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呵,果然不能小看古人!
“這位大哥,又不止我一家店賣衣裳,城內十幾家成衣店的衣裳價錢都差不多,你隨便去哪一家都能打聽到,我要是騙你們,你們也不會答應是不是?各位如果有興趣可以看看,買一送一可不是一直都有,賣完爲止啊!”
趙俊生臉上堆着笑應付,其實他心裡最清楚,服裝行業從古至今的利潤空間都非常大,無論是買一送一,還是買三送二,都不可能虧本,無非是薄利多銷,而他的目的只是要快速回籠資金而已。
在以物易物的北魏,貨物的價值並沒有非常明確的標準,這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間了。
“這一套灰色襦裙怎麼賣?”一箇中年人拿着一套衣裳問道。
趙俊生立即道:“若您給錢的話,一套四百二十錢;若是布料換,上等布料需一丈,一般布料需一丈五;若是絹,則需六尺;帛五尺五寸,若用錦換······”
“就這兩套吧!給你錢!”
貪小便宜是一種普遍的心理,人人都抱着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的想法,而且人們都有盲從跟風的心理,看見有人選購,其他人也也開始挑選。
打包、收錢、收貨,趙俊生忙的不亦樂乎,花木蘭也從目瞪口呆中回過神來,立即上去幫忙收錢、打包。
消息很快傳開,都想圖個便宜,前來購買的人羣幾乎都把整條街堵住了,趙記製衣店門前好不熱鬧。
直到午時過後,人羣才漸漸散去,因爲鋪子裡的存貨已經全部賣完,一件不剩了!
趙俊生和花木蘭把攤子收進店內後已經累得腰痠背痛,二人搬着錢箱開始在櫃檯上數錢。
“一共三十六緡兩百三十五錢!”趙俊生嘀咕了一句,他又看了看店裡堆在一旁的糧食、絹、帛、布,說道:“這些倒是可以拉去賣掉,又能回籠一筆資金,不過就算把這些全部賣掉,所得錢財也不足以償還拖欠興源染布坊的貨款啊,看來還得再想想辦法!”
趙俊生看了看這些東西也頗感無奈,此時的北魏朝廷根本就不鑄造錢幣,市面上流通的錢幣幾乎都是東漢五銖錢、曹魏五銖錢,還有少量的兩晉五銖錢,但因爲這些錢幣存留較少,市面交易有四成都是以物易物,布和帛成爲主要的貨幣而流通,用糧食交易也比較流行。
花木蘭說道:“這些布、帛、絲還能留着用,這些糧食你一個人也吃不了,不如去找一輛馬車過來拉到糧市賣了!”
“嗯,木蘭你看着店,我去找馬車!”
花木蘭叫住他:“你身子還沒有完全復原,還是你留下看店吧,我去找馬車!”
沒過多久,花木蘭就叫來了一輛馬車,她招呼車伕:“這位大哥幫個忙,把店裡這些糧食搬上車!”
“好咧!”車伕答應,走到店裡扛起一麻袋糧食就往外走。
而花木蘭卻是左右兩隻胳膊下各夾着一麻袋糧食,趙俊生看得目瞪口呆,他完全沒想到外表看上去略顯柔弱的花木蘭的身體內竟然蘊含着如此強大的力量,一麻袋糧食最少也有一百五十斤,她就這樣夾着兩麻袋糧食健步如飛。
一馬車糧食拉到糧市很快就賣掉了,趙俊生和花木蘭還在城裡轉了一圈,在幾家店鋪定製了幾樣東西,這才慢慢逛回店裡。
隔着老遠,二人就看見店門口等着三個人,趙俊生認得其中一人是睢陽城內最大的布莊的掌櫃姚德生,身後站着兩個隨從。
姚德生看見趙俊生回來,拱手笑道:“趙掌櫃,等你老半天了,你可總算是回來了!”
趙俊生回禮笑道:“對不住,我不知道姚掌櫃會來,剛纔帶着未婚妻在城內遊玩了一番!”
“年輕果然是好啊,趙掌櫃賢伉儷好生恩愛,真是羨煞旁人吶!”姚德生開了一句玩笑話,又對花木蘭拱手行禮:“見過姑娘!”
花木蘭顯得很落落大方,道了一個萬福:“姚掌櫃有禮!”
趙俊生打開店門,把姚德生請進店內就坐,花木蘭給二人泡上茶水送來,然後回到了後院。
“姚掌櫃請用茶!”趙俊生拿起茶盅向姚德生示意一下,問道:“不知姚掌櫃來小店所爲何事?”
姚德生喝了一口茶說道:“上次趙掌櫃說想要把這間店賣給鄙人,當時鄙人覺得趙掌櫃要價過高,沒有答應,而鄙人給的價錢,趙掌櫃又嫌太少,這單生意就沒有談成。這日子鄙人考慮了一番,覺得鄙人給的價錢的確低了一些,你看這樣行不行,鄙人出價八十緡錢,如何?”
八十緡?這店最少值一百二十緡!姚德生想要用八十緡的低價賣下這店還真是敢開口。
趙俊生忍不住心裡嘀咕了一句,他從記憶中知道,以前他這間店的生意是很好的,因爲這間店在兩條街道的交叉十字路口,地理位置好,人流量大。
自從去年開始,這姚德生就看上了這家店鋪的位置,想要盤下來,當時趙貴還沒死,自然不肯賣出去,姚德生就仗着自己財雄勢大聯合其他布店、裁縫店、成衣鋪進行打壓,不但截斷貨源,還進行價格戰,趙貴這小本生意哪裡是對手?一氣之下就病倒了,就此撒手人寰,店內的生意也是每況愈下。
趙俊生笑了笑,起身對姚德生拱手道:“實在對不住,當時我店裡經營不下去了,急需錢財週轉,所以才找到姚掌櫃想要把這間店盤出去,不過如今我卻是沒有賣店的打算,您看我這店裡的成衣都已經賣出,資金方面也不再那麼緊張,所以······讓姚掌櫃白跑一趟,實在過意不去,見諒,見諒!”
姚德生背後左邊的隨從忍不住說道:“趙掌櫃,你這也太不厚道了吧,當初可是你找我家老爺要賣店鋪的,如今我們老爺誠心上門跟你談價錢,你卻又不想賣了,做生意可不是你這麼做的!”
姚掌櫃對隨從擺了擺手,呵呵一笑,“趙小兄弟,這樣,我再加十緡錢,你看如何?”
“姚掌櫃,這不是加錢的事啊,您老也知道,這店鋪是我阿爺傳給我的,如果不是被逼得沒辦法,誰會把祖業給賣掉?你說是不是?再說了,這店鋪是我唯一的立足之地了,若賣了它,我就得流落街頭,您總不能讓我睡大街不是?”
姚德生看着趙俊生,略作沉吟道:“趙兄弟,你自己開個價,鄙人若是覺得可以,咱們就成交,若是鄙人覺得價錢太高,鄙人就當沒來過,買賣不成仁義在嘛,日後見面了還得一起吃酒!”
趙俊生不由苦笑,連連拱手作揖:“姚掌櫃,這真不是錢的事······”
“得了,鄙人明白了!”姚德生起身,對趙俊生拱手道:“日後趙兄弟若是想賣了,還可以來找鄙人!”
“實在對不住,讓姚掌櫃白跑一趟,您慢走!”趙俊生拱手作揖,目送姚德生帶着兩個隨從離去。
姚德生帶着兩個隨從離開趙記製衣店鋪後放慢了腳步,原本一副彌勒佛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副陰沉得可以滴水的臉孔。
跟在右邊的隨從出聲道:“老爺,這事難道就這麼算了?您爲了得到這個店鋪可是謀劃了一年多啊,此時放棄,這一年多來所作的豈不都白費了?”
姚德生沉着臉用陰冷的語氣道:“趙記製衣這麼好的地理位置,趙氏父子不懂經營,簡直是暴殄天物!本老爺既然看中了它,就絕不會輕易放手,不得到它絕不罷休!”
“老爺,那姓趙的小子死活不肯賣了,那您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姚德生冷笑道:“既然這小子不識擡舉,那就向給他來點開胃菜!這樣,你附耳過來!”
左邊隨從上前附耳過去,姚德生低聲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隨從聽得連連點頭:“明白,小的知道怎麼做了!”
趙記製衣店鋪內,花木蘭從後院走到趙俊生的身邊問道:“俊生哥哥,這個姚掌櫃是來做什麼的?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趙俊生搖頭嘆道:“這姚大掌櫃來者不善吶,他想盤下我這店鋪,如今我雖還欠着染布坊不少貨款,但也還沒到賣店鋪的地步!其實我們店鋪以前生意還是很不錯的,就是因爲這姚掌櫃看上了這店鋪,才心生歹意聯合染布坊、城內所有布莊和裁縫鋪打壓我們趙記製衣,染布坊不再給我們供貨,城給其他布莊、裁縫鋪、成衣鋪子都聯手壓價,以致於我趙記製衣經營困難,寸步難行!”
花木蘭聞言憤憤不平道:“沒想到這個姓姚的如此可惡,若他再來,我定要打斷他狗腿!”
趙俊生怔怔的看着花木蘭,花木蘭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表現似乎有些不太淑女,臉色頗爲尷尬,連忙解釋道:“我只是說說而已,我一介女流哪能跟他動手?”
趙俊生搖頭道:“直到目前爲止,姚掌櫃所用手段都是正常的商業競爭手段,並未動粗,我們若先動粗就落了下乘,也容易給人留下口實!對了,我先前縫製了一條新錦幡,你幫我把舊幡取下來,把新錦幡掛上去吧,換一個醒目的招牌希望能夠引起街上行人的注意力!”
“好!”花木蘭答應,轉身從裁縫工作臺上取了新錦幡就走到門外換下舊的,然後回到後院去打掃衛生。
這時外面卻又走進來一人,一看才得知這是興源染布坊的東家王興源,他心裡咯噔一聲,立馬明白對方是來幹什麼的了,肯定是來催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