的喜服,手中緊緊握着閃着幽幽七彩光芒的銅鏡,坐在滿是枯葉的地上。
森林裡冷極了,霧更是大的駭人,藏着霧中的眼睛也比她上次夢裡的更模糊,似乎已經變成了一簇簇幽火,在濃霧裡飄來飄去,朝她一點點靠近。
她爬起來,擡頭望天,想學着外公那樣,在天空中找北斗七星,可天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層濃濃的黑霧,把她整個人都困在裡面,讓她永遠都出不去!
腦子裡剛剛有這個想法,她就聽到一陣輕微的笑聲。
那笑聲很輕,透着詭異冰涼,她四下尋找,總覺得笑聲很近,卻看不到人。
笑聲也越來越大,甚至彷彿開始說話,秦清忍不住低頭,這回,她明確的感覺到,笑聲是從她手中鏡子裡傳來的!
秦清舉起鏡子,緩慢的看向鏡面,然後她看到一張跟她一模一樣的青白的臉,她正緩緩擡起眼皮,朝她露出一雙黑洞洞,沒有瞳孔的眼睛!
“清姐,清姐!”
有人在叫她,森林開始顛倒,鏡子猛然墜落成碎片,秦清在刺耳的女人叫聲中猛地翻身起來。
明晃晃的燈光裡,湊到她面前的,是紀錚滿是擔憂的面龐。
“小錚!”秦清一把抱住他,渾身發抖,身上溼透的衣服,緊緊貼着紀錚的身體。
“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她慌得渾身發抖,捧着他的臉解釋:“那不是我,不要被她騙,她不是我!”
紀錚愣了半天,被她捧着的臉明顯僵了下,垂下眼眸,拉着她的手,輕輕把她抱進懷裡。
“我知道,我知道那不是你。”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在秦清的枕頭下摸索。
手很快碰到個硬物,手感堅硬,微微散發着冷氣,只是手指一碰,他就感覺到一股明顯的吸力。
他立刻整個手掌壓在上面,枕頭下的鏡子微微一震,吸力消失的同時,他隔着秦清的肩,看清楚了那隻鑲着七彩寶石的銅鏡。
明亮的燈光下,銅鏡還閃爍着霧濛濛的光,看起來,那層光像是被霧照出來的。
紀錚翻過鏡面,鏡子裡一道黑影迅速閃過,很快就什麼都看不到了,甚至連鏡面都像是被磨得沒了光彩,什麼都看不清楚。
他把銅鏡塞進自己的上衣兜裡,這才低頭看秦清。
“清姐,你做噩夢了。”
秦清愣了半晌,疲憊的點點頭。耳邊彷彿還回響着那女人的尖叫:“從此以後,我就是你了!我就是你了!”
“小錚,你說這世上會不會……”
真的有鬼?
擡頭觸到紀錚乾淨的眼睛,秦清突然笑了,她真是魔怔了,怎麼能把夢當真呢?
“你怎麼過來了?”她轉而問。
“我們……”紀錚好像有些爲難,轉頭看看門口。
那裡,秦牧、孟胥、桂芬和丁香阿姨,四個人,排排站,把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
“聽到你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