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輕歌一怔,看着程紫璇這張熟悉但又開始漸漸陌生的臉,這明明是同一個人的同一張臉,爲什麼會帶給他如此荒謬的異樣?
“少爺?你的妹妹?你到底在說啥玩意兒啊。”傅輕歌疑惑道。
程紫璇捂住嘴,呵呵一笑,露出了傅輕歌完全沒在程紫璇臉上見過的眼神,那眼神明明嫵媚妖豔,但卻藏着毒蛇一般的陰狠。
傅輕歌被程紫璇看的有些發憷,把頭別過去,看向她的更衣室。
“你什麼時候在這裡成了臺柱,不是前一陣子纔剛剛到富江市來,前臺的服務生還說你已經在這裡一個多月了。”傅輕歌說道。
“前一陣子剛到富江市?”程紫璇道。
“難道不是?”傅輕歌被繞暈了,更加的迷惑了。
程紫璇意味難明的笑着道:“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來富江市已經很久很久了,久到我已經不想記起以前的事情了。”
“喂,搞人心態也應該有個限度吧?你前兩次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好在那兩個地方挺好找的,但這次我可是下了血本,花了不少錢才找到你在這裡的,我們正事還沒做完啊。”傅輕歌有些生氣了。
兩人不再說話,而是各自對視了一眼。
程紫璇並不打算回答傅輕歌的話,只是自顧自的開始卸妝。
卸妝紙暈染了卸妝水之後,輕輕地在臉上擦拭着,臉上的脂粉像是刷牆粉一樣一點一點的掉到紙上,擦去眼影,擦去眼線,慢慢地再把修容和底妝也卸掉。
這麼複雜繁重的妝容僅僅只是爲了跳三支舞曲也是有夠拼命的。
她並沒有假睫毛,因爲她的睫毛已經足夠長了,傅輕歌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甚至還想過,程紫璇在下雨天的時候應該是不需要打傘的,因爲眼睛根本是不會進水的,這麼長的睫毛跟雨刷也差不了多遠。
程紫璇的頭髮很長,被她整整齊齊的束在了後腦勺,綁起了一個高馬尾,這樣的動作常常能夠在愛情動作電影裡看到,當然,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一般就說明要進入到萬衆矚目的重頭戲了。
不過程紫璇肯定不是電影女主角,傅輕歌也沒有精蟲上腦到這種程度,不至於看到這個畫面就能浮想聯翩。
傅輕歌只知道女人化妝很麻煩,但不知道原來連卸妝也這麼麻煩,畢竟卸妝並不能像把牆皮扣下來那般簡單粗暴,這個承載着牆皮的牆身,是化妝人的臉皮。
“不只是化妝麻煩,連卸妝也是麻煩的要命啊。”
傅輕歌打了個呵欠,他生命中寶貴的二十分鐘已經悄然流逝,然而程紫璇一點都沒有疲倦的姿態,不停地在臉上塗塗抹抹。
“化妝是爲了讓自己變得風華絕代,而卸妝是讓自己變回原來灰頭土臉的樣子,這其中的落差,自然需要慢慢地恢復。”程紫璇說了一句傅輕歌聽不太懂的話。
“風華絕代這個詞會從你嘴裡說出來,我是有點意外的,因爲平日裡你幾乎是素面朝天,跟你清晨出門的幾天,幾乎就沒見到過你精心打扮過。”傅輕歌說道。
“不可能的,女人,只要是注重自己外在的女人,並且在化妝上有一定心得的女人,絕對不會讓自己素面朝天。”程紫璇說道。
“我尋思着你也不注重自己的外在吧。”傅輕歌小聲吐槽道。
程紫璇沒有回答,繼續做着手頭上的事情。
幾分鐘後,程紫璇卸妝已經完成了,但她又忙不迭的往自己的臉上添了一個新的妝容,不知不倦,一心沉湎在自己的改頭換面工程中。
“我曾經跟一個人說過,一個男人生命中會浪費掉很多的時間,而現在看來不只只是女人穿衣服和脫衣服的時間,更多的還是要算上化妝的時間。”傅輕歌說道。
“說的沒錯。”
程紫璇新的妝容已經完成了,很簡潔,只是稍稍的描了一下眉毛,修容了一番臉頰,讓自己看上去更加清冷一些,完全和舞臺上那妖豔無邊的羅煙小姐判若兩人。
傅輕歌敢肯定,現在去路易酒吧裡隨便拉一個男客過來,告訴他面前這個女人是羅煙小姐,他們絕對會認爲自己是精神病患者。
亞細亞四大邪術之一的化妝術,傅輕歌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只不過程紫璇的底子實在太好,只要不是惡意搞怪的話,根本就不會醜到什麼地步去。
這讓傅輕歌產生了一種錯覺,就是他隨便替程紫璇描描眉都勉強能看。
“羅煙是你的花名嗎?倒還和你剛剛的扮相挺符合的。”
傅輕歌終於把話題拉回了正軌,再讓程紫璇拖延下去,晚上就沒有時間閒逛了。
“花名?當然不是了,這是我的本名。”程紫璇笑道。
“本名?拿我尋開心要有個限度吧?”
傅輕歌語氣顯然不快了起來。
“自然是本名沒錯了。”程紫璇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說道。
此時的傅輕歌滿腹的狐疑,但程紫璇這樣軟硬不吃拒不回答的態度讓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其實按照他以前的性格來說,早就扔下程紫璇自己一個人回家去了。
畢竟他也不是程紫璇的爹媽,更不是他們苗族部落的長輩之流,她是死是活跟自己沒多大關係,失不失蹤也無所謂,退一萬步說,就算是五毒聖典的事情,他也只是做到分內之事,能幫就幫,幫不上也就說一聲愛莫能助,也不是什麼大事。
真正讓傅輕歌無計可施的是,家裡那三個幾乎失了智的,嗷嗷待哺的女孩。這三個女孩身上的狀況明顯是不容樂觀,從珍寶閣的拍賣會出來之後,情況幾乎是每分每秒的變得嚴峻起來。
並不是她們的病情加重又或者是什麼原因,而是她們和自己生活的越久,暴露出來的男女性之間的差異也就越來越多。
傅輕歌自認爲他可沒有到能夠對着三個漂亮的,對自己又驚恐萬分的女孩有任何的衝動,沒有程紫璇的幫忙,這三個女孩恐怕是要活活餓死,因爲她們實在是太過害怕傅輕歌了。
就連傅輕歌看她們一眼,她們都要瑟瑟發抖上好久,讓傅輕歌不由得懷疑,自己不是花了大代價將她們贖了出來的那個人,而是將她們迫害成這不人不鬼的模樣,還給她們餵了好多毒藥。
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看來還真是不應該同情心氾濫,把自己當成救世主到處拯救無家可歸少女,恐怕只有日漫二次元男主角纔有這種資格吧。
正所謂有車有房,父母雙亡,不是有妹,就是青梅。
如果能再選擇一次的話......好吧,傅輕歌還是會選擇救她們,這沒什麼好說的,買回家裡雖然麻煩,但是眼睜睜看她們被推進火坑裡,傅輕歌是決計辦不到的。
“你也不用疑惑了,我的確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我的本名的確叫做羅煙,程羅煙。”這個和程紫璇長得幾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女人,說自己是另外一個人。
程羅煙?傅輕歌猛然想起,程紫璇來到富江市,不僅僅是來找五毒聖典的,最重要的還是,來找她的姐姐。
眼前這個自稱程羅煙的女人,和程紫璇不說十分神似,也有九成九的相像,如果要說她是程紫璇的姐姐,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你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和我妹妹程紫璇待在一起吧?”
程羅煙放下了眉筆,對着鏡子露出了一個清淡的笑容,不再是濃妝豔抹的豔麗模樣,多了幾分真實,少了幾分妖豔。
“是,我的確跟程紫璇待在一起蠻久的。”傅輕歌道。
這何止是待在一起很長時間,簡直就是朝夕相處了,只不過兩人並不像各種爛俗愛情劇本一樣,因爲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斷碰撞摩擦,接着擦出了火花的劇情。
傅輕歌此時只想狠狠地給程紫璇一掌,把她的腦幹拍麻痹了,省得她有能力到處東奔西跑。
當然,拍腦幹很容易死人的,傅輕歌也只是想想而已。
不過聽了程羅煙的話,這下傅輕歌終於能夠確定了。
程羅煙既然能夠準確無誤的喊出程紫璇的名字,這就意味着她們之間至少有着某種聯繫,加上她這張臉,如果不是程紫璇的姐姐那還真是活見鬼了。
“你怎麼知道我一直和她待在一起?”傅輕歌問道。
程羅煙笑道:“我們苗族部落的女人,自出生以來,無時不刻和毒物毒草打着交道,正所謂物極必反,本身就會生出某種香氣,再加上我們修習的功法相似又是親姐妹,導致了我和她的身體有着不同於其他族人的特殊的異香。當然,這香味一般人是聞不到的。”
“所以你們就算是眼睛瞎了,可以用鼻子聞出對方是不是你的妹妹?這不是比導航犬還好用?”
傅輕歌抽了抽嘴角,真不知這時候該說什麼好。
一心一意找妹妹,結果妹妹沒找着,反倒找着了妹妹苦心孤詣想要找的姐姐,無巧不成書都不是這麼一回事的。
“算是吧,我妹妹一向脾氣急躁,如果對你不信任的話,你恐怕早就被她身上的一衆寶貝們啃得骨頭都不剩了,怎麼可能身上會留着她那麼重的味道還像沒事人一樣。”程羅煙說道。
“......”
一說到寶貝兩個字,傅輕歌就想起了程紫璇談起毒物時,臉上的表情像是清泉流淌,她的目光裡宛如氾濫着星河,那興奮的讓傅輕歌不知所措的模樣,絕對是對毒物愛的深沉的表現。
“對了,爲什麼我妹妹會跟你待在一起?她不在苗族部落裡潛心研習武道,怎麼跑了出來?”程羅煙皺了皺眉頭,問道。
“她是出來找你的,順帶着找找你們部落裡遺失的五毒聖典。”傅輕歌聳了聳肩膀,說道。
“紫璇出來找我?遺失的五毒聖典?”
程羅煙此時表現出來的迷惑不下剛剛的傅輕歌。
“爲什麼要出來找我,我明明給她留了一封信,上面把我要出一趟遠門都交代清楚了。還有,五毒聖典遺失了爲什麼你一個外人會知道?五毒聖典怎麼可能會遺失?”
程羅煙花容失色,說道:“沒想到我離家不過個把月的時間,就接連發生了這麼多的大事。”
“事實就是如此,你可別告訴我,你一個武者,就算是跑到了酒吧來當一個臺柱舞女,也半點都不關注富江市武道發生的大事吧?”
傅輕歌淡淡地看着程羅煙一副慌張的模樣,不禁有些想笑,當下她的演技似乎不如舞臺上那般圓潤自然,是有不少瑕疵的。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和這些事有着無數的關係似的,難道你覺得是因爲我離開了部落,才導致的五毒聖典遺失?”
程羅煙冷笑,說道:“你一個外人未免也太過多管閒事了,我們的家務事輪得到你指指點點?”
“是輪不到我指指點點,只不過你妹妹差點給人殺了,想殺你妹妹的那個人,名字叫趙海逸。”傅輕歌說道。
“海逸?不可能,紫璇根本就沒見過幾次海逸,她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動手的理由,爲什麼他要殺了紫璇?”
程羅煙似乎被傅輕歌的話激怒了,不分青紅皁白便突然暴起,手中的眉筆被她當成了絕佳的暗器,激射出去,直指傅輕歌的心口。
傅輕歌顯然沒想到程羅煙會突然動手,情急之下已經是慢了半拍,好在他的實力遠在程羅煙之上,接下這支眉筆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但在傅輕歌提氣凝神,伸出食指中指準備夾住眉筆的時候,突然腹部傳來了劇痛,感覺到自己的胃袋似乎被人用手提着,不停地搖晃着,幾欲嘔吐。
眉筆已經越來越近,傅輕歌無奈,只好展露出自身的氣場,將眉筆停在了距離自己僅僅只有一米的距離,將其浮空,而眉筆帶來的破空之聲也在這一瞬間內,消散於無形。
“你這是......”程羅煙如臨大敵一般,警惕的看着傅輕歌,“爲什麼羅蔓草沒有給你帶來影響?”
傅輕歌輕輕咳了幾聲,說道:“你在化妝的時候混入毒草粉末的確出乎我的意料,我可是一點惡意都沒有。”
程羅煙聽到這句話,獰笑道:“我不管你有沒有惡意,既然打擾了我想要的生活,那麼你就要付出代價,這個代價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