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起這事,萬度歸也是一臉的無辜和無奈,“別說你不知,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陛下爲何要把我下大獄,那日我來平城後就進宮求見,進宮之後連陛下的面都沒有見到就被抓了起來關到了這裡!”
趙俊生聽了這話,心中更是疑惑了,皇帝到底是爲何要把萬度歸關起來呢?不可能毫無理由啊,拓跋燾年紀輕輕,又沒有神經病,這其中一定有不爲人知的原因!
趙俊生想了想又問:“屬下聽說是外都坐大官拓跋素負責審理您的案子,不知是否過審了?”
“剛關進來的第二天就審了一次,不過都是問的一些令人摸不着頭腦的問題,此後再未審過”。
那就更奇怪了!
趙俊生也想不通這其中的原因,他想起萬語桐的事情,詢問:“軍主,萬小姐是跟您一起來了平城吧?您現在被關在大牢,她一定是急壞了吧?”
萬度歸嘆道:“我已好幾個月沒有見到桐兒了!那日我帶着親兵家將途經善無縣城打算把她接到平城,沒想到那宅子裡已經空無一人,我當時急瘋了,破門而入查看,發現宅子裡已經很久無人居住,我又派人打聽周圍的鄰居,他們說今年剛開春不久那宅子就沒人住了!”
“軍主您不是派了人在那兒護衛萬小姐嗎?那些護衛呢?”
萬度歸一臉焦急道:“我也納悶呢,爲何那些護衛也不見了!”
趙俊生急忙安慰:“軍主您別擔心,萬小姐可能已經入宮了,您在宮中應該有熟人吧?找人打聽一下就清楚了”
“不可能,桐兒若是進宮不可能不跟我說!”
趙俊生思索了一番對萬度歸說:“軍主您別急,我出去之後派人四處找找,我相信小姐應該沒事的!”
沒過一會兒工夫,一個獄卒提着食盒走了進來,趙俊生接過食盒打開,把酒菜拿出來一一擺在地上,倒上酒跟萬度歸一邊喝一邊說話。
萬度歸的情緒很低落、很頹廢,一壺酒趙俊生只喝了一杯,其餘都被萬度歸一個人喝光了,喝了之後整個人醉得不省人事。
趙俊生只好離開監牢與呂玄伯一起返回客棧。
回客棧的路上,兩人騎着馬說着萬度歸之事,呂玄伯問道:“少爺,接下來您打算怎麼做?”
趙俊生把這件事情想了好多遍,如果萬度歸說萬語桐沒有入宮,那麼他懷疑萬語桐並沒有出意外,而是自己離開了,至於去了何處,沒有人知道,離開的目的自然是要躲着拓跋燾。
“萬將軍這邊不缺人照顧,他在平城有一座宅子,家將萬全和一干親兵都住在那宅子裡,他們每天都去看望他,給他送飯食酒菜!萬小姐也許就在皇宮內,因惹怒了拓跋燾,使得萬將軍受到了牽連,我得想辦法確定萬小姐是否在皇宮內!”
趙俊生這話說完後,呂玄伯語氣平靜的說:“少爺,您發現什麼嗎?”
趙俊生淡淡一笑:“不就是被幾個小鬼盯上了嗎?”
“要不要我去解決他們?”
“別輕舉妄動!”趙俊生制止,“不用擔心,也不要回頭,咱們裝作若無其事、毫無察覺的返回客棧就行了!自從我們出現在番獄門口就被他們盯上了,我懷疑這事與萬度歸有關,若我的猜測是對的,那麼這幾個人的身份就不簡單了,很有可能是白鷺的人!”
北魏官員白鷺,這是一個官名,就相當於明朝的錦衣衛指揮使,特務頭子!只不過白鷺的勢力、手下實力都遠不及錦衣衛,但這個北魏朝廷的特務機構絕不是好惹的。
一夜無話。
清晨,鳥兒在窗外的樹枝上嘰嘰喳喳的叫着,趙俊生打着哈欠起了牀,他走到窗前把窗戶推開一條縫隙,大街上人來人往,不時傳來叫賣聲。
對面的店鋪屋檐下蹲着兩個閒漢,兩人相隔七八丈,眼睛不時往客棧這邊瞟上幾眼。
趙俊生想了想,把窗戶關嚴實,換上一身常服,轉身到房間外叫店小二打來涼水洗漱,洗完了叫上呂玄伯等人下樓吃早飯。
早飯就是幾個蒸餅、兩碟鹹菜,趙俊生埋頭苦幹,一邊吃邊說:“老呂,今日你帶着他們就留在客棧內,要出去也要一起出去,不能走散!我得避開外面兩個盯梢的辦一件事情!”
呂玄伯也知道趙俊生的身手不凡,一般不會出什麼問題,於是答應:“好!”
吃完早飯,趙俊生從後院翻牆出了客棧,一個人在平城內閒逛,走着走着就來到了皇宮附近。
皇宮與外城之間有兩道城牆,一道是外城牆,另一道就是宮牆。外城牆與宮牆之間還有大量空地,中軸線左右兩側分別建有太社和太廟。
中軸線通往宮門,宮門兩側有象魏(宮門外的一對高建築,也叫闕)。
趙俊生坐在外城牆邊上的一棟酒樓二樓靠窗的位置一邊飲酒吃喝,一邊觀察着下面大街上來往。
一頓酒食快要吃完時,趙俊生看到下方一人正向外城牆城門方向走去,立即丟下一把銅錢跑下樓追了上去。
“這位公公,等一下!”趙俊生叫住前面走的一個小太監。
小太監聽到聲音停下轉身看了看趙俊生,皺眉問道:“你這人叫住咱家有何事?若無事就速速離去,別耽擱咱家回宮給娘娘送胭脂水粉!”
趙俊生看了看小太監,見他手裡拿着一瓶上等胭脂水粉,看這瓶子就知道不是一般的東西,應該值不少錢,這小太監應該是宮裡某位貴人身邊的人。
他拱手道:“這位公公,在下趙俊生有禮了!在下在宮中有一同鄉名叫宗愛,在皇帝陛下身邊當差聽用,在下想請公公幫個忙給宗愛傳個口信過去,這是一點小小心意,還請公公無論如何幫這個忙!”說完遞過去一個金餅。
小太監有些詫異,他沒有接金餅,“你是宗公公的同鄉?”
“正是,我們既是同鄉又是同窗!”
趙俊生看着這個小太監的反應,覺得他應該是認識宗愛的。在皇帝身邊當差的,別說宮內太監宮女們,那些大臣們哪個不巴結?豈能連他們都不是認識?
小太監笑着說:“原來如此,你叫趙俊生是吧?傳一句話的事情,用不着這樣,你想傳什麼話給他?”
“麻煩公公告訴他,就說趙俊生來了平城,住在東二坊大街的興隆客棧,想與他見上一面,這兩日我都在興隆客棧,若他得空就來一趟!”
“好,咱家一定把話帶到!咱家叫賈周,在赫連夫人身邊當差,趙公子若見了宗公公,還請公子在宗公公面前替咱家美言幾句!”
看來這宗愛在皇宮之中混得應該不錯,趙俊生心裡嘀咕一句,他嘴上立即答應:“一定、一定,這小小意思還請賈公公務必收下,您若不收下,在下不放心吶!”
賈週一愣,立馬笑了,拿起金餅收袖子裡,拱了拱手轉身走了。
趙俊生看着賈周很快穿過了外城門,他嘀咕着:“賈周?這個名字怎麼熟悉呢?”
轉身走了一段路,趙俊生突然停下,他突然想起賈周是誰了,“我曰,好像史書記載宗安殺死太武帝拓跋燾、三子拓跋翰以及第四任皇帝拓跋餘時,身邊就有一個心腹宦官叫賈周,該不會是這小太監吧?賣糕的,剛纔聽賈周的言詞,他應該還沒有成爲宗愛的心腹,莫不是我把他們倆湊到一起的?”
“真是造孽啊!”趙俊生真的很無語,在大街上隨便碰到一個太監都能碰到賈周,他還能說什麼?
卻說賈週一路過了外城門,通過宮門查驗之回到皇宮。
這平城皇宮呈一個倒“凸”形,凸起的區域皇城區,朝廷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秘書省、諸曹衙署都設在這裡。
穿過了皇城區,賈周就進入了真正的宮城,這宮城又分爲前宮和後·宮。前宮是皇帝臨朝處理軍政要務、接見番邦使臣、祭祀之所,分爲東宮、中宮、西宮。
皇帝日常在中宮的太極殿東南側的東堂處理軍政要務,有時也去對面的西堂休息,正式朝會時一般都在太極殿。
此時正是剛到巳時,賈周心想皇帝現在應該在東堂批閱奏疏,那麼作爲皇帝近侍的宗安也應該在皇帝身邊伺候纔是,於是他直接來到了東堂門外找了一個老太監詢問:“宗公公在否?”
這老太監很警惕,“你是何人,在哪座宮殿當值?”
“回公公,小的是赫連夫人身邊的賈周,有要事要向宗公公稟報!”
老太監見賈周不像說謊,吩咐:“你在這等着,不準亂走!”
“是是是!”
老太監轉身走到東堂大門口向裡面看了看,見宗安正手挽着拂塵在皇帝御案一旁,於是悄悄向宗安打眼色。
宗愛見門外有人影晃動,擡眼一看,是他手下太監,於是轉身對拓跋燾躬身道:“陛下,奴才讓他們再送一些茶點過來!”說完退着走出了東堂。
來到門外,宗安問老太監:“何事?”
老太監指着不遠處的賈周:“那個小崽子叫賈周,在赫連夫人身邊服侍,他說有要事見您!”
賈周挽着拂塵板着臉走到賈周面前:“你叫賈周?有何事要見咱家?”
“賈周拜見宗中曹,小人的確有要事要向中曹稟報,只是······”
中曹是侍奉皇帝飲食起居的內廷機構,由宦官充任,主官稱中曹監。
宗愛見他神色,便知道這事不已讓其他人知道,於是把老太監支開。
賈周這纔開口:“剛纔小人去宮外爲赫連夫人採買胭脂水粉,返回途中遇到一人,他自稱趙俊生,說是中曹的同鄉,讓小人代爲傳話,他這兩日在東二坊大街的興隆客棧,若您有閒暇可去相聚!”
宗愛聞言面露驚喜,“什麼?趙兄來了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