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以後。
瀋陽郊區,某農村,一片廢棄荒涼的磚廠廠區裡,漫天風沙,吹起無盡灰塵,一個用剷車推出的巨大深坑裡,我獨自一人,面無表情的叼着煙,坐在一塊石頭上,帶着手套的左手,拿着一把手槍,石頭旁邊,豎着一把鐵鍬……
“哥,幹嘛呢?”我聲音嘶啞的衝着電話說了一句。
電話另一頭明顯愣了一下,隨後一個聲音焦急的說到:“快,風子,替我打兩把!!”
“呵呵,打麻將呢?”我滿臉笑意的問了一句。
“哈哈,你個白眼狼,咋滴?當大哥了,把小旭給忘了?”電話裡面傳來腳步聲,過了三秒,才傳來爽朗的笑聲。
“你長的那麼磕磣,咋能把你忘了呢?哈哈!”我笑着損了旭哥一句。
“操,我就和李猛呆的,要不其實我他媽挺帥的……”旭哥呲牙說了一句。
“猛爺,他們……好麼?”我低頭吸着菸捲,緩緩問了一句。
“買賣都已經進入了軌道,平時基本沒啥事兒,現在一個個養的膘肥體壯,好的不得了!”旭哥笑着回我了一句。
“哥……我想家了!”我聽着旭哥的話語,眼睛通紅,一滴眼淚,啪的一聲滴在了菸捲上……
旭哥聽完我的話,沉默了半天,用鏗鏘有力的聲音,緩緩說了一句:“飛,遇到啥難事兒了,跟哥說說,你解決不了的,還有我呢!!”
“哥,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一直想給你打電話!!但我不敢,真的不敢!!我最怕你說的就是‘還有我呢’……真的!”我渾身顫抖着,斷斷續續說到。
“飛,我挺煩聽到你這種聲音……但還想聽到你這種聲音,你說爲什麼??”旭哥嘆了口氣,緩緩問道。
我聽完旭哥的話,怔怔流着眼淚,沉默不語。
“兄弟之間,刺耳反對的聲音,是一種關心和心疼,試着接受它,你會發現這種聲音,要比所謂的理解,更暖人心,更有人情味兒!”旭哥再次說了一句。
“我……明白了!”身處跟旭哥同樣位置的我,很容易就能理解他的意思。
“遇到什麼難事兒了?!”旭哥停頓了一下,緩緩問道。
“沒事兒了!!”我思考了一下,擦了擦眼淚,淡淡的說到。
“飛,送你一句話!”
“你說,哥!”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
旭哥說完,我低頭沉思了一下,緩緩說到:“我試試吧!”
“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我問了一句。
“這句話我試了15年,但還沒能讀懂它,我估摸着,如果有一天我讀懂了,你就去仙界看我吧!”旭哥挺JB冷幽默的整了一句。
“……哈哈!!”我跟個孩子一樣,破涕爲笑。
“旭老爺心理診所,隨時歡迎您的諮詢!”旭哥也開心的說到。
“哥,等我,我很快回去!”
“我一直在等着!”
“掛了!”
“掛了!”
和旭哥的交談,可能不用幾句話,甚至我能靜靜聽着他呼吸的聲音一會,我就會很脆弱,很舒心,我和旭哥之間關係,好像不論是我到達何種境地,何種地位,他在我身前的那個影子,永遠那麼高大,永遠值得我無比信任的依靠。
這跟智商,地位,財力,沒有任何關係,但我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我掛斷電話,坐在石頭上,等了不知道多久,一輛破舊的麪包車,緩緩駛來,吱嘎一聲停在了大坑上面,三個身影,打開車門,緩緩的走進,這全是浮灰的坑裡。
我擡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坐在原地,低頭把玩着手槍。
“飛,人我帶來了!”大康看着我,淡淡的說了一句。
“嗯!”我點了點頭,擡頭看向譚平和丹丹,緩聲問道:“想說什麼?”
“噗通!!”譚平直接彎曲跪在了地上,丹丹愣了一下,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平淡的說到:“沒用,平,能帶這來,什麼都沒用了!”
譚平沒搭理丹丹,紅着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說道:“孟飛,丹丹在這事兒裡,什麼都不知道,我求求你,求求你,讓她走!!我自殺在這,行麼??”
我看着他,皺着眉頭,緊緊的握着手裡的手槍,沒說話。
“孟飛,你比王文博狠多了!!!”丹丹站在原地,看着我,緩緩說到。
“是啊,我比他狠,所以他死了!”我點頭看着丹丹,緩緩說了一句。
“那你想過,有一天你遇到比你更狠的人,你他媽怎麼辦??也跪在這麼??”丹丹吼着衝我聞道。
“沒辦法,誰讓我走的是這條路呢?”我自嘲的一笑,緩緩站起身來,用手指着二人說道:“聊一會,聊一會吧!”
說完,我默然轉身。
“蓬!!”
譚平雙手死死摟住我的腳脖子,擡頭看着我說道:“孟飛!!!丹丹不是社會人!!她跟你們沒交集!!對你真的沒威脅!!你放她走!!她不會再回來!!”
“嘩啦!!”
我背對着譚平,咬着嘴上的菸捲,猛然擼動了一下槍栓,突兀的回頭,將槍口狠狠的指在了譚平的腦袋上,手指搭在了扳機上,瞪着眼珠子看着他問道:“你死了!!她會怎麼做??告訴我!!她會怎麼做!!”
“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弄死你!!”丹丹咬着嘴脣,怨毒的盯着我說道。
“啪!!”
“聽到了麼??所以你們都得死!”我打開手槍保險,手指慢慢的緊縮……
“飛!!放了他們,行麼??”一直沉默不語的大康,站在我後面,突兀的說了一句。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慢慢的扣動了扳機……
“亢!!!!”
沉悶的槍響,迴盪在空曠的磚廠裡,所有人呆愣愣的看着我的手槍,也看見了跪在地上,已經嚇傻了的譚平……
“噗通!!”
丹丹一下跪在地上,摸着譚平的臉,驚恐的說到:“你沒事兒吧……!?”
“好像……沒事兒!”譚平愣了半天,摸着自己的額頭,呆愣愣的說到。
“蓬!!”我右拳猛勾,直接掏在自己的臉上,嘴角瞬間流出了鮮血……
“飛……你……!”大康指着我,不知道說啥好。
“你們很幸運,碰到一個下不去手的!”我看着丹丹和譚平,擦了擦嘴角說了一句。
他們二人看着我,沒說話。
“想活着,就一個條件,譚平離婚之前有個女兒,現在讀初三,我給他安排了HH市最好的中學,以後的高中,還有將來的大學,甚至以後的工作,你們兩個也只能在HH市,經營我所指定的項目,只要我沒點頭,你們不能踏出HH市一步,有問題麼??”我衝着二人問道。
“沒問題!”譚平毫不猶豫的點頭說到。
“你這麼做,不感覺太小孩了麼?你認爲你能掌控一切??”丹丹挑着眉毛問道。
“你廢話真多!!”大康皺着眉頭罵了一句。
五分鐘以後,大康開車送走了譚平和丹丹,我順着公路,慢慢悠悠的溜達着,突然看見遠處的火紅一片的夕陽,駐足停留,看了半天緩緩的說到:“我他媽是誰??呵呵,怎麼可能掌控一切,我所需要的,只是一個漏洞百出的理由罷了……!”