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半個月,乾軍中兵各軍、各地鎮戍軍、各地郡縣兵中相繼有人因犯事被執行軍法處決,這其中甚至有六個軍一級的領兵大將,從幢將到軍這一級的將官被處決者多達一百一十六人。
還有被革職查辦並判入獄監禁的將官、軍官多達一百二十五人,又有被革除軍籍、軍階、削職爲民者多達一百六十六人。
如此大範圍、大規模的整肅讓大乾全軍上下爲之一震,軍中風氣也爲之一清,中兵各軍、各鎮戍軍和各郡縣兵將校及全軍將士們紛紛聯名上書,堅決支持皇帝和朝廷的對這些違反軍紀、敗壞風氣的人治罪。
就連即將要出征的各軍將士們在看見軍中一個個蛀蟲、老鼠屎紛紛被拿下之後都歡聲雷動,士氣大振。
領兵出征的日子即將到來,趙俊生也格外的忙碌,留守朝廷的大臣人選、留守長安的大將等等都需要安排。
“陛下,兵部尚書薛安都將軍到了!”太監進來報告。
趙俊生放下筆,“宣!”
“宣兵部尚書薛安都覲見!”
薛安都穿着官袍走了進來,做兵部尚書這幾年,他身體也有些發福。
“臣薛安都拜見陛下!”
“平身!”
“謝陛下!”
趙俊生拿出一本奏章,“這是你寫的請罪奏章,軍中出現大面積問題,你這個兵部尚書的確難辭其咎,不過軍中的問題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做兵部尚書做了三年,實際上這些問題早在三年前就出現了,但這件事情總需要有人承擔責任,朕也需要給全軍將士和朝野上下一個交代!這樣吧,你這個兵部尚書先不做了,剝奪你兩級爵位,這次朕決定親征柔然,你隨駕出征吧!”
薛安都知道趙俊生這麼做已經是網開一面了,讓他隨駕出征就等於是給他戴罪立功的機會,這畢竟是嚴重的領導責任問題,若是按照規矩來辦,他不但官職、爵位全部要革除,而且還要被貶爲平民。
“臣謝主隆恩!”
兵部尚書,其實是一個文官,高修、高旭、薛安都都坐過這個位置,但他們都是武夫,其實趙俊生也知道,他們做兵部尚書是不合格的,但朝廷之中實在沒有一個衙門可以安置這些開國元老們,這些人都是吃了沒有學問的虧。
不過讓趙俊生欣慰的是新生代的武將們都是讀過書的,這也得益於大乾朝廷大力開辦學堂,這二十年間培養了許多學子,有些學子已經步入了各行各業,有做官爲吏的、有從軍爲將的,也有經商的,還有從事格物研究的、做學問的、做教書先生的等等。
待那一批沒有什麼學識、大字不認得一個的老傢伙死了,新生代就逐漸成爲這個朝代的主人,那時的情況會截然不同,就說官場和軍中,在新生代中就有許多人能文能武,上馬可以爲將、下馬可以爲官治民。
趙俊生站在大殿門口目送薛安都離開,心下微微感嘆,薛安都有大將之才,讓他做兵部尚書根本不能發揮他的才幹,像他這樣的人,只能讓他帶兵打仗,可仗不是天天都有得打。
“陛下,林統領求見!”太監走過來稟報。
趙俊生扭頭向太監身後看去,林敬輝正站在遠處,他林敬輝還是很瞭解的,此人出身於供奉閣,是他早年間從路邊撿來的孤兒,比他的義子衛靖還大幾歲,此人沉默寡言、忠誠度高,對他的命令從不打折扣的執行,能從供奉閣脫穎而出並被安排在黑衣衛任職可見他的能力非凡。
趙俊生向林敬輝招了招手,林敬輝上前抱拳躬身見禮:“見過陛下!西域分部用飛鴿傳書傳來消息,四月十八,厭噠出兵兩萬入寇,侵犯我天雲關!”
天雲關的位置在鉢和國,是大乾與厭噠交接處的一處天然險要山口,乾軍在這裡動用大量人力和物力修建了一座雄關,駐軍三百人,準備了充足的防守軍械。
今天是四月二十五,黑衣衛西域分部設在且末城,也就是說從黑衣衛收到消息到把消息送來長安只用了五天,這個速度是相當恐怖的,看來自從林敬輝接手黑衣衛之後對黑衣衛的改變還是很大的。
趙俊生神情嚴肅,轉身走向大殿,“宣衆臣進宮議事!”
不久,大臣們紛紛趕來大殿,朝廷各衙門機構基本上都在皇城之內,距離勤政殿也並不算太遠,不到半個小時,這些人就一一到齊。
趙俊生臉色冷峻,“諸卿,剛剛收到消息,四月十八,厭噠國出兵兩萬侵犯我天雲關!”
“什麼?”
“厭噠人欺人太甚!”
“我早就說過厭噠人狼子野心!”
一時間羣臣激憤,破口大罵、義憤填膺。
兩個太監擡着一副巨大的輿圖走過來掛起來,文武大臣們都可以看得見,高旭立即走過去,拿起一個烽火小旗貼在天雲關所在的位置。
趙俊生舉起手,大臣們的吵鬧聲漸漸停而來了下來。
衆臣看了看輿圖,只見李元德站出來說:“陛下,這個消息準確嗎?今天是四月二十三,纔過去五天就收到了消息,這是不是太快了?”
趙俊生擺手:“消息是真的,諸卿毋庸置疑!把諸卿召來就是要讓諸卿一起商議一個對策,我朝要如何應對,對柔然的出兵是否正常進行,諸位都說說吧!”
“陛下!”李元德抱拳道,“爲了穩妥起見,臣以爲應該暫緩對柔然出兵,先打退了厭噠人的進攻再做計較!若我大軍此時出兵漠北,一旦厭噠人殺入西域,我朝又沒有足夠的兵力進行馳援,西域局勢只怕就會糜爛!”
“臣附議!”
“臣附議!”
接二連三不斷有大臣站出來對李元德的想法進行支持。
許彥站出來拱手說:“陛下,臣以爲對漠北柔然出兵可以照常進行!首先,出兵漠北的詔令已經下達,若是更改,恐會引起軍心不穩、會造成士氣下降;其次,厭噠人不足爲慮,我朝在西域駐軍一萬兩千人馬,難道這些兵馬都是擺設嗎?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正是要讓他們效命的時候到了,再說西域各國都有一些兵力,若是進行徵召,可湊出西域聯軍兩萬,所以我們在西域的實力並不弱,如果兩線作戰的後勤壓力太大,臣建議下令讓高進之徵召西域各國兵馬組成聯軍以逸待勞,先防守,派兵增援天雲關,只要我們不停的增援天雲關,厭噠人久攻不下只能撤軍或另尋他處再攻,我們有足夠的兵力和時間與他周旋!待陛下收拾了柔然人,再來收拾厭噠人也不遲!”
東方辰站出來拱手:“陛下,臣以爲許公之言有理,出兵柔然的詔令既已下達,就不能輕易更改,西域的局勢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就算西域丟了又如何?厭噠人還能一口氣殺到長安來嗎?等殺敗了柔然人,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臣附議!”
“臣附議!”
趙俊生把目光投向大將們,“軍方是什麼意見?”
高旭站出來抱拳道:“陛下,臣覺得應該先打柔然,厭噠人的威脅不足爲慮,厭噠人既然已經決定翻臉,絲路就已經出現了問題,西域丟不丟都無所謂,先幹掉了柔然再回頭對付厭噠人,那時再看他能不能蹦躂得起來!”
“臣只聽陛下號令,陛下說先打柔然就打柔然,先打厭噠就打厭噠!”常昆站出來抱拳道。
其他武將一一站出來抱拳齊聲道:“請陛下下令!”
趙俊生沉思一會兒,語氣堅決道:“出征柔然的決定不變,四月二十八開拔!下令給高進之,命他徵調西域各國兵馬在疏勒集結,派兵增援天雲關、輸送補給輜重,朕給他便宜行事之權,望他慎用!”
高旭答應:“遵旨!”
隨軍出征的大臣和武將已經早就定下來了,這些人也都接到了命令,他們還有四天的時間做準備、和家人團聚。
衆臣散去之後,趙俊生召見了候官司司正王坦之。
“封沓那邊的情形如何?”
王坦之抱拳回答:“目前爲止,封沓該見的人都見了,不該見的人也見了,我們已經拿到了入夥的官員和武將名冊,按照他們的計劃,目前他們正在蓄積力量,只待兩國打起來,封沓這邊就開始發動!”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臣不太確定,據獨孤進所說,在一次秘密聚會時,封沓曾經無意中透漏出一句話,說柔然這邊一旦出兵,南朝也會響應。臣在懷疑是不是柔然人派往建康的使者已經與南朝方面談妥了,上次南朝皇帝劉駿驅趕柔然使者只是在做戲給我們的探子看,在迷惑我們!”
趙俊生皺起了眉頭,他想起林敬輝曾經說過黑衣衛建康分部的暗探報告說柔然使者始終了,他們被劉駿驅趕出皇宮之後突然在使館始終,黑衣衛暗探出城追蹤了好幾天也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
這麼說來,劉駿和柔然使者聯手用了這一計迷惑黑衣衛暗探的可能性很大,他們爲什麼這麼做?自然是讓大乾放心出兵柔然,等大乾大軍進入漠北,南朝這邊就會出兵攻打大乾的南疆。
趙俊生沉思了一下,當即對王坦之說:“入夥的那些人的檔案都準備好了嗎?”
“全部記錄在案了!”
趙俊生道:“在出徵之前,朕必須要解決這個禍患,你速速去把這些人的檔案卷宗拿來,抓人殺人的事情太過敏感,你們候官司不宜出面,名不正言不順,還是交由皇城司去辦!”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